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陀不明所以的看著葉沉,待他反應過來低頭望了幻境一秒,就這一秒,他臉色立馬變黑,十分難看。
又一秒,他衣袖一揮,整個人的身影就消失了,而原本握在他手中的銅鏡失去了支撐直直的墜了下去。
幸好葉沉眼疾手快,連忙給撈了過來。
心驚膽戰(zhàn)的接住這易碎的玩意兒,葉沉還沒反應過來蔣侍者去哪了,只瞄了這鏡身一眼,熟悉的一抹青衣身影。
葉沉眉頭緊鎖,眸底蕩著一絲不明深意。
這......蔣侍者怎么跑到銅鏡里去了?......懷里怎么還抱著一個姑娘?
只見銅鏡中,巖陀一襲青衣赫然出現(xiàn)在廖仕偉的東屋中,他懷里正緊緊護著一個白衣女子,將她的頭深深的埋在自己的胸膛之下,雙手捂住她的耳朵,生怕她聽見什么其他的聲響。
異樣的聲響傳入巖陀的耳中,他的眼眸不由得變得愈發(fā)深沉。
再下一瞬,巖陀衣袖一揮,眼前的景象儼然變成了身處黑暗之中的某一高點之上,腳下是漆黑一片的茫茫野草,遠處是萬家燭火通明,此時彎月高懸,寒風肆虐。
他們兩人站立在一座低矮的小山丘上。
寒風陣陣拍打在巖陀身上,倒是能帶走他身上不知何時生起的躁意,不覺得冷反而覺得有絲涼快。
他低頭看了眼懷中之人,從這個角度正好看到她細顫的眼睫,他剛想開口安撫一番,卻發(fā)現(xiàn)腰身倏然被懷中之人環(huán)緊了些,他唇角正微微勾起,然而,下一秒整個人就被無情的推開了。
他正不明所以的蹙著眉。
就見洪連正滿臉狐疑的看著他,“你咯到我了。”
巖陀連連退了幾步,妄想掩飾什么,干咳了幾聲,“......沒什么。”
如若不是此時月黑風高,洪連定會看到蔣侍者此時正羞得通紅的雙頰。
離開了蔣侍者的懷中,洪連這才發(fā)現(xiàn)此時已不在廖仕偉家,而是在小山丘上,四周漆黑一片。
她記得那時吃完晚飯兩人準備睡覺之時,廖仕偉又和她提及想要一個孩子之事,那時洪連身體內(nèi)的原主像是被強烈喚醒了一般,瞬間就搶占了主導位置。
洪連就內(nèi)心崩潰的看著廖仕偉給自己脫衣服,然而絲毫無法抗拒。
堂主此時已然回了家中,而自己已經(jīng)控制不了身體,正當她萬般絕望之時,突然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拉住了她。
一陣劇烈的眩暈之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正趴在一個充滿藥草香味的胸膛之中,而自己的雙耳不知何時被緊緊的箍住。
半響,待到眩暈漸漸散去之后,因雙耳被人捂住洪連覺得周遭一片安靜,不由得這嗅覺就更加靈敏,只覺得縈繞在鼻尖的藥草香頗為讓自己心安,踏實。
她腦海里立馬蹦出一個人,抬眼看見這人全身青衣,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想。
果然是他。
或是她十分喜愛蔣侍者身上這股藥草香,又或是這香味能讓自己心安,稀里糊涂間她便又抱緊了些,狠狠地在他懷中嗅了幾下。
頗為滿足,只是這.....著實讓她不舒服。
洪連看著周圍,好奇的問道:“我不是在廖仕偉的家中么——”又突然腦中想起廖仕偉那時正打算做的事,深吸了一口氣,瞇著眼道:“你剛剛一直在銅鏡之外看著的?那豈不是......”全被你看到了?
越往后說聲量漸低,沒了底氣。
她覺得此刻感覺怪怪的,怎么有一種被捉奸在床的既視感......
