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綰金環(huán)

2. 兒馬大哥

綰金環(huán) 半山樹 5773 2020-12-28 08:10:43

  ……

  “殿下?”

  “去一丈青?!?p>  旄丘認命地嘆了口氣。殿下心口的紗布肯定又滲血了,等下周海臉拉得一準比驢還長。

  她苦著臉,把車趕到了西門街。

  街名西門,卻跟城門沒有一個錢兒的關(guān)系,這是條專門停馬車的小巷,兩頭都是活路,鉆出來就是金京最出名的一塊地界兒,叫十八樓。

  這些樓,都是青樓。

  每到月上梢頭,樓上的美人身披輕紗卷起湘簾,憑欄招手。各樓焚的沉香、龍涎香、合歡香香煙齊齊噴涌出來,和燈火月色溶為一片,望過去仿若瑤宮仙境。

  一丈青在十八樓里算老字號兒。這是魏尊的秘密產(chǎn)業(yè),和半畝茶山一樣,都由旄丘打理。

  旄丘將主子從密道帶進了一丈青從未開放過,隱藏的暗室,青雉。

  片刻之后,周海過來復命。

  一進門,臉拉得比驢還長。

  旄丘忍不住噗一聲。

  周海立時要發(fā)作,魏尊先問:“信送到了?”

  周海怒視旄丘一眼,悻悻答:“玄甲親手送到,殿下放心?!?p>  “她人在何處?”魏尊隨口問。

  ”陳府后門?!敝芎^k事向來細致。

  陳府,相王府?

  魏尊略一沉吟,對旄丘道:“去魏宬附近等,帶她過來?!?p>  “是,殿下?!?p>  魏尊多說了一句:“走側(cè)門,別走密道?!?p>  旄丘笑應:“那是自然,屬下怎敢隨便暴露密道?”

  話音未落,旄丘一拍自己腦門……她傻了,殿下哪是擔心密道暴露,只因此地乃青樓,那密道隔壁盡是姑娘的房間,一路行來床榻咯嘰、淫詞浪語不絕于耳。

  是怕污了小捕快耳朵。

  胸中只裝河山社稷大方向的殿下什么時候開始在意這種細節(jié)了?

  殿下執(zhí)意來一丈青,莫不是只為了臨行前要見小捕快最后一面?

  至于為什么非得選在青樓,殿下不是明說了嗎,“等下多撒些脂粉,遮住孤身上的血氣?!?p>  嘖嘖,有內(nèi)味兒了。

  春情萌動的酸臭味兒。

  旄丘笑吟吟地下樓去,低聲咿呀哼了一句“千年鐵樹……它要開花兒……”

  ……

  魏宬坐北朝南,石室金匱。室內(nèi)的漢白玉須彌座上安置著上百個云龍紋鍍金銅皮的樟木柜。

  木柜存放著大魏皇朝歷代皇帝實錄、朝政大事文書、皇家詔冊、制誥、敕書、編修全史的文書、以及皇帝的御像、寶訓和玉牒。

  禮部侍郎曹軼出任總纂修,此刻他帶領(lǐng)著一名纂修官和兩名協(xié)修,正杵在大門口干瞪眼,喝涼風。

  他們原定后天下午過來纂修玉牒,將廢后拓跋氏及鈺王李峴除名,將三皇子李豐和公主李沅夢的紅名改為黑字,因為“存者朱書,歿者墨書”。

  誰知道掌管鑰匙的陛下心腹左尚書突然傳訊,叫他們今夜子時務必到場。

  魏帝剛以雷霆手段血洗了金京,這節(jié)骨眼兒上莫說只是熬夜纂修,就算是更奇怪的要求,也沒人敢多放個屁。

  “務必一個時辰內(nèi)完工?!弊竺对俅谓o纂修們出了難題。

  時間緊迫,連曹侍郎都擼起袖子親自上陣。

  左枚也沒閑著,他在深度思考一個重要問題——太子殿下命他連夜開魏宬、修玉牒,僅限一個時辰,背后有什么涵義?

