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等閑恍然醒來,才發(fā)覺之前眼中的場景皆為虛幻,他所見的碎片場景,是蓮過去的記憶。
他沉浸在廢墟上的雪白殘片帶來的巨大感情震蕩中,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謝清擊倒了幾個廠公,他才意識到此時應(yīng)該逃跑。
陳等閑跑在前,謝清緊隨其后,清理著跟上來的廠公,說:“你也看到了吧?!?p> 陳等閑倏然一驚:“那些是···什么?為什么我會看到·····”話音未完。他就被一個廠公撲倒在地,肩上劇烈一痛,竟是被廠公猛力咬緊一塊肩肉!
陳等閑用力廝打著廠公,隱約聽見謝清遠(yuǎn)遠(yuǎn)傳來的一句話:“那是‘弗洛伊德’的眼睛?!?p> 他想要湊近,誰料廠公尖銳的手爪向他迎面襲來。他猛力一躲,險險避開了殺人兇器。謝清見他不敵,自身也雙拳難敵四手,便隔空拋來一物,是之前那截尖銳的桃枝!
桃枝滾落在陳等閑身邊,他一邊賣力地對抗著廠公,一邊伸手去夠,就在他差一毫厘要抓到那截救命之物時,面前有一只雪白的玉手將桃枝搶先一步撿了起來。
陳等閑吃力地抬頭,看見蓮無辜的微笑,他卻因為這個微笑而遍體生寒。
廠公死死掐住陳等閑的脖子,窒息的粉光與白光交替從眼底冒出,此時卻無人能夠幫他。蓮的臉在這片弧光里漸漸變形,扭曲,陳等閑臨死前意動,用盡全力將食指與中指摳向廠公雙眼。廠公一時不防,被偷襲成功,微微松開了手上的力道。
陳等閑借此機會大喊:“你的···孩子!沒人會傷害你的孩子??!我們不可以,誰也不可以!”
發(fā)出叫喊之時,蓮似乎呆愣了一下,陳等閑此時看不見,他自己的眼睛變成了一只雪白,一只血紅,都泛出微微的光芒,宛若天空中徐徐交替的雙月。
謝清若有所感,回頭望向陳等閑,他的雙眼因為有所感應(yīng)而微微發(fā)熱,此時所有狂暴的生物都緩緩靜止下來,天地間仿佛只剩下陳等閑與蓮,形成一種隔空對峙的姿態(tài)。
這時陳等閑的腦海中又注入了許多混亂的畫面,有進(jìn)入夢境的男女合力把蓮?fù)迫胩覙浍I(xiàn)祭,最后全滅的畫面;有幾個人合伙用蓮擋住廠公,卻被撕成碎片;還有幾人一開始就對蓮拳腳相加,結(jié)果被角落的黑影拖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最后浮現(xiàn)的畫面是陳等閑自己,是一個從下往上仰視的視角,戴著黑框眼鏡,顯得有些冷漠的少年注視著前方,眼里浮動著不易察覺的擔(dān)憂:“這里危險,你······愿不愿意和我們一起?”
陳等閑看到一雙雪白的手,在地上蹭染了黑灰,但有些急促,又有些欣喜,這是她第一次告訴他人她的名字,第一次有人聆聽一個啞女封閉內(nèi)心的震蕩回響。
——“你叫蓮?”