巖陀頗為實誠的點了點頭。
被這寒風吹了一會兒,躁意來得快去得也快,他看著洪連拼命躲閃的眼神,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
“不一直看著怎么及時把你帶出來?”巖陀閃著真誠的眸子。
......細想一番,也不是沒有道理。
這話回得有理有據(jù),洪連一時都不知如何作答。
巖陀也沒有再說話,頓時兩人陷入一陣死寂中,洪連耳邊只有寒風刮過的呼嘯聲和掠過野草的窸窣聲。
“上次在......”
“會冷么?”
過了半響,兩人突然齊聲開口。洪連一愣,還未說完的話聽到蔣侍者開口便幽幽的止住了。又呆呆地回道:“不冷?!?p> 反正洪連不知蔣侍者是不是也因為尷尬開口問的話,但兩人在這么安靜的環(huán)境中她著實有些尷尬。
一想到蔣侍者是在那種情況下把她給救出來的,她就更覺得尷尬了。
想著也不能兩人干坐在這里什么都不做,洪連正打算好好瞧瞧四周,看看這里到底是哪里。
卻下一瞬,見身旁之人兀自的坐了下來。洪連還未反應過來蔣侍者的此舉,突然,只覺自己的手腕被人拉住,一股向下的力將輕輕她往下拽。
蔣侍者另一手輕輕的拍了拍他身旁的草地,淡淡道:“不冷的話我們先在這坐會兒,等他們都睡著了我們再回去?!?p> 洪連微微低下頭,就看見月華輕泄,絲絲都灑在巖陀的蒼白的臉龐之上,落在他的鼻尖,落在他的唇角,落在他的明眸里。
他的手正溫柔的握住她的左手腕,如若洪連觀察力稍微敏銳一點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每次巖陀握住的都是她的左手腕,而指間繞過之處正是她落了十多條疤的地方。
許是沉浸在這種溫柔之中,洪連想也沒想,就真的乖乖的坐下去了。
原本寒夜里正是氣溫驟降的時候,像在屋外更是比屋內(nèi)要冷上幾倍。野草之上也銜著一絲絲的霜氣再加上濕漉漉的泥土,坐下去之后應該帶著一陣寒意。
但是,待洪連真坐下去后,寒意并沒有出現(xiàn),而是周身瞬間升起一股舒服的暖意,緩緩涌入她的全身。
而且,她還驚奇的發(fā)現(xiàn),這莫名的絲絲暖意應該是從蔣侍者那邊傳過來的,因為靠他越近,這暖意就更足了。
洪連雖然剛剛說著不冷,這下可是使勁往蔣侍者那邊挪了挪。
“你剛剛想說什么?”
待洪連一坐下,蔣侍者就開了口。
半響,洪連才想起蔣侍者是在問她剛剛那句沒有說完的話。
“啊,額......就是上次在繼邪堂——”洪連心里沒底,說話都支支吾吾的,“那事吧......我確實做得不太對。所以,這不見到你了就想給你陪個罪?!?p> 而后洪連眨了眨眼,信誓旦旦的說道:“我那時是真心覺得你和堂主挺搭的,所以才發(fā)自肺腑的說出那些話。但是就......答應與你去鬼市,欺騙你這一事,這是我的不對,我認錯?!?p> 巖陀眸光平淡,輕輕的“嗯”了一聲。
嗯?就完了?嗯是幾個意思?
洪連看著蔣侍者這般瞧不出喜怒的神情,心里正云里霧里,百思不得其解。
下一瞬,就聽到蔣侍者沉靜的聲音響起,“既然知道這是不好的,那以后答應之事就要做到。不然,就不要隨意答應別人。”
儼然生出一身凜然正氣的老師架子。
見蔣侍者沒有往心里去,洪連懸著的心一下安穩(wěn)的落在自己的胸腔中,立馬點頭哈腰道:“是是是,侍者所言極是,洪連以后不會了?!?p> “答應的這么快,可有好好記在心里了?”巖陀輕輕的瞥了她一眼。
洪連誠意十足的點點頭,“記住了記住了?!?p> 巖陀沒再說什么,默默的嘆了口氣。
記住了個鬼,嘴上說得這么好聽。要是你真都記住我和你說的話,能把我忘得這么干干凈凈?