  可惜他猜破頭也想不到,這次并無深意,只有魏尊對小捕快的寵溺。

  弗四娘像個幽魂,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一排排高大的樟木柜之間。

  魏宬下去兩個街口,陰影里停著一輛清油馬車,車上挑著沒點亮的小燈籠,依稀可辨有個“茶”字。

  “還沒出來?”車里的人低問。

  “不見蹤影?!?p>  旄丘不禁露出詫異之色,她子時一刻趕到這里,各個路口都布了人手,一個時辰轉(zhuǎn)瞬即逝,卻始終不見弗四娘的身影。

  小捕快費盡心機好不容易潛入魏宬,總不可能只停留了一刻鐘罷?!

  旄丘咬咬牙,吩咐道:“再探。”

  實際上,弗四娘在魏宬停留了還不到一刻鐘。很簡單,魏宬保存的史料門類清晰一目了然,她迅速找到關(guān)于相王李鶴林的部份,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包袱皮,一包,一攬。

  走人。

  此刻她早已遠離了魏宬,來到了護國公府。

  要見的人就在這片屋檐下,弗四娘卻縮頭烏龜了。她逃避似地抽出包袱里的卷宗,坐在屋頂上,就著微弱的月光一目十行地讀起來。

  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她還沒想好用什么態(tài)度去面對玄邃。

  猝不及防地,卷宗里的某個字眼引起了她的注意。

  “……”

  弗四娘臉色一變,神色再無半分猶豫,貓兒般躍下地,朝護國公府深處疾奔。

  可惜人生十之八九不如意,玄邃不在府里,房中空無一人。

  弗四娘撲了個空。

  她嘖了一聲,拉開門打算離去,誰知外頭竟有一人正要作勢推門,兩下照面齊齊嚇了一跳。

  “什么人?!”

  郭小石警惕地倒退兩步,看清了那張精致的臉龐:“小捕快?”

  “世子人呢?”

  玄邃拒絕魏尊這只笑面虎后改了計劃,命府中一干人等連夜喬裝打扮,轉(zhuǎn)移到另一處地方。只待寅時三刻城關(guān)一開,提前離京。

  郭小石從莊贏玉器坊回來,半路接到消息,有點放心不下,專門回府一趟查漏補缺,看有沒有留下破綻,不料竟遇到了弗四娘。

  “找世子?”

  郭小石幫兄弟抬轎子,故意道:“他帶一幫人去十八樓聽曲兒了,射星樓花魁關(guān)蔭姑娘是世子的擁躉,就盼著他留宿呢!”

  弗四娘表情有點異樣。

  郭小石心里一咯噔,小捕快上門別是想通了要和阿玄好,那他這話說的可就蛋疼了,得圓回來。

  “不過世子向來潔身自好,手都沒跟姑娘牽過……”這明顯不是事實,改成:“嘴兒都沒跟姑娘親過……”又覺得有點兒猥瑣,再改:“從來沒對哪個姑娘走過心……”

  “不是,更沒走過腎……”

  還不如不說,郭小石悻悻閉嘴。

  弗四娘:“也不怕天打雷劈?!?p>  郭小石:“……我說真的?!?p>  “那個叫關(guān)蔭的花魁,也不怕天打雷劈。”

  一個花魁,叫觀音。

  郭小石后知后覺地哎呦一聲,樂了。

  弗四娘:“既然世子不在,我明兒再來?!?p>  傻姑娘,你倆可沒有明天了,郭月老幾乎操碎了心。沖動之下,他把手里的包袱一抖,對弗四娘說道:“你看?!?p>  錦緞四面垂落,露出當中一個碧玉雕琢的大西瓜。

  “?。 ?p>  弗四娘這下是真吃驚。

  月光之下,玉石青翠欲滴,光澤清亮水頭好,更難得的是淺底有鮮艷的深綠呈筋條裝排列,簡直以假亂真。

  “像不像你送他的生辰禮?瓜會腐爛放不住,所以世子找了莊贏玉器坊,讓金京最好的師傅打了這個翡翠西瓜?!?p>  何止是像。

  弗四娘接過這個價值連城的大西瓜,端詳著,上半部份雕刻了鏤空的貓戲蝴蝶,象征長壽耄耋,略顯拙劣的雕工跟她當初留在瓜皮上的簡直一毛一樣。

  她右手輕輕一掀,果然,下半部份是個瓜皮碗,掀開蓋頭里面是空心的。

  郭小石在旁邊叨叨:“我們世子這個人,從不說硬話,從不干軟事……”

  弗四娘突然把翡翠西瓜往他懷里一塞:“先走了。”

  郭小石:“哎,等會兒,不是我話還沒說完呢!”

