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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穿男的我成了萬人迷

  恍惚而又清醒的黑暗。

  猶如置身漫無邊際的宇宙,思緒和軀體都漂浮而無從著落,當(dāng)那種昏沉的朦朧感覺如藤蔓一般纏繞上心頭的時候,顧傘就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也知道接下來她會見到什么人了——

  看來那個臭屁創(chuàng)世神這次是等不到晚上了,為了見她大白天的也硬生生叫自己嘔血昏迷過去。

  真是簡單粗暴又省時省力的做法。

  顧傘在心中默默豎起了中指。

  在?勞動局?

  黑心老板虐待勞模員工的喪心病狂事件多關(guān)注一下好嗎?

  但顧傘用江紅袖的腦子想也知道,所謂的神界里肯定沒有勞動局,更別說什么勞動法了,畢竟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從來不會在乎凡人的想法或心愿——

  畢竟神明從來不愛眾生。

  玩鬧的心思一下子煙消云散,顧傘捂上胸口,之前那種萬箭穿心的痛感還淤結(jié)在那兒,針扎般的隱隱作痛,事實上如果可以的話顧傘寧愿直接去死也不想再體會一次那種超越人類接受范圍的疼痛了。

  周遭的黑暗愈加沉重,昏迷前的記憶也慢慢歸攏,顧傘抿住下唇,左手下意識地擦上嘴角。

  記得那時她正和江紅袖東拉西扯,忽然毫無征兆地眼前一黑,一口腥重的熱流涌上來后自己就再無知覺……

  站在第三人稱視角設(shè)想了一下那個駭人的場面,顧傘不由得替江紅袖捏把汗,當(dāng)時的自己因為實在太疼了表情管理直接崩壞,再加上好端端地突然吐血倒地,也不知道目睹完這一切的江紅袖現(xiàn)在在現(xiàn)實世界怎么樣了……

  但愿他沒有被自己嚇到。

  [喂喂,老大,都是自己人就別裝神弄鬼了,有事說事快出來吧]

  胸口的疼痛余在,顧傘的語氣難免不善。

  【呵,無禮的凡人】

  一聲冷哼穿透濃霧,猶如撞響深山寺廟里古舊的梵鐘,雄渾的聲音在人的胸膛震撼地震蕩開來。

  但顧傘早就習(xí)慣了創(chuàng)世神的這種擺譜做派,因而比起那聲音中暗含的威壓,真正叫顧傘喘不過氣來的,還是心頭那濃郁到粘稠的不好預(yù)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

  【剿除者,顧傘】

  【任務(wù)失敗,接受懲罰】

  什么?。?p>  顧傘圓瞪眼眸,身子更是堪比被轟然倒塌的泰山壓垮般硬生生壓倒在地,濃烈的甜腥利箭似的沖上喉間,叫她不由得干嘔出聲,盡管如此,顧傘還是倔強(qiáng)地支起身子,不讓自己就這樣跪下去。

  見顧傘還如此頑固的抵抗,創(chuàng)世神繼續(xù)施加威壓,一時間顧傘甚至感覺她的右膝都要被捏碎了。

  [為…什么……]

  顧傘艱難地仰起頭,望著頭頂那任何光亮都穿不透的暗色,短短幾個字卻幾乎是停咬著牙才擠出來的。

  【穿越者顧昕昕死了】

  【不是被孽緣者殺死的】

  !??!

  猶如被瞬間抽去了靈魂,顧傘瞳孔猛縮,心臟近乎驟停,勉強(qiáng)支撐的身體在這一刻失去了一切力量,不堪負(fù)重地好似一片被暴雨打落的白蝶,在這無盡的黑暗中顯得那般單薄而無力。

  顧昕昕……

  死了?

  可是自己明明……

  【你想暫時放過她,并不代表其他人就會放過她】

  看穿了顧傘的心思,創(chuàng)世神語氣冷漠而嘲諷。

  【她死了,卻不是被孽緣者親手殺死的,你沒護(hù)好她,這是你的失職】

  [為什么……]

  還是那三個字,可這次顧傘卻是含著血說出來的。

  為什么?顧昕昕為什么死了?