突然,洪連猛然想到一事,話題一轉,急急的問道:“對了,蔣侍者你進來了,那幻境會不會關閉?那我們......”不就要被困在這里面了么?
她可不想被困在這里,她現(xiàn)在對自己的身世稍有一些苗頭,若一直被困在這里那這線索豈不是也沒用了么?
巖陀倒是還沒想到這個問題,那時事關緊急,誰知他就與葉沉聊了一兩句,這幻境之內(nèi)的事就發(fā)展得不可收拾了,見那廖仕偉的狗爪子又一次搭在洪連的肩頭,欲脫她的衣裳,他一急就沒想那么多直接進了幻境,一把拽出在引入桂花身上的洪連。
生孩子這種事,還是讓他們自己夫妻去搞吧,就不要讓其他人摻和了。
巖陀神情自若看著漆黑一片的天幕,淡聲道:“葉沉在幻境外面,我們會不會困就看他對秦艽的心思了?!笔呛捱€是......
聽后洪連有些不可思議,驚訝道:“怎么......葉堂主也在?”突然她腦中閃過一事,眸光一沉,驚聲道:“難道剛剛在廖仕偉的屋中......他也在一旁看著?!”
我去!怎么一個二個閑得都來看她的幻境之旅啊!真是怕了!
“還有其他人么?“洪連后怕的小心翼翼地問道。
巖陀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溫聲道:“我在旁邊看著呢,不會讓糟糕的事情發(fā)生的?!?p> 這溫柔似水的招數(shù)對洪連頗為有效,瞬間就將她身上炸起來的毛給一把一把的順下去了。
過了半響,突然洪連見遠處不知名的哪個村落亮起了一絲星星點點,那星火似有擴散的趨勢,那星火從遠處望著很小的一撮,但和一旁農(nóng)家點的燭火相比可就是要大太多了。
明顯就是......哪戶農(nóng)家走水了。
洪連連忙拽了拽身旁之人的衣袖,手指朝那處揚去,神情焦急,”蔣侍者,你看那里。不會是......廖仕偉家吧?”
巖陀順勢望去,那火舌的沖天之勢妄想卷席一旁其他的屋舍,深夜此時四下一片靜謐,那處各個農(nóng)人的的尖叫呼喊聲都隱隱約約傳到他們這邊。
還未等他回答,那些人就間接回答了洪連的疑惑。
“走水了——快來人啊——”
“里面是不是還有人啊——江大頭他們一家是不是還在里面呢?”
“哎呀——火太大了,沖不進去啊——”
“作孽啊——他們家兩孩子......“
“快——快救火——快點!”
......
“那火不會一直燒下去吧?”洪連神情焦急的望著那處,仿佛自己一直緊盯這那處也能把那火給看熄了。
“等會有一場雨的,那火會滅的?!?p> 洪連聽到身旁之人低聲的答話,還未反應過來。
頃刻間,就又聽到頭頂上天雷滾滾,閃電四射,緊接著,一場瓢潑大雨急急的砸向了地面,也砸向那肆意竄動的火舌,不出一會兒,那火舌的被砸的暈頭轉向,威勢漸漸的弱了下去。
巖陀在兩人身邊布了結界,自然他們沒受到一絲影響,那雨滴在即將落在他們身上的時候就隱匿不見了。
洪連一臉驚愕,“蔣侍者,你怎知......”
暮夜之中,就聽到身旁之人緩緩的開腔,像是在講一件十分稀疏平常的事情。
“我招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