蓮,自淤泥而生,不沾欲念污穢,不染生死煩惱,生佛陀而體悟眾生心念,修正果而雙身永駐輪回。
此時卻看到王建民從閣樓里飛奔而出,身體仿佛不受控制般,漸漸從下到上化成了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而謝清化成了一只白馬,雙馬繞著桃樹飛馳,統(tǒng)共繞了三匝,桃樹上的樹神仰天長嘯一聲,破碎成萬千光點消失,無數(shù)暴動的廠公也化為污泥潰散,徒留蓮一人孤零零地站在花樹下。
她張開嘴,沒有任何聲音,但這方天地都在跟著她吟唱:
“我撿起我身體里的沉疴爛瘡,
像捧起一攤白雪。
大地在晃動啊,
今夜我的夢里有草木瘋長,
今夜我的夢里有萬物蒼生。”
這一刻,陳等閑好像讀懂了她,她的苦痛,她的悲哀,她的怨恨,她的釋然,她的放下。
她渴望被人妥善安放,她對自己親身骨肉的愛恨交織,她渴望有人像佛祖一樣從苦難里渡她,她想要不被拋棄,不被忽視,即使天生殘啞,也有人尊重她,拿她當(dāng)人看。
她想作為一個人,而不是淪為工具一樣地活著。
黑白雙馬還在圍繞神樹行走,蓮小心翼翼地蹲下,對陳等閑招了招手,應(yīng)該是叫他過去。
她送給陳等閑一顆泛著檀香的佛珠,上面用陰刻雕繪著一個蓮花的圖案,她示意陳等閑伸出手,將一顆系著紅繩的佛珠戴在陳等閑的手腕上。
陳等閑訝異地看著她,她對陳等閑笑了一下,像初見時那樣。
突然,她舉起那段尖銳的桃枝,將之狠狠地捅進(jìn)自己的心臟,倚靠著桃樹的身體漸漸滑落。陳等閑趕忙沖上前去,握緊桃枝想要防止她用力更深。
天邊腥紅的血月不詳?shù)亓疗?,第三天已?jīng)進(jìn)入了倒計時,夢眼還未找到,這個夢境卻馬上就要崩塌了。
一旁的王建民和謝清隨著蓮呼吸的漸漸停止,變回了人身,此時此刻,天崩地裂的聲響排山倒海地襲來,如果在夢境結(jié)束前還未找到解決夢眼的辦法,三人在此必死無疑。
“我日了,我真日了,看來今天爺爺是真要完在這了?!蓖踅耦j然往地上一坐,看著從天邊漸漸蔓延而出的黑色裂縫,聲音帶著些有氣無力。
“不對,既然‘夢境主’沒有繼續(xù)追殺我們,說明她的心結(jié)已了,這個夢境肯定還有一線生機。”謝清思索道,“我們還遺漏了什么,最關(guān)鍵的一點,被我們一直忽視的······!”
陳等閑突然出聲:“我想起來了!”在他的眼中,蓮的腹部開始散發(fā)出柔和的光暈,陳等閑將蓮的手抬起,輕輕觸碰樹干,古樹緩緩裂開了一道裂縫,從中伸出許多枝蔓,將蓮納入了祂仁慈的懷中。
與此同時,整座古樹開始熊熊燃燒,火光里,一個泛著絲絲白光,帶有強烈吸力的出口徐徐展現(xiàn)在三人面前。
陳等閑道:“一開始她的‘潛意識’給我們的任務(wù)就是祭祀,她的記憶的最終,也是在火里長眠。佛教信火葬,信來生。燒得干干凈凈,消去了此生的業(yè)障,來世才好償還此生欠下孩子的所有因果。”
王建民根本沒注意陳等閑的話,他看見整片桃林的桃花都開始無風(fēng)自燃,搶先一步走進(jìn)了夢境出口,頭也不回。
陳等閑也打算趁早離開,卻看見謝清還在原地久駐,問道:“你不走?”
謝清對他笑了笑。
陳等閑見此也沒有多話,進(jìn)入出口天旋地轉(zhuǎn)的一剎那,他被一陣溫?zé)岢睗竦娘L(fēng)包裹,在自己點著昏黃床頭燈的床上醒來。
他的右手腕上多了一條紅色手鏈系著的檀木佛珠,手中還緊緊握著半截桃樹的枝干,尖銳的頂端上,開著一朵泛著幽香的桃花。
匿名甲魚
終于結(jié)束了?。。●R上開啟下一個世界??!這個世界寫得太婉約了!!下個世界會來點硬核的東西!?。。。∏笸扑]求評論求收藏?。。。。。。∧愕耐扑]是作者寫下去的最大動力?。〗o推薦就加更?。?!現(xiàn)在關(guān)注以后都是老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