  自己為什么沒有護(hù)好她?

  【本尊不懂你們凡人的糾葛,至于為什么,你自己看便是】

  創(chuàng)世神的話剛落音,只見頭頂?shù)臐忪F頓時如書卷展開般漸漸向兩邊淡去,慢慢泛出一些淺淡而交錯的顏色——

  無盡的藍(lán)天,無邊的綠草……

  那是……

  草原。

  頭頂?shù)漠嬅嬖桨l(fā)清晰了起來。

  帳外,遼闊的草原在烈風(fēng)的鞭策下如野馬一般肆意翻騰、夕陽與云彩相互纏綿到鮮血淋漓,帳內(nèi),一身紅衣大公主唐筠道被一個面目兇狠的高壯男子狠狠掐住脖子,兩腳離地痛苦掙扎。

  不,不要!

  顧傘本能地伸出手,卻只觸及到一片徒勞的虛無。

  從拼命掙扎到徹底失去生機(jī),顧傘清楚地看見那最后的一點光在唐筠道眼中慢慢散開,她的嘴唇微弱地張張合合,像是在臨死前還念著誰的名字。

  昕昕……

  顧昕昕。

  畫面中,被唐筠道至死念及的人在下一秒踉踉蹌蹌地沖進(jìn)帳內(nèi),她身后還追著許多持刀持劍一臉殺意的莽漢。

  而她看見的,只是愛人的尸體。

  不,那時的她還不知道她的愛人已經(jīng)死了,遍體鱗傷的她還在拼命乞求那個兇手放過她的愛人。

  而那兇手卻笑了,露出一口猙獰的獠牙,他舉起手中的長刀,說:

  想救她?也可以。

  你看,孤的刀銹了,需要人的心頭血洗刷,你,可愿意嗎?

  愿意。

  她愿意。

  無論是在夢中的婚禮上還是現(xiàn)在,她都愿意。

  刀尖一點一點穿透心臟,熱血一滴一滴沿著刀刃滴下,沒人知道那會有多疼,也沒人再會在乎她有多疼,她只是癡癡地注視著地上“昏睡”的愛人,腳下一點一點把自己推入死亡的深淵。

  她不知道她的愛人已經(jīng)死了嗎?

  她也許知道的。

  她也許只是想快點追上她的愛人——

  她與她共赴黃泉。

  她最終還是沒能走完整個長刀,她近乎懸空的身體逐漸冷卻,而她卻在鮮血淋漓中舒展開一個笑,和她的愛人一樣在臨死前念著誰的名字:

  哥哥……

  謝謝你……

  對不起。

  ……

  顧傘兩手死死攥成拳,不知道力道也不知道疼痛,她只是靜默著,靜默著猶如一尊過分理智的墓碑。

  二皇子唐玨坤是給了大公主唐筠道毒藥,讓她伺機(jī)毒殺格斯塔德部落的新珂達(dá)——而他那么做,分明也是斷了唐筠道最后的活路。

  不管唐筠道的毒殺行動是否能夠成功,到頭來也只有死路一條。

  唐筠道不傻,她知道她最愛的弟弟為了達(dá)到目的不擇手段,也知道唐玨坤甚至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性命,但唐筠道在意,她還不想死,為了她自己,為了顧昕昕,于是被軟禁監(jiān)視的唐筠道一直小心隱藏,想找機(jī)會處理掉那包危險的毒藥。

  只是機(jī)會遲遲沒有出現(xiàn),背叛卻早早出發(fā)了。

  一個隨行的宮女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唐筠道的秘密,頂不住背負(fù)秘密的壓力和求生的強(qiáng)烈欲望,宮女向新珂達(dá)告了密,新珂達(dá)聽聞后怒不可徹,闖入帳中就將唐筠道生生掐死,得知這一消息后的顧昕昕不顧侍衛(wèi)阻攔,不顧一切地想要拯救她的公主,于是她生生撞上了新珂達(dá)的刀口,然后…然后……

