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玨雙跟張直一塊來的,張驥就在他倆后面走著。
陳文剛剛解釋完李玨雙為什么會在大理寺,她跟商續(xù)之間的氣氛變得很尷尬。
楊清風沒有注意這些。今日是師妹的生辰,劉掌柜送了她一罐珍貴的藥膏,楊清風則提前給陳文準備了一個驚喜,等吃完飯就帶著陳文去瞧。
陳文在飯桌上收了劉掌柜的禮物,可她腦海里并不認識什么劉掌柜。于是開口問道:“劉掌柜是誰?”
楊清風雖說知道之前墜馬陳文腦子里記憶丟了許多,但平日里相處還是與往常無異,所以他總是容易把這件事忘掉。于是開口給陳文解釋:“劉掌柜是師父在宮外的朋友。也是看著你長大的長輩。等過幾天我就帶你去見見他。”
陳文覺得飯桌上氣氛太詭異,也沒不敢多聊,只回答了一句“好的”。
李玨雙全程默默吃飯,商續(xù)也沒多言。今日是陳文的生辰,他們倆不準備在這里鬧。
張直倒是話停不下來,一會給李玨雙夾菜,一會又給陳文舀湯。
“玨雙,你嘗嘗這個!這楊少監(jiān)不愧是宮里尚膳監(jiān)的,做的就是好吃!”
“陳姑娘!今日你生辰,我也不會說什么特別漂亮的話,希望玉珠鉉顏愿永駐,芳華絕代風姿綽!”
“還有啊,你師兄以后能不能常常來大理寺做客啊,這菜也太好吃了!”
陳文沒聽太懂,就僵硬的點了點頭。
一邊的商續(xù)覺得張直能在張家活到這么大一定是因為腦子缺根弦,別人都不樂意跟他斗。說的兩句話一句比一句讓他冒火。
張驥本來一直在默默吃飯,聽到張直直接叫別人李姑娘“玨雙”,手上的筷子停了下來。
“張直,你對著人家姑娘說什么渾話呢?家中長輩沒跟你說過不能直呼別人的閨名嗎?”
張直正開心地吃排骨,聽到張驥訓話一樣教訓他,不服地回答道:“咱倆就是輩分上差了一點,你別一天管著管那的。我跟玨雙昨晚已經(jīng)成為朋友了!我叫她什么你管不著!”
“我什么時候在你跟前擺過長輩的架子?你叫張直,我叫你張小直。不是侄兒的侄。李姑娘她……”
張驥話還沒說完,商續(xù)就受不了了。一拍筷子就對著飯桌對面的李玨雙吼了一句:“你給我出來!”
兩人就這樣離開了飯桌。陳文為了避免戰(zhàn)火波及到自己默默縮頭當鴕鳥。楊清風看陳文沒反應他也沒反應。張驥跟張直都愣在那了,商續(xù)很少這樣發(fā)火,看來是真生氣了。
張直還想跟過去,陳文突然開口了:“你就坐在這好好吃飯,不然你跟李姑娘就更沒可能了?!?p> 張直將信將疑的看著陳文,陳文也不好解釋,她也沒想到這個李姑娘這么精。
“反正你別過去了。好好坐著吃飯?!?p> 在陳文的再三警告下,張直才沒跟過去看看。
飯終于吃完了,楊清風就要帶著陳文去看他給她準備的驚喜。商續(xù)還沒回來,陳文讓張驥幫忙捎個話,就與楊清風出了大理寺。
到了街上,楊清風領著人往東街走。剛吃完飯,陳文就與師兄慢慢地逛,邊走邊聊。
“師兄,我想跟你說個事……”
“你說?!?p> 陳文嘴巴抿了抿,躊躇了許久,才開口道:“那個商續(xù)他,身份不簡單。他其實是巡察各道的監(jiān)察御史。”
楊清風聞言手不自覺的握緊。那他把師妹帶在身邊有什么目的?
