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六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聽到愚癡,總覺得被罵的不舒適,還好這小丫頭沒表現(xiàn)出輕蔑的神色,他便沒有多想。
一旁一直在默默關(guān)注她的紅滿,記下她的話,然后主動一字不落地去找路推官和老夫人轉(zhuǎn)告。
“姑娘,這是專門為你裁制的兩套衣裙?!?p> 丫鬟從門外端著兩套折疊好的衣裙來,布料并不是什么好布料,和丫鬟的差不多,是粉色和灰藍(lán)色,看起來是丫鬟自己不用的衣裙改裁剪所成的,夙霜心中暗暗吐槽一句路推官個摳門的土包子,怪不得這么久沒聽聞他娶妻的消息。
“好,我自己換一下,謝謝?!?p> 她雖然不喜歡路推官,卻也還是分清主次的,這些丫鬟親自拿自己的衣服給她,還親手縫制出來,已經(jīng)仁至義盡,她又不是府中的小姐,甚至身份可能都還不如她們,得罪她們不是什么好事。
“她真這么說?”
路推官在審問牢房外走出來,聽紅滿原話傳來后,神色微變,師爺也疑惑道:
“看她剛學(xué)念禮記時還有些磕磕絆絆,可有時候說話倒像學(xué)習(xí)了好些年的人?!?p> 路推官也神色嚴(yán)肅:“怪便怪在此,她看起來不過十歲村婦,卻外秀慧中,像是故意談吐粗魯,每次本官詢問,她皆能對答如流,與表面上的畏畏縮縮不符?!?p> 師爺茅塞頓開一般眼睛發(fā)亮:“大人,您是懷疑她可能是旁人扮的,那她會不會還與兇手有聯(lián)系,之前的口供皆是為了脫身逃離官府.......”
他能當(dāng)師爺也不是普通人,智商自是不會低多少,可講述到這,他已不敢再繼續(xù)猜測路啟的心思,旁人卻依舊聽明白,難怪路啟要將那小丫頭關(guān)押在房間中,繼續(xù)接受調(diào)查。
“她一出去,便有人來搶奪諭旨,這賊人都被打一百鞭子了,竟然還不肯認(rèn)罪,這小丫頭還伶牙俐齒的,怕是不簡單,大人放心,屬下一定會看好她,若她的一舉一動中有何異常,屬下必定如實相告。”
紅滿磨牙保證起來,夙霜在他心中冒出的那點好感,再次被掐滅,換成一個頑固不化,狡詐頑劣的小鬼,有句俗話怎么說來著:
小小年紀(jì)便如此,長大了還得了!
路啟眸中閃過一抹嚴(yán)肅,踏著青石地板繞過細(xì)枝青楓旁,來到那個距離罪犯上繳的雜物間隔壁走去,平日這間房間也偶爾用來審問犯人,只是夙霜是外人,不知道這間房是何意,否則她轉(zhuǎn)身就走。
“兒啊,娘聽說有個狐媚女犯在府中要吃要穿,鋪張浪費不說,還要筆墨紙硯燒爐子,可是真的?”
路老夫人由著嬤嬤攙扶過來,看著路啟走過來的身影,忙走過去擔(dān)憂問起來。
“娘,她已經(jīng)被朝廷赦罪了,不是女犯,且家人沒來接她,暫在我們府上住幾日,過些日子,案情具體結(jié)了,兒再派人將她送回云水縣去?!?p> 路老夫人心疼道:“那也不能任著她在咱們府上為非作歹,鋪張浪費,敗壞你內(nèi)院清廉節(jié)儉的官風(fēng)?。∧锫犝f她就是云水縣的一個普通村婦,又不是什么富貴人家的小姐,怎可如此學(xué)那嬌貴?”