  顧傘再也梳理不下去了。

  原來人悲憤到盡頭,就可以理智到可怕。

  原來理智到可怕,也是一種極端的折磨。

  顧傘是悲憤,她為唐筠道和顧昕昕而悲,也為自己的心軟和猶豫而憤。

  顧傘原以為讓唐筠道和顧昕昕離開天佑城這座被綱常倫理捆得透不過氣來的皇城,去到漫無邊際的草原上就再沒有人可以拘束得了她們的心,可顧傘在千算萬算后還是疏忽了一點——

  在封建的古代,女人,永遠(yuǎn)是政治斗爭中最先也最舍得的犧牲品。

  到頭來所有的過錯和仇恨,往往都由這些無辜的女人承擔(dān)。

  原來遼闊的草原并不像它看起來的那般遼闊而自由。

  原來滋養(yǎng)出那些鮮嫩綠草的,也是眾多鮮活生命滾燙的鮮血。

  【作為這次任務(wù)失敗的懲罰,本尊將剝奪你掌控風(fēng)的能力】

  頓了頓,創(chuàng)世神又補(bǔ)充道。

  【但念你是第一次失敗,這次的懲罰只為期一個月,下不為例】

  顧傘沒有反應(yīng),呆呆的猶如一個失去靈性的破布娃娃,本來還期待顧傘會對自己感恩戴德的創(chuàng)世神頓時有些失望,拉不下面子似的冷哼一聲。

  身周的黑霧越來越濃,沼澤一般漸漸吞噬起了顧傘的思維,在顧傘徹底陷入混沌之前,她恍惚聽見有一道低沉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

  【凡人,吝嗇一點你的感情】

  【別太容易心軟了】

  ……

  “啾……”

  “啾啾……”

  【顧……】

  【顧傘……】

  【顧傘!】

  猶如從一場大夢中驚醒,顧傘猛地睜開眼,只覺得背后冷汗淋漓,好似整個人剛從冷水中撈出來。

  【顧傘你終于醒了!】

  見顧傘醒來,江紅袖激動地想猛撲上去卻又及時小心翼翼地剎住車,他還記得不久前自己差點一腳把顧傘踩吐血的事情,江紅袖只好緊張地伸長脖子,【顧傘你還好嗎?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而床上的顧傘只是目光直直地盯著頭頂?shù)尼♂?,機(jī)械地開口,“顧昕昕…死了……唐筠道也死了?!?p>  江紅袖一愣,隨即立刻反應(yīng)了過來,【顧昕昕……不是被唐筠道殺死的?】

  顧傘沒有回答,江紅袖卻也能從她恍惚的神色中讀出全部的真相。

  ……

  一人一狐就這樣沉默著、相伴著,外界的陽光透過窗紙淺淺的灑進(jìn)來,悄無聲息地治愈著這安靜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那,你后悔嗎?】

  默了半晌,江紅袖忽然開口道,【你后悔嗎?】

  [……什么?]

  顧傘回答得依舊遲鈍。

  【你后悔一開始放過挑撥離間她們讓她們反目成仇的機(jī)會,后悔放縱她們讓她們那樣相識相愛直至相伴離去嗎?】

  不知為什么,聽著江紅袖的話,顧傘忽然想起了顧昕昕最后的那一抹微笑。

  [我……不后悔]

  顧傘喃喃地又重復(fù)了一遍。

  [我不后悔]

  【不后悔就好了】

  江紅袖走過去,輕輕地把他的頭抵在顧傘額頭上。

  【穿越者,孽緣者,他們注定是要糾纏不清不死不休的,而我們只是給命運(yùn)推波助瀾的人,身為剿除者,我們總要經(jīng)歷這些的,見證別人的愛恨離仇,直接或間接地致使別人生死離別——我們總要慢慢接受這一切的,他們的命運(yùn),我們的命運(yùn)】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能做的,也就是盡我們所能,不讓我們和他們留下遺憾罷了】

  額頭上的觸感溫?zé)岫彳洠檪阍俅纬聊瑝阂值暮粑鼌s漸漸放緩。

  許久,顧傘才重新睜開眼。

  [紅袖]

  【嗯?】

  顧傘抬起手,張開五指看指縫間的光。

  [你說,人有來世嗎?]

