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現(xiàn)在手上的布料不夠，唯一墊著的布料還是之前用衣服割的，考慮到要換洗，鹿呦呦分成了兩份輪流墊著。

　　薄薄的布料就算重疊起來還是沒什么作用，不多時血就浸濕了布，需要更換。

　　這時候鹿呦呦格外的懷念自己世界叫姨媽巾的東西。

　　她起身出去換了另一些布來墊著，然后燒點水準備把浸了血的布洗了，洗后可以架在火堆旁曬著，倒是能干的快些。

　　“我?guī)湍?。”巫白過來說道，伸手想要接過染了血污的布。

　　這件割作布的衣服原本是灰色的，染了血看上去紅的發(fā)黑。

　　鹿呦呦不好意思，把手離遠了些，說道：“不用了不用了，這么臟，我自己來就行了?！?p>　　說完臉有些發(fā)紅，覺得有點尷尬。

　　巫白看她的神情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勉強，“你注意些身子，可以幫忙的地方叫我就行。”

　　“嗯”，鹿呦呦點點頭，揉搓起來。

　　布料浸了水，在水中散出紅色的血跡，“你去幫我繼續(xù)燒點水吧，我還要多用清水滌兩遍。”鹿呦呦支使開巫白。

　　巫白便趕緊去幫著忙活，架鍋燒水。

　　小老虎聞到隨著熱氣飄散的血腥味有些疑惑，“嗷嗚？”

　　洞穴外又開始有雨點打在地上枝葉上，滴滴噠噠，又有變大的趨勢，洞穴本就不潮濕，因為一直有火堆在燒，倒也顯得在雨天之中格外溫暖。

　　連著三天鹿呦呦都沒有出去忙活，巫白倒是出去提了魚回來，還尋了好些果子。

　　這幾天他又制作了一個捕兔籠，放在了不同的地方，收獲還不小，一共抓到了兩只兔子，拿回來烤了不少肉，給鹿呦呦加餐。

　　第四天的時候她血量見少，精神也見好，趁著天氣見晴便帶著巫白出去在附近活動活動。

　　“巫白，你說我們這是還要走多久才能出去啊?！?p>　　“這.....我也不是太清楚?！?p>　　兩人這些日子是衣衫襤褸，巫白還穿著鹿呦呦的長外套，外套是個薄風衣，還是她專門帶去在酒館穿的衣服，那里空調(diào)開的足，里面很是熱火。

　　巫白身材高挑，打及鹿呦呦小腿的風衣在巫白身上便只到他大腿那里。

　　“巫白，你這個世界的人都和你一樣高嗎？”鹿呦呦問道。

　　“呃，每個人的身高都不盡相同。”

　　“那你這種身高算是什么水準呢？”鹿呦呦仰頭看著一旁的巫白。

　　“算中等吧，略有偏高?！?p>　　真是一只長腿兔子，鹿呦呦暗自腹誹，有些羨慕，她的身高只有一米六冒尖，平時穿高跟鞋比較多，因為人已經(jīng)比較胖了，再一矮，那不得矮胖矮胖的，經(jīng)?？吹揭恍└咛舻男〗憬悖齽e提有多羨慕了，她很想經(jīng)常穿平底鞋啊！天知道高跟鞋穿上有多累。

　　巫白看到鹿呦呦盯著她，小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眼睛咕嚕嚕的轉(zhuǎn)，一副古靈精怪的樣子。

　　“怎么啦？”他問道。

　　“我好想長高啊?！甭惯线蠂@口氣。

　　巫白低頭看到她烏黑的頭頂秀發(fā)，用手拍了拍她的頭，“沒事的，我覺得你這樣很好?！?p>　　被摸頭了！鹿呦呦霎時覺得心跳有些亂，感到自己的兩頰發(fā)燙，把頭低了低。

　　“我多久洗頭來著，頭發(fā)不會很油吧？”

　　“好像是大前天來著，啊啊啊啊肯定有點油了?！?p>　　“不過這種條件下，應該.....應該還好吧，我平時可是很愛干凈的(?????＿?????)”

　　鹿呦呦腦袋里的小劇場開始鬧騰了。

　　兩人在外面隨意了走了一小段路，因為巫白傷勢不適合走太多路，便折返回了休息地。

　　鹿呦呦回去后就又開始燒水洗頭，爭當干凈五好青年。

　　巫白有些疑惑，鹿姑娘不是平時等頭發(fā)非常油了再洗嗎，現(xiàn)在也不怎么油啊，看來女孩子的心思真是摸不透啊。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鹿呦呦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她偶爾會發(fā)現(xiàn)一只大鳥途徑過洞穴上方，雖然離得很遠，但是通過視野中的大小，她可以看出這只大鳥體型巨大，渾身是雪白的羽毛，脖頸修長，再一些細節(jié)，就不大看得清了。

