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池沒有打擾她的思路,也終于聯(lián)想起那個竹排的來歷,可能如她所說,她只是在牢中撿了些釘子或繩子,被他二叔用去釘竹排,然后整個竹排都被送過來。
那么會不會是因為那些釘子繩子沾了她的血?
他猜想時,夙霜已經(jīng)在想怎么利用一點細(xì)節(jié),將這么多貨送過去,且不用親自出府去。
單獨做配料,夠嗆,三千份,她自己的手配成咸豬手了,估計也還完不成任務(wù);單獨弄包裝,不行,那些畫和字都是她特意讓人復(fù)印出來的,她如今畫三千份也夠嗆。
就在川池想側(cè)擊她試試用自己的血時,紙上突然傳來一段簡短的字:
【有了,加標(biāo)簽?!?p> 她取來一包泡面,取下外面的油紙包裝,在上面畫了五條條形碼,下面畫一排數(shù)字:
【000001】
想了想又在條形碼上面寫下獨特的字跡。
【祝你平安】
川池心中一酸,不知道她為何突然跟他說這個,但是此時,沒有什么話比這個更讓他觸動的了。
標(biāo)簽畫好后,夙霜試著將包裝紙重新包上方便面和配料。
閉上眼睛,雙手合十,等著這方便面失蹤。
然而十秒過去,一分鐘,兩分鐘過去,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夙霜納悶,難道是加文字和畫不能起效果?
那如果剪下一張標(biāo)簽貼上去呢?
她如此想著,又將一張紙剪成十幾張小塊,在上面畫條形碼,繼續(xù)寫上數(shù)字和祝福語,準(zhǔn)備貼時,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時代還沒有膠水這東西,只能把卡片用干凈的油紙包包好,塞進泡面包裝袋里。
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那包泡面真的不見了,紙頁之上終于出現(xiàn)蒼勁有力的字跡,似乎因為激動,速度和力度都強了一些:
【嗯-收到了】
川池認(rèn)真拆開包裝袋和那張名為標(biāo)簽的紙,里里外外檢查一遍,沒有任何血跡和臟污,也就是說她并非是通過血來隔空傳物的。
【那便這么做了。】
夙霜想了想,她不能親自寫標(biāo)簽,不能留下字跡,不能讓人抓住此事是她設(shè)計的證據(jù)。
“青兒,你過來,幫我在這卡片上畫一張和我這張一模一樣的。”
青兒會寫幾個字,只是疑惑道:“小姐,你為何要畫這個?”
夙霜笑道:“我想給弟弟一個驚喜和祝福,你先畫出來,然后用油紙包進方便面中去?!?p> 青兒知道三小姐向來有主意多,便忍著好奇照著畫出來,包進方便面中,夙霜滿意道:
“好,謝了,青兒,你先下去吧,我有吩咐再叫你。”
青兒受寵若驚地走出屋去,三小姐竟然對她說謝謝。
夙霜等她下去后,又閉著眼睛,雙手合十,這一次又成功了。
【我這便去做三千張標(biāo)簽!】
夙霜拿著剪刀咔嚓咔嚓撿了三千張卡片,興沖沖去勞煩師爺和路啟。
“這真是那山魈給你的?”
路啟收到那張臨摹得比較成功的字跡時,整個人都震驚了,難怪夙霜問他外面出了什么大事呢。
“是的,二叔,靈泉州是否真的有戰(zhàn)事?”