陳文接著開口道:“他這回還要出京。我現(xiàn)在也沒法呆在御馬監(jiān)了。京師里沒有能落腳的地方。我……我想跟著他一塊。”
“你,你不是沒有落腳的地方。前幾天是太突然了,所以我一時沒有找到院子?!睏钋屣L語氣有點慌張。這才兩天不見,師妹怎么就要出京了?
陳文見到楊清風這個樣子心里也難受,她也不舍得楊清風。不管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她心里都明白楊清風是真的對她好,但是……
她想出京也不是完全為了報商續(xù)的恩,陳文覺得現(xiàn)在的情況很讓她沒底。
她一個現(xiàn)代的高中生,一沒職業(yè)經(jīng)驗,二沒人生閱歷的。現(xiàn)在要是把她一個人扔出去,她估計只能給別人當個打手,能當打手還是因為曾經(jīng)的陳奉御一日又一日的努力,她自己呢?就算是眼前的楊清風,對著自己的好都是因為曾經(jīng)的陳文。
她雖然有時候會把楊清風與現(xiàn)代的楊醫(yī)生搞混,但是心里還是很明白,自己是假的,她……不配這個楊清風對她如此。
所以她想出去磨礪一下自己。這兩天要不然就是去殺人現(xiàn)場,要不然就是去府衙都察院,一時還沒有好好思考過自己的問題。
她昨晚其實一點也沒睡,一直在考慮以后的問題。
陳文在孤兒院長大,用院長的話來說,她打小就不是很招人喜歡。本來從小就長得粉雕玉琢的,應該早就被人領養(yǎng)了。但是陳文就是不愿意跟別的孩子一樣安安分分的,總惹些事。導致陳文到了初中還是孤兒院的“常駐嘉賓”。
至于惹的什么事,院長不是很清楚,以為都是些院里的小孩打打鬧鬧。不過陳文也從來不開口說,那其實不是簡單的打鬧,已經(jīng)有些孤立她了。
院里的小孩個個都是人精,要想快點過上好日子不僅要表現(xiàn)的乖一點,還要把像陳文這樣的強勁的對手排擠掉。所以一有人來孤兒院,一群小孩就來找陳文的事。
她小時候也覺得委屈過,不過后來漸漸長大,明白與其怨天尤人,不如早點獨立強大。
所以陳文感激楊清風卻從未想過依賴楊清風,她是一個獨立的人,不能因為別人的幫助就綁架一樣一輩子賴著別人。
但是這些想法,不管是古代的楊清風還是現(xiàn)代的楊醫(yī)生,都不知道。
陳文接受楊清風的恩惠已經(jīng)夠多的了,她就算是在現(xiàn)在的明朝,也不愿意再待在楊清風身邊當米蟲了。
今天又是一個十八歲。
陳文深吸了一口氣,堅定地開口道:“師兄,我已經(jīng)決定了。我要跟著商續(xù)出京。他要查的事跟東廠也有關,之前你們不是有過約定嗎?我此行既可以鍛煉自己,也可以把師父的仇報了。”
雖然陳文沒見過何鼎,但既然她的名字都是這位師父取的,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完成曾經(jīng)的陳文沒日沒夜折磨自己都想完成的任務——復仇。
楊清風有些恍惚。師妹好像變了,或者他一直以來都沒有看清過師妹。他們倆之間……好像多了一條怎么也跨不過的鴻溝。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了。
終于走到了東街,楊清風心里澀澀的。如今似乎也沒有再帶著師妹看院子的必要了。她現(xiàn)在的心思不是這個小院子可以裝得下的。
楊清風誤會了。他以為師妹是厭煩了。十八年的朝夕相處,他以為陳文這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就不想回來了。陳文不愿多說,楊清風也不愿多問。
拐彎到了一個小巷,越往前走,人就越少。陳文跟著楊清風,兩人都各懷心事,沒注意到身后的路已經(jīng)被一隊人悄悄的堵住了,而前面等待他們的,則是一場背叛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