　　大鳥有時候一天會出現(xiàn)兩三次，有時候一天都不會出現(xiàn)，鹿呦呦有些疑惑，問巫白，巫白解釋說這是一種叫“長息”的鳥類，因渾身雪白，壽命長且鳴聲悠長空靈而得名。白息體型巨大修長，四肢有力，往往在這個雨水充沛的時節(jié)尋找配偶，它們擇高穴而居，一生只生一次后代，一般能存活六七十年。

　　“長息這種鳥很難見到，數(shù)量很稀少，它們不近人，在遠離我們城池，偏僻的地方生活?！?p>　　“我之前有幸在國家慶典上遠遠看到一回，據(jù)說白國的象族先祖，跟長息就有一段淵源。相傳他們先祖意外之下救下一只長息，長息通靈，在每年的固定時節(jié)便飛回來看他，相處一些時日便又飛走，有一次更是救了先祖的命。不過歲月更替，過了很多年后，長息和先祖都老了，先祖因為年輕舊疾，先死了，長息回來飛遍了他們族的領(lǐng)地，找不到人，在上空盤旋發(fā)出一陣陣長鳴，后來族人把長息帶領(lǐng)到先祖墳墓前，長息感知到他死去竟留下了眼淚。從這之后，象族人便再也沒見這只長息來過，也再沒見到別的長息。”

　　“所以白國的天子一族，象族，他們的宗室里也銘刻有白息的圖案。”

　　聽完巫白講完，鹿呦呦有些唏噓，轉(zhuǎn)而又興奮的說道：“那我們的運氣真好，竟然看到一只！”

　　巫白點點頭，很是認可。當日他隔著很遠的距離看到長息也是一驚，金黃的日光下，長息的羽毛仿佛在閃閃發(fā)亮，羽毛順滑，如上好的絲綢，整只鳥揚著頭，發(fā)出悠長的鳴叫，聲音如絲竹琴聲，空靈悅耳，肢體伸展，外形十分優(yōu)美。當時聽說這只長息是被一退伍的將士偶然捕捉到，獻于天子，再后來，聽說被白國買了去。

　　時過當日，也不知道那只白息怎么樣了，巫白沉思想著。

　　“對了，你說到天子，是怎么一回事?。俊甭惯线嫌謫柕馈?p>　　“之前我給你提到的六個國家，每個國家都有若干家族，有家族行統(tǒng)御之能，便有他們的家主稱作天子，而其他的家族，在一定情勢下聽命于天子，他們被稱之為候。”

　　“?。∥覀兡抢?，曾經(jīng)也有過這種局面！”鹿呦呦驚訝的說道。

　　“我們那里，當時也有天子和諸侯鼎立的局面，還有一個典故，叫挾天子以令諸侯，說的是天子的勢力日益衰弱，當時有人廢除了一名漢少帝劉辯，然后立了另一位天子劉協(xié)，這時有一位能人之士叫曹操，他將新天子迎到了一個叫許昌的地方，借用天子的名義號令了諸侯?！?p>　　鹿呦呦摸了摸下巴，“沒想到你們也存在這種局面，歷史真是驚人的相似。”

　　“這里各個家族相互制衡，不過像你說的情況，倒也可能會發(fā)生。”巫白也沉吟道。

　　“那你們緗國有哪些家族呢，天子又是哪個家族呢？”她繼續(xù)好奇的問道。

　　“緗國有五個家族，有我所在的兔族，還有鼠族，犬族和天子羊族。”

　　鹿呦呦扳著手指頭數(shù)道：“咦，這不是只有四個嗎。”

　　巫白繼續(xù)說道：“其中鼠族因為根深蒂固的矛盾，白鼠族和灰鼠族各自自成一派。所以這樣看來便是五個家族?！?p>　　“哦~”鹿呦呦恍然大悟。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有些沮喪的說道：“以后你回家族去了，我在想我該怎么辦?！?p>　　“我.....我可能不會回去了?！蔽装准泵φf。

　　“為什么？”

　　“那種地方.....煩人憂心，不回去也罷?！笨吹轿装咨裆龅惯线显俅瓮Ｖ沽诉@種話題，從之前巫白的言語她就知道巫白應該有很多委屈和隱情，甚至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差點沒了命，可能也是因為家族那邊而受到了什么變故和迫害。

　　她嘆口氣，安慰的拍了拍巫白的肩膀，本來精瘦的肩膀這段時間瘦得拍下去只摸到膈人的骨頭。

　　“沒事，我們可以結(jié)個伴，大江南北瀟灑闖蕩，去吃各地美食，看各地美人，等累了我們就找個喜歡的安逸的地方住下，種種菜養(yǎng)養(yǎng)豬哈哈哈！”鹿呦呦手臂一揚豪氣的說道。