路啟是朝廷命官,自然對這些政事比較了解,他這次也不再隱瞞,認(rèn)真嚴(yán)肅道:
“是的,聽聞朝廷特意派了衡來將軍和四皇子一起去援助靈泉州,沒想到敵軍竟從一萬二增加到了三萬,此事若是真的,那此信對朝廷極其重大?!?p> 夙霜嚴(yán)肅道:“傳信的人可能認(rèn)識我們樂美味,特意給我們這筆單子,說是運送軍餉,此事我只能由二叔做主,請二叔過目?!?p> 路啟再次拿起那蒼勁有力的字跡,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寫的,上面還有靈泉州的官印。
“這竟有靈泉州的官??!看來所言非虛了?!?p> 路啟簡直震驚到顫抖,實際上是那個老鬼一筆一畫畫出來的,夙霜用朱砂墨給描摹出來,那老鬼,居然還能偷看靈泉州官印,畫得逼真,連路啟都沒分辨出真假。
“好,此事交給我,我會盡快將信送上京兆尹那去,他們看到會送軍報進朝廷去的,至于這軍餉,既然是送到阜景州去,那便由我親自運送吧?!?p> 可是為何是阜景州呢?那雖然與靈泉州不遠(yuǎn),卻要繞道,挺麻煩的。
夙霜沒有回答他的疑惑,其實是她突發(fā)奇想對老鬼提出了,具體內(nèi)容還有點騷:
【貨物接收地址可以定在阜景州嗎?順不順路?】
川池給的回復(fù)是:【可以-還算順路】
【那便定在阜景州,你認(rèn)識的安全客棧,我自會安排后續(xù)接手情況?!?p> 【可以-只是你為何要定在阜景州】
夙霜搓搓手:【嘿嘿,這個理由就有點騷了,我二叔家里給他講了個小媳婦,年輕貌美,他總是忙,正好趁此機會,我給老夫人創(chuàng)造一個撮合他們的機會,咳咳,當(dāng)然有可能還會帶些我那被休的前未婚妻的八卦回來,我乏味無聊的生活就指著這點八卦繼續(xù)樂上幾個月咯~】
川池:........
這人果真是正經(jīng)不到兩秒,立馬想些亂七八糟的。
【你二叔多大?你都三十了-他還未婚配】
夙霜這才意識到不小心暴露了點什么,想了想又道:
【他輩分大,年紀(jì)才不到三十,沒辦法,輩分上是可以占老夫便宜的】
川池想著輩分大,年紀(jì)不大,可能是晚來得子,只不過排行老二,不到三十,怎么會有一個三十的侄子,這怎么看都有些矛盾,所以這個性子跳脫聰明的罪犯定不到三十,搞不好只有十幾歲。
“嗯,二叔,我想了一下,決定讓你親自在這標(biāo)簽紙上編碼,寫祝福,到時候讓人將這些標(biāo)簽包裝入面和大米包裝中,既方便我們清點,又能代表祿張縣給靈泉州美好祝愿?!?p> 路啟看著那一盒子的整齊標(biāo)簽,上面已經(jīng)畫好了條形碼,另一張是青兒親手寫的樣本。
“這是你做的?”
夙霜想起提親隊伍踏破門檻的事,并沒有邀功道:
“這是青兒寫的,不過我覺得由二叔的親筆祝福,會更讓受困的兵將受鼓舞,你是官府的最高權(quán)威,官府是朝廷的?!?p> 路啟沉默了一下,立馬明白她的意思,她這是想趁機給他在朝廷中提名,這對他來說確實是件好事,他笑了笑道:
“好,本官這就親自寫?你不用擔(dān)心,有什么心事便直接問我?!?p> 夙霜故作乖巧地點頭,知道剛才的馬屁拍得正好,路啟放松了警惕和懷疑,察覺不出字跡和官印的異樣。
夙霜故作為難道:“那二叔可否以官府的名義盡量蓋過樂美味樓和我,我以后說不定找個身邊的忠誠侍衛(wèi)管事等就嫁了,留在祖母和爹娘身邊盡孝,可不想去別人家受委屈?!?p> 路啟瞬間神色大變:“什么?你要找個身邊的人嫁?”
夙霜嘿嘿一笑:“對啊,二叔,我怕我嫁出去被夫家人欺負(fù)和管教,到時候回娘家你還批評我,索性留在家賴著爹娘和祖母,找個倒插門的讓我管!”
路啟望著她,臉色鐵青成茄子:
“你!豈有此理!女子嫁給夫家本就該三從四德,好好聽從夫家的管教,相夫教子,你豈能如此叛逆無禮德,禮記都抄狗肚子里去了!”
路啟氣得恨不得立馬把她打包倒貼嫁出去。
夙霜揚揚下巴,倔強道:“是,相夫教子,可是找個倒插門的,我不僅能相夫教子,我還能讓他一起孝敬親爹親娘親祖母親二叔,吵架了回娘家接受禮德三從四德的批評教育的也是他,我不吃虧啊!”
路啟咬牙切齒:“你是不愿吃虧,可你這就是欺負(fù)人!你看看你說的話,與街上的潑婦有何異?哪個要面子的男人愿意給你倒插門!”