  弗四娘頭也不回,落荒而逃。

  疾奔過一個又一個街口,夜風將她面頰的火燙慢慢吹涼,弗四娘的步子漸漸慢了下來,最后收住腳……不對勁。

  護國公府不太對勁。

  雖然燈火璀璨,但除了碎嘴郭嬤嬤,今夜她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

  ……

  寅時平旦。

  “停車!干什么的?!”守城軍士警惕地圍上來。

  馬車緩緩停在戒備森嚴的城門前,一只素手掀起車簾,手里握著一塊上窄下寬的金牌。

  守衛(wèi)就著黯淡的天光湊上去一看,唬了一跳。

  這是拓跋二爺?shù)牧钆?。拓跋氏前任家主拓跋步謀反,連著拓跋三爺、四爺、五爺都被誅殺,拓跋二爺就勢上位,接掌了元氣大傷,再也構(gòu)不成威脅的拓跋氏。

  這位不聲不響干了大事兒的二爺,如今和馮大統(tǒng)領(lǐng)一明一暗,共同負責清剿反賊京畿維穩(wěn),可謂權(quán)傾一時。

  然而馮奕洲帶出來的兵也不是吃素的。

  誰知道令牌是不是偷來的?馬車里又是什么人?

  幾個守衛(wèi)用眼神商量了一下,試探說道:“二爺恕罪。只因寅時三刻未到,擅開城門非同小可,咱們做不了主,您稍待片刻,小的這就去請示馮大統(tǒng)領(lǐng)。”

  趕車的是個虬髯老翁,聞言眼中兇光一閃。

  車里的人咳了一聲。

  這人一手握著拓跋二爺?shù)慕鹋疲硪恢皇职衍嚭熈瞄_條巴掌寬的縫兒,露出半張女子的臉,眼睛有些斜視,卻有一種別樣的嫵媚。

  旄丘平靜地道:“馮大統(tǒng)領(lǐng)可在?請他出來一敘?!?p>  幾個守衛(wèi)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馮大統(tǒng)領(lǐng)不在,城門校尉今夜倒剛好宿在值房。

  片刻之后,胡衛(wèi)大人未來的丈人老頭被驚動了。

  “是你?”

  這位女子眼睛有點斜視,二十來歲年紀,不大不小,往那兒一坐卻有種經(jīng)歷過巔峰也跌落過谷底,人生已過去一大半的滄桑感。

  “原來是胡老大人?!?p>  旄丘微微一笑。

  城門校尉的確姓胡,名朝炳。綽號糊炒餅,餅炒糊,炒糊餅,隨便叫,反正都是一個意思。

  城門校尉知道這位一丈青的旄丘。拓跋二爺原配在世時她不肯為妾,原配過世后她亦不當續(xù)弦,頗得二爺敬重。金京有句流傳很廣的戲言叫“紅顏知己和娼妓之間差的不過是一件衣裳而已?!边@話,據(jù)說就是打旄丘身上來的。

  旄丘:“胡老大人,請移步細看。”

  胡朝炳大人湊上前來,只見旄丘手腕一翻,露出金牌背面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如朕親臨”。

  皇帝密使?!

  胡朝炳大驚,正欲行禮,旄丘咳了一聲微微搖頭,明顯是不想暴露身份的意思。

  短暫的靜默之后,城門校尉沉聲道:“開城門——”

  金京似一場即將消散的繁華夢境,在馬車后方漸漸褪去,前方天高地遠,晨露微涼。周海摸摸腮上粘著的虬髯,松了一口氣。

  魏尊睜開眼,見旄丘正用帕子擦拭手心的冷汗。

  旄丘:“讓殿下見笑了。”

  魏尊:“若那城門校尉再與你糾纏片刻,拓跋家的管事就到了?!?p>  旄丘有些吃驚。

  魏尊重新闔上眼:“二爺待你確有幾分真心。”

  不偷不騙,是拓跋二爺親自將金牌交給她。唯恐守衛(wèi)刁難,又命大管事專程來送。所以金牌是真,皇帝密使的身份也是真。只不過,皇帝給拓跋二爺?shù)拿刂际菍⒋巫永顛s“立即誅殺”,而拓跋二爺讓她傳的話卻是“留其一命”。

  拓跋氏可用之人雖多,但用二爺?shù)脑捳f……“宏烈那孩子脾氣不大好,別人去了怕不買賬,你的話他還能聽進幾句?!?p>  旄丘冷漠地將視線投向窗外,不以為意。

  她要這真心有何用?