　　巫白看到眼前女子的豪言壯志，不禁把陰霾一掃，又拍了拍她的腦袋。

　　“你怎么又拍我腦袋，我給你講，我說不定還可以二次發(fā)育呢，你這一拍別把我拍矮了！”鹿呦呦急忙摸著腦袋，故作生氣。

　　“哦？”巫白好笑的撐著下巴看著她，“那你是打算長到多高才滿意？”

　　“我.....”鹿呦呦眼咕嚕轉(zhuǎn)了轉(zhuǎn)，說道：“我要長到比你還高！”

　　這傻姑娘！巫白感覺心情都變好了，鹿姑娘有時候?qū)嵲诳蓯鄣木o。

　　“那我以后就得靠著你了，樹高好乘涼?！彼^續(xù)打趣。

　　“那是！以后就靠本姑娘罩你啦！不！你得叫我一聲鹿大哥。”

　　“哈哈哈哈哈調(diào)皮，一個女娃怎么能稱呼自己為大哥?！?p>　　“哼我給你說，我們那邊的世界啊，很多女的被稱呼為這個哥那個哥呢，這可是愛稱你懂不懂。”說到這里，鹿呦呦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愛稱這種東西在網(wǎng)絡時代和在這里，理解上還是會有所區(qū)別。

　　果然巫白也有些愣愣。

　　“沒事沒事，以后可以允許你叫我鹿大哥，我不會介意多一個愛稱的?！闭f完對巫白使了個鬼臉。

　　“你呀你?！彼麩o奈的笑著搖搖頭。

　　忽然天上傳來了異常的叫聲，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探出洞穴望去。

　　只見天上竟然有三只長息！

　　有一只在空中扇翅，其余兩只在竟相盤旋，兩只都大大的翅膀展開，相互貼近的那一刻就是一陣廝打。

　　“它們這是在干什么！”鹿呦呦驚訝的問出口。

　　“現(xiàn)在是它們尋配偶交配的時節(jié)，應該是在爭配偶?！?p>　　“你看天上，那只扇翅的是不是體型較小?！蔽装字傅健?p>　　她定睛一看，果然，巫白所說的那只體型比另外兩只小了幾乎三分之一，頭部有散開的冠羽，像個頭飾一般，尾上也有長翎迎風飄蕩，倒是好看，另外兩只尾部和頭部就沒有這樣的特征。

　　“長息一生只產(chǎn)一次子，據(jù)說一窩大概能下到二至三只，但存活率低，往往只有一只存活，這種情況下導致它們的數(shù)量本就稀少，所以好不容易尋找到配偶，這種情況下當然要盡力相爭?！?p>　　天上的爭斗激烈起來，只見兩只長息相撲扭打在一起，其中一只用鋒利的腳爪要去抓另一只的腦袋，另一只要躲卻因為脖頸修長，還是被抓住了，急得它使勁的撲騰翅膀，勾起身子也要用腳爪去抓。

　　兩只的高度降低，這下鹿呦呦他們看得更加清楚些。

　　另一只成功也勾到了對方的身體，挖到了些血肉，帶起好幾片羽毛往下飄落，在使勁的掙扎中也成功把自己的脖頸脫離了對方的爪子，一個撲騰升高盤旋起來尋找再次進攻機會。

　　那只受了傷，直接就朝對方繼續(xù)攻去，脖子蓄力想要啄擊，盤旋的這只看到對手襲來，身體向后一仰，用鋒利的腳爪對著對方，于是那只想要啄擊的招式便臨時轉(zhuǎn)變，翅膀一震，從對方身側(cè)飛去，大翅膀用力展開要去扇它。

　　這一下這只反被扇到打亂了節(jié)奏，這被扇的長息身子有些不穩(wěn)，另一只趁機又是一啄，啄到了它的頭部，又是好幾根羽毛飄落。

　　你來我往的斗陣了好一會兒，從天上打到半空，從半空打到林中，鹿呦呦和巫白等了好一會兒，聽著動靜反倒有些著急，忽然動靜停止，又過好一會兒，一只長息長鳴一聲飛出林子，往空中振翅飛去，在那只雌長息身邊盤旋，似乎在宣告自己的勝利。

　　兩只長息相互長鳴便雙雙振翅離開了。

　　“另一只長息呢？”鹿呦呦問道。

　　“不知道，看這情形，也不知道兇吉?！?p>　　“長息為了爭奪配偶沒想到斗爭這么激烈?！甭惯线嫌终f道，“巫白，不然我們?nèi)タ纯窗?！?p>　　“嗯，也好。”