夙霜眨眨眼:“那我換種說法,我就是氣人能力第一名,換個叔伯怕早一怒之下沖動把我打包嫁出去了。”
路啟眨眨眼,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但是我怕有一天,我連娘家都不敢回,就只能獨自守在廚房想我二叔要是知道該會怎么罵我,我是怕你罵我嗎?我是怕你和祖母一樣擔(dān)心我,為我操碎了心思?!?p> 路啟虎軀一震,莫名鼻子一酸,莫名被煽情了,這丫頭是吃錯藥了魔怔了!居然轉(zhuǎn)得這么突然。
“此事我還需與你祖母商量,你以后可不許再打著那樣欺負(fù)人的心思,夫妻本該琴瑟和鳴,無論哪種形式,都該互相尊重才是。”
夙霜眼睛一亮:“喲,二叔,這思想聽起來順耳多了,我記下了?!?p> 路啟:……
她故意氣自己,把自己變得不可理喻,都能激發(fā)他悟出不同的理來。
相比路啟,老夫人就激動壞了,急匆匆將她教過去,開始家庭會議,笑出一臉褶子:
“什么!衍兒要找個夫婿倒插門!敢情太好了!”
路啟納悶:“娘為何這么說?”
老夫人神色不滿,為何?這還用問嗎:
“你三弟就這么一個女兒!她打小在襁褓里沒熱乎十天,就意外失蹤了!”
老夫人一提起這事就情緒激動,老淚橫秋,把路啟說得低眉順眼不敢惹她生氣。
“現(xiàn)在好不容易回來了!嫁給誰我這做祖母的都舍不得,要是真能尋個倒插門的,那以后老三就有后了!”
路啟:……
門外的紅滿虎軀一顫,他都習(xí)慣聽一家人看著媳婦和孩子說咱們家有后了!
突然幻想老夫人激動地看著倒插門的姑爺說咱們家有后了!
這畫風(fēng)簡直雞皮疙瘩!
“況且我們衍兒可是家里的三小姐,從小又沒怎么得親爹娘照顧,怪可憐柔弱的?!?p> 老夫人眸中柔似水,路啟懷疑他們看到是不是同一個人!
那丫頭不欺負(fù)人不上房揭瓦就不錯了!可憐是曾挺可憐的,可是柔弱是怎么湊過來的?
“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人家不讓管,我們也不好硬管,倒是留在身邊,有個困難,我們還還幫她們度過?!?p> 老夫人總結(jié)一句,倒是比夙霜那話順耳一些,沒有那么欺負(fù)人的意味。
但是正常的優(yōu)質(zhì)男人,怎么會答應(yīng)?
老夫人勸完路啟,又開始抓夙霜過來問話。
“衍兒,聽說你要找個倒插門的夫婿?”
夙霜尷尬地點頭:“暫時有這個想法,不過此事不急?!?p> 路啟一怔,剛才不是還氣勢如虹,態(tài)度堅決嗎?怎么一到老夫人面前就不確定。
紅滿和王六心中又緊張又震驚,低著頭不敢看夙霜。
“好,好啊,你爹他就你這么一個女兒,把你嫁出去,祖母心里也舍不得,不過你放心,祖母定會好好幫你挑選,那京城中有些官員的庶子也是可以考慮的,祖母定給你挑個好的,不能讓你受了委屈?!?p> 紅滿神色瞬間放松一些,老夫人的選擇在京城,他不是京城的,他是祿張縣的,嚇?biāo)浪?p> 他家人絕不允許他倒插門去。
王六聽到此話,突然有些失落,他要是京城的哪家官家庶子就好了。
夙霜:........
老夫人果然是有擇人底線的。
“那祖母您慢慢來,別累著了身體?!?p> 夙霜沒有人選,也不想說什么只要人品好,還有些機靈,足夠忠誠度的話,低嫁風(fēng)險其實也很高的,向來有說嫁人不嫁鳳凰男,可是在這男權(quán)主義的社會,怎么嫁都不太能如愿。
倒插門的男人自尊心有可能表現(xiàn)得可能比較強,她得防著,謹(jǐn)慎著。
嫁的男人可能少不了婆媳妯娌相爭,三妻四妾,又一批爭斗,難得一批。
夙霜看著路啟一眼,心中莫名羨慕,要是她也是男人,哎,沒有要是。
路啟被她的眼神弄得有些莫名凌亂,難不成她是想嫁向他這樣的?
聽說女兒家很些就想嫁像爹或者比較親近的長輩這樣的,可惜,她要倒插門,即便他的官職更升幾層,也不見得會有像他這樣的嫡長子愿意倒插門。
他想這些的時候竟然沒有注意到他把自己當(dāng)成夙霜最親近的長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