路老夫人過慣了那些年的清貧日子,向來支持兒子的清廉節(jié)儉,聽聞夙霜一來就要開葷,筆墨紙硯燒爐子,這還得了,都是貴的東西,想想心里就滴血。
路推官還真怕她將夙霜勸走了,到時候她趁機逃了,那案情又要拖了,忙開口道:
“娘,她畢竟是客,且此案未結(jié),她一女子獨自離開不安全,您別擔(dān)心兒,兒會好好處理好此事。”
他的意思是小丫頭還與案情可能有關(guān),所以老夫人不要管,他自己處理便好。
老夫人卻沒聽出來,依舊一副擔(dān)憂心疼的模樣,跟著他進(jìn)屋去,入眼的卻是夙霜翹著二郎腿在書本上抬手綁頭發(fā)的畫面。
師爺:.......
禮記白教了。
捕快王六可憐巴巴看著紅滿,真不是他沒勸姑娘要端坐有禮,他說三句被懟一句,然后找不到詞說了。
他說禮記都是教各家小姐坐有坐相,舉止端莊的等等,她懟一句:
“?。磕憧粗鴷夏睦镉凶凶嗟淖郑恳晃易x給你聽,真沒有?!?p> 王六至今未懂是被她的天真還是無鞋被騙了!
剛換上的衣服是粉紅色的,她對著頭,用那根布條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手臂累了便憑空舉了舉,露出大半白皙的手臂來。
眼睛和嘴巴卻在百無聊賴地低聲讀著禮記,然后抬頭撞上了路啟那張白皙帥氣的臉,只是有些瘦,好端端的臉偏偏摳成這膠原蛋白不太足的模樣。
夙霜打了個6.5分的顏值分,配上人品直接降至3分,所以一點欣賞興趣都沒有了,簡單綁好布條,起身喚了聲:
“路推.......”
路啟身前的老夫人臉色一凜,腳步立馬上前跨去,嬤嬤和丫鬟攔都攔不及,這下不好了,老夫人都急了,這巴掌怕是要打人了!
“衍兒!衍兒啊!祖母總算找到你了!”
丫鬟嬤嬤:......
師爺捕快:???
路啟:“娘,她怎么可能是衍兒?你是不是看錯了?”
老夫人激動得老淚橫秋,道:“沒錯,不會錯的,你三弟他右胳膊上有一顆黑痣,就在這胳膊肘下,你衍兒右臂這里也有一顆痣,我可憐的孫女喲,是祖母讓你受苦了。”
夙霜眼皮抽了抽,她想到這家人進(jìn)來定要好好說道她一遍,她正好索要賞銀,出去找個住的地方,開始創(chuàng)業(yè)計劃,結(jié)果她又要好吃好喝好用的東西,換來的卻是一場親情綁定......
這都什么事???
“老夫人,您別激動啊,小心身體,我只是個差點被人誣陷砍頭的村婦,實在不敢當(dāng),您可能認(rèn)錯人了吧?”
她訕笑這自黑,想把老夫人勸退,老夫人臉色登時一變:
“什么?他們竟敢誣陷你,害你差點被頂罪砍頭!豈有此理,你別怕,衍兒,祖母和你二叔定為你做主,查清真兇,給你和你爹娘一個交代,別怕,祖母不會看錯人的,你看你長得多像你爹,特別笑起來,右邊有個可愛的小酒窩,可甜著呢!”
夙霜呵呵呵呵地尷尬笑,再看路啟,二叔?噗~
不帶這么喜劇的,電視都不會這么演的。
“你們發(fā)什么愣,還不快去給三小姐換五件好衣服去,這粗布舊衣是小姐穿的嗎?”
老夫人完全將之前的那些嫌棄話拋之腦后,弄得丫鬟和捕快都好生惶恐,路啟看著夙霜尷尬的笑,面上神色更加黑沉。
不行,他還得好好查查,萬一這小丫頭是在騙他娘,萬一是兇手派來的,這已經(jīng)超乎他的想象了。
可看著夙霜笑出右邊的酒窩來,他又不由想起那十五歲的幼弟來,腦子里糊成一團(tuán),這究竟是咱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