  ……

  這個西貝貨,他是要溜啊!

  弗四娘眼珠一轉(zhuǎn)就想通了,她一個急轉(zhuǎn)身,匆匆朝南門趕去?,F(xiàn)如今金京三門鎖死,唯有敕令之人,可以通行南城門奉旨辦差。

  少女像一只夜幕下的貓,輕盈熟稔地穿梭京師,完全不知道自己錯過了跟“神仙小哥哥”臨別的最后一面,使他冰雪般冷峻的臉上更添寒霜。

  南城門近在眼前,弗四娘卻突然身子一擰,閃身藏匿在街角。

  遠處有一隊禁軍風馳電掣而來,馬蹄轟鳴,毫無顧忌地踏碎一地寧靜。

  帶頭的竟然是大統(tǒng)領(lǐng)馮奕洲??!

  弗四娘心中生出一絲不妙的預感。

  恰在此時,南城門頭上的鐘樓忽然敲響——

  “當……當當當……”

  寅時三刻,開城門的時間到了。

  馮奕洲人在馬上暴喝一聲:“關(guān)閉城門!”

  可惜他遙遙的呼喊被絞盤嘰嘰嘎嘎聲遮蓋了,城樓內(nèi)的守衛(wèi)毫不知情。門樞被兩條粗鐵鏈牽引,巨大的城門緩緩向內(nèi)打開。

  玄邃那混蛋會不會突然出現(xiàn)?

  弗四娘心臟噗通亂跳,捏了一把冷汗。

  城門半開之際,馮奕洲率領(lǐng)禁軍終于趕到,他槍尾橫掃,將四五個扳動絞盤的守衛(wèi)抽成了滾地葫蘆。

  這場小騷亂立刻就被訓練有素的禁軍平息,馮大統(tǒng)領(lǐng)槍尖朝城門一點,冷冷道:“護國公世子擅自出逃,都給我擦亮眼睛清醒一點!”

  禁軍與城門戍衛(wèi)齊聲應答,軍威嚴整,氣勢如虹,無數(shù)只眼睛望向街道盡頭。

  馮奕洲收到來路不明的密信,揭發(fā)護國公世子今日潛逃。他半信半疑親自走了一遭,結(jié)果被人去樓空真干凈的護國公府震驚了。

  城門校尉胡老大人在隊伍里立著瞇了一小盹兒,忽然記起先頭那位“皇帝密使”,不知該不該稟報馮大統(tǒng)領(lǐng),就在他猶豫的功夫,大地忽然顫抖起來。

  滾雷般的悶響連綿不斷,來自背后,馮大統(tǒng)領(lǐng)猛然回首,只見大片煙塵滾滾而來,仿佛一面土黃色大旗遮天蔽日。

  這是他娘的什么玩意兒?

  敵軍打來了?

  “咴咴咴——”

  一聲雄渾高亢的馬鳴。

  是馬群!!城門校尉第一個反應過來,河套馬場和騎兵統(tǒng)領(lǐng)雙方都提前知會過南門,這是給禁軍騎兵補充的馬匹送到了。

  他急忙掏出公文給馮大統(tǒng)領(lǐng)過目,自己迎了上去。

  一個養(yǎng)馬人打扮的小廝騎著一匹白色大馬,步子輕快地跑在最前頭,見了城門校尉將手一拱,朗聲道:“河套馬場軍馬兩百匹在此,這是通關(guān)文書,請大人過目?!?p>  一應手續(xù)俱全。

  便是馮奕洲也沒有阻攔的道理。他冷眼旁觀馬群入城,一時尋不出什么差錯,下意識將兩條粗黑的眉毛皺到一起,越發(fā)顯得兇神惡煞。

  軍馬順利地進入了金京,訓練有素地結(jié)成馬陣,溫順地停在街道當中,將城門前原本開闊的空地擠得滿當當,禁軍和守衛(wèi)被迫退到一旁。

  忽然城門校尉納悶地問:“外頭怎么還落了一匹?”