  【……】

  【一定有的】

  江紅袖的聲音溫柔而遙遠(yuǎn)。

  【來世,分離的人會重聚,相愛的人會相遇,所有剩下的遺憾……】

  【一定會在那里得到最好的圓滿】

  *

  *

  *

  這簡直是見了鬼了。

  馮鶯寶不知道其他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開什么國際玩笑,顧公子她可是吐血昏迷了好嗎?不趕緊去請醫(yī)生請?zhí)t(yī)她們怎么還有閑心守在屋外干等?!

  然而馮鶯寶不知道的是,由于早就看透了創(chuàng)世神那想一出是一出的臭屁尿性,顧傘早就吩咐過她的幾大丫鬟:

  如果她白天無故昏迷,千萬不可驚動外人,特別是皇宮里的人,只要把她抬回臥房,讓她一人休息一會就好。

  顧傘的命令不可違背,再加上那雪狐齜牙咧嘴不讓任何人靠近的護(hù)主模樣,眾人只好焦急地守在門外,哪怕心中火燒也只能在外靜候,但等了整整一夜,從天黑等到第二天天亮也沒聽見里面有什么動靜。

  四大丫鬟中又最屬春筆最穩(wěn)重成熟,顧傘昏迷后她更是及時穩(wěn)住了事態(tài),除了冬硯等大丫鬟,少部分聽到風(fēng)聲的丫鬟小子都被春筆派人關(guān)押控制了起來——這里的人自然包括馮鶯寶。

  事實上要不是春筆派的人看管得嚴(yán),一個晚上的時間馮鶯寶真不知道她沖動之下會做出什么事。

  到這時馮鶯寶就無比懷念起現(xiàn)代來了,要是放在現(xiàn)代,顧傘不管得了什么病只要送去醫(yī)院在各種儀器下檢查一圈就知道了,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一群人在這里面面相覷坐以待斃。

  但馮鶯寶終究是顧傘親自帶回來的貴客,看管她的侍衛(wèi)也不敢太怎么拘束,因而馮鶯寶想要走兩步透透氣還是被允許的。

  于是,睜著眼睛熬了一整晚也想不出辦法的馮鶯寶只好在院子里沒頭蒼蠅似的來回打轉(zhuǎn),時不時伸長脖子四處張望一下,結(jié)果這再一張望,一看天已經(jīng)大亮了不說,還意外看見了一個不得了的東西——

  不對,那不是東西。

  馮鶯寶使勁揉揉眼,而是一個衣著暴露的美艷女人!

  直到那女人的妖嬈倩影徹底消失在視野里,腦子一時半會轉(zhuǎn)不過彎來的馮鶯寶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

  小吊帶、包臀裙……

  等等,這里是古代吧?

  這里是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人粽的迂腐古代吧!

  那那個女人的超現(xiàn)代性感風(fēng)格穿搭又是怎么回事啊?!

  難道說……

  再看一邊的侍衛(wèi),眼珠子簡直都要瞪得掉下來了,馮鶯寶也顧不得那么多了,趁侍衛(wèi)不注意趕緊腳底抹油地追了上去。

  “喂!你!給我站?。 ?p>  那侍衛(wèi)終于后知后覺地追了上來,而馮鶯寶卻聞所未聞地繼續(xù)一路狂奔。

  一方面是出于異世見老鄉(xiāng)的驚喜,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那女人去的方位,分明……

  分明是顧傘的房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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