　　于是兩人一虎拿了武器和食物就往林中長息掉落的大概位置尋去。

　　等在林中一看，只見這只沒有飛出去的長息正倒在地面一小片亂石上，身上一塊紅一塊禿的，模樣好不凄慘。

　　“這也.....”鹿呦呦有些咋舌。

　　長息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暈過去了，周圍的枝葉凌亂，四處散落著羽毛，看樣子剛才的斗爭很是激烈。

　　鹿呦呦走近才發(fā)現(xiàn)這只鳥是真的大，身軀大概有三米的樣子，可以想象雙翅展開又有多寬。

　　她碰了碰長息，它眼睛閉著，沒什么反應，仔細看身軀還在起伏，還有呼吸。

　　“它這么大我們也沒辦法抬回去醫(yī)治啊，”

　　“是沒有辦法，用運載的木板也不行，長息的體型太過巨大，路也崎嶇?！蔽装赘胶?。

　　“看來我們得在原地救助它了?！?p>　　“先讓我看看它的傷勢?！蔽装组_始上前檢查起來。

　　一番檢查后，他說道：“外傷對它來說應該沒什么，修養(yǎng)一段時間便行，就是不知道內(nèi)傷嚴不嚴重。”

　　兩人想辦法就地取材忙活了一下午給它粗略搭了個遮雨的地方，運氣也是好，剛搭的差不多雨便又下了起來，之后又去尋到一些草藥給長息處理傷口，忙完一陣，兩人接下來也沒什么辦法了。

　　“只有這樣，現(xiàn)在就等著它自己醒吧，天色快黑了，你說我們離開它會不會被其他野獸吃掉啊。”鹿呦呦有些擔心。

　　“要不然我們今晚就在這里將就一下吧，等它醒。”

　　小老虎早窩在了一處，無聊的看著兩人，巫白同意了她的話，因為蓬搭的高大，所以兩人直接升起了火，拿出帶著的食物吃起來。

　　一夜露宿。

　　第二天長息很爭氣的醒了，但是氣息有些微弱，眼睛半合半閉淺淺叫了聲，看到一邊的兩人，急忙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翅膀展開想飛走，這一動作把兩人辛苦搭好的遮雨棚拆的七零八落，卻最終還是雙腳一軟，倒在地上。

　　“沒事沒事，我們沒有惡意。”鹿呦呦伸出雙手，掌心向外，對它說道。

　　長息又鳴一聲，滿眼寫滿了謹慎。

　　僵持了一陣，因為自己行動不了，又看這兩個人沒有敵意的樣子，這才放松脖頸在地上繼續(xù)無力的躺著。

　　“看這樣子，應該確有內(nèi)傷，就是不知道是傷到內(nèi)臟還是筋骨。”巫白說。

　　“我們可以觀察幾天，如果傷到了內(nèi)臟，可能吃不下東西等會有明顯的特征，如果是骨頭我們可以繼續(xù)照料一下它，目前來說只有這樣了?！甭惯线险f道。

　　她拿著果子上前放在長息的嘴巴那里，長息聞了聞打出一個鼻息并不吃。

　　巫白又摸出魚干，也放在長息嘴巴處，還是沒有反應。

　　兩人相視一眼，決定把東西放原地，等它自己進食。小老虎看著兩人的舉動，又歪著腦袋看了看不吃東西的長息，打了個噴嚏。

　　這一天長息都沒吃東西，兩人重新搭建好遮雨棚，中途回去了洞穴一趟，還帶了陶鍋裝水讓長息喝，等過來時發(fā)現(xiàn)地上的食物沒有變化不禁都嘆了口氣。

　　長息仍然躺在地上，身體隨著呼吸微微起伏，有時候睜開眼睛看著兩人，有時候閉眼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養(yǎng)神。

　　又是次日，兩人又守了一夜，醒來后發(fā)現(xiàn)地上的食物不見了，長息也正睜眼看著他們。

　　“太好了，它吃東西了！”看到精神好像有些見好的長息，鹿呦呦很是高興。

　　兩人給長息換了草藥，添了水，鹿呦呦又抱了條活魚回來，長息都認真的吃吃喝喝了。

　　之后鹿呦呦把手伸出，靠近長息的嘴，想要試試能不能親近它，長息先是沒動靜，巫白在一旁有些著急欲言又止，擔心鹿呦呦被傷害到，鹿呦呦對他搖搖頭，沒出聲，繼續(xù)看向長息。

　　就這樣僵持片刻，長息竟然主動把它的喙靠近，鹿呦呦高興的把手貼上去，輕輕的撫摸起來。

　　手掌傳來硬而冰涼的感覺，長息眨了眨眼，低鳴了一聲。

　　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鹿呦呦心里想到，也沒有急著進一步摸了，收了手友善的看著長息。

　　巫白也學著鹿呦呦剛才的行為，靠近長息，長息也接受了他的動作。

　　而小老虎仍不敢靠長息太近，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保持著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