  仿佛聽懂了他的話,城外落單的那匹馬不待養(yǎng)馬人召喚,自己撒開蹄子走來。

  “得,得,得,得……”

  除開不疾不徐的馬蹄聲,城門口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震驚地張大了嘴,甚至有膽小的守衛(wèi)悄悄后撤了半步。什么軍馬,這分明是個無頭無臉的白毛妖怪??!

  眾人又驚又懼時,這妖怪長長的毛發(fā)突然一陣抖動,露出一顆碩大的馬頭。

  只見這匹黑馬比普通大馬高出一頭,緞皮下一條條強健的筋肉鼓起,仿佛聚集在一處的黑色肉魚兒。

  最與眾不同的,是它那一身雪白的長鬃,遮住眼睛,遮住脖子前胸,與肩膀相連處最長,鬃毛過膝及蹄甚至拖地,仿若壁畫中的雄獅。

  當它低頭的時候長鬃傾瀉,遮住半身,就成了無頭無臉的白毛妖怪。

  金京人素來自詡天子腳下,什么大場面沒見過,卻從未聽說過這般兇猛的大馬,看得眼都直了。

  不知誰弱弱地問:“它……它是頭馬?”

  養(yǎng)馬人輕笑一聲,拍拍身旁的白色母馬:“不,這才是頭馬?!?p>  “……那……這個?”

  養(yǎng)馬人答道:“它?它是兒馬子?!?p>  兒馬子是馬群中真正的王和殺手。不是每個馬群都有兒馬子,更不是每匹高大的公馬都能稱為兒馬子。只有那些留著齊膝甚至拖地長鬃,能保護整個馬群的安全,最龐大,兇猛,暴烈的大馬才是兒馬子。

  兒馬子甚至能屠狼。

  “戒備??!”

  馮奕洲突然一聲斷喝。

  他在兒馬子身上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這匹狂暴的大馬,身上竟然沒有佩戴任何馬具!

  兩百匹軍馬,為何只有一個養(yǎng)馬人押送?!

  河套馬場地處西北,剛好屬于護國公郭襄山治下!

  可惜啊,馮大統(tǒng)領(lǐng)醍醐灌頂有點兒晚。一聲清脆悅耳的哨聲在不遠的某個巷子里直沖云霄。

  兒馬子仰頭發(fā)出一聲中氣十足的嘶鳴,馬群頓時大亂。

  弗四娘一臉茫然地看著那匹白毛怪似的大馬踢翻擋路之人沖入街巷,再出現(xiàn)時,馬背上多了一個人。

  那人一身黑色勁裝,黑巾蒙面,與通體漆黑的兒馬子渾然一體。

  “火速關(guān)閉城門!”

  馮奕洲當機立斷。

  他的話淹沒在兒馬子中氣十足的嘶鳴里,騷亂的馬群仿佛收到了命令,白色頭馬揚起前蹄應和一聲,率先轉(zhuǎn)頭沖向城外。

  “??!啊啊啊——”

  試圖關(guān)門的守衛(wèi)們被頭馬沖散,又被失去控制的馬群毫不留情地踐踏而過。

  場面陷入一片混亂。

  弗四娘的視線從兒馬子的背影移開,落到另一個身影上。

  ……

  拓跋步謀反,家族四分五裂后,馮大統(tǒng)領(lǐng)霸道了一回,把陳良荻搶去了統(tǒng)領(lǐng)府,以未婚妻的名義住下了。

  陳良荻近水樓臺,干脆走了她娘的老路,提前將生米造成了熟飯。

  凌晨時分,馮奕洲被一封密信從床榻上驚起,陳良荻早年的虎勁兒又來了,她扒了個親衛(wèi)的行頭,混進了隊伍。

  倒霉的親衛(wèi)隊長嚇得心肝肚肺齊顫,一條小命在奉獻給夫人還是大統(tǒng)領(lǐng)之間左右搖擺,陳良荻很經(jīng)典地一錘定音——

  “來都來了。”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會置身騷動的馬群,這一刻,頭頂上高高揚起的馬蹄幾乎跟她的臉差不多大。

  馬兒噴鼻嘶鳴,后蹄撐地站起,前蹄朝她頭上狠狠刨砸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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