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活

　　紫色玄衣一位紫瞳男子站在這個河邊，微微天邊已經(jīng)有了一絲魚肚白，衣角微動，一聲微弱的悶哼響起，虛弱的墨清落緩緩睜開雙眼，“你是神仙嗎？”

　　奇染轉(zhuǎn)身蹲下“你能看到我?！?p>　　墨清落覺得渾身痛的厲害，勉強(qiáng)坐起，喉嚨已經(jīng)有沙啞“你就是那個守護(hù)我的漂亮哥哥，從小你就守護(hù)在我身邊?！?p>　　“你不怕”

　　“怕什么，你是神仙”

　　奇染微笑“我可不是神仙，我是厲鬼，你信嗎？”

　　“信，不過不怕?！?p>　　奇染嘆氣，少年死寂的眼中似乎有了那么一點(diǎn)漣漪，他不曾同情過任何人，可是因?yàn)橐痪湎嘈?，讓他有些動容，“你親人已故，你有什么打算?！?p>　　良久，就在他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我要報仇，為我娘親，為這所有人，我要上京城拿回屬于我娘的一切。”小小目光里有著痛楚的堅定。

　　小小臉頰抬起看著奇染，小心問“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奇染笑了，想摸著他的頭，伸出手在半空中停住放下“沒誰能永遠(yuǎn)陪在你身邊，路要靠自己走，我什么也不能幫你，你也不可告訴別人看見過我，我只能偶爾在夜晚看看你?！?p>　　“哦，好”小小的失落浸在眼底“這樣已經(jīng)很好，最少不那么孤單?！?p>　　奇染一愣“我以為你會哭的死去活來，一蹶不振，痛苦不安害怕，這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表現(xiàn)?！?p>　　墨清落起身走到父母身邊，從母親懷中拿出手帕，輕輕擦拭著娘親臉上的血漬，小小的手顫動著合上雙眼“娘親，放心，落兒會好好活著的。”眼淚最終還是不爭氣的掉落，滴在母親的臉頰，他為父親整理了衣衫。

　　奇染就靜靜看著這一切，看著微微顫抖的肩膀，有一絲無力感，他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強(qiáng)行阻止，“他們要把我爹娘帶到何處?！?p>　　墨清落指著從地下冒出的黑影問道。

　　“地府，鬼域?！?p>　　“他們會轉(zhuǎn)世輪回嗎？”

　　“也許吧！”

　　“可不可以讓他們來生過的好一些”一雙希翼的眼睛緊緊盯著奇染。

　　“應(yīng)該可以，每個人存在都有理由，莫強(qiáng)求”

　　“嗯”

　　“接你的人要來了，我該走了，堅強(qiáng)些，一切都會過去?！?p>　　“嗯，謝謝”

　　奇染看著墨清落，消失在這個即將天明的清晨，墨清落靜靜守著父母，看著這條幾個時辰前還飄著許愿燈的河水，如今被河水染的血紅，曾經(jīng)熱鬧的村落也再不會有聲響，上元節(jié)可真不是什么好的節(jié)日，昨天該把最愛的雞腿夾給娘親，應(yīng)該早點(diǎn)把詩詞背會，應(yīng)該多練習(xí)寫字，也許父親會高興一些，眼淚就這樣默默的留下，他以為他永遠(yuǎn)會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可以不長大。

　　村里的桂花在香也掩蓋不住血腥的味道，這一夜也是墨清落永遠(yuǎn)的噩夢。

　　遠(yuǎn)處馬蹄聲響起，塵土飛揚(yáng)一群人向村子行來，墨文一進(jìn)村子，心就涼了半截，連忙下馬“女兒，女兒，墨星鳶，你還活著嗎？”沒有人回復(fù)他，“給我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尸?！?p>　　“是”

　　這寂靜的村子竟然是這樣再次熱鬧和喧囂的，想來竟然有些可笑，墨文遠(yuǎn)遠(yuǎn)看見一個跪著的孩子，急急奔去，抓著他的肩膀“孩子，你可認(rèn)識墨星鳶?！?p>　　墨清落指著面前的尸體，沒有出聲，墨文轉(zhuǎn)頭，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妹妹，妹妹”，墨文痛哭失聲，抱著尸體，“為兄來遲了，來遲了”，久久不能平復(fù)的心傷，千里奔走見到的卻是一具尸體，慢慢平復(fù)心情的墨文看著這個臉色慘白的孩子“你是墨星鳶什么人?！?p>　　墨清落這才僵硬的抬起頭看著面前來人，一身鐵馬戎裝，疲倦的臉頰，新長的胡茬，發(fā)間頭發(fā)凌亂，“這是我娘，這是我爹，我叫墨清落?！?p>　　淡定的眼眸，平淡的語氣，讓墨文一愣，“，鳶兒的孩子？”他不由得仔細(xì)看著這個不大的孩子，眉眼確實(shí)和女兒一樣，還多了一絲英氣，墨文拉開他的手臂手腕處一條細(xì)細(xì)的線若隱若現(xiàn)，墨家的有緣人，喜極而泣，“好孩子，好孩子，大伯來晚了，來晚了”說著眼淚再次落下，“大伯，能否幫我安葬了爹娘?！?p>　　墨文連連點(diǎn)頭“好，安葬。”墨清落搖晃起身，揉揉麻木的腿，來到林間，安葬了父母，看著隆起的土包，咬破手指立了牌位，恭敬跪在墳前磕了三個頭，久久沒有起身，不知在想些什么，墨文對著女兒的墳說道“鳶兒，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傾落的?！币宦曈茋@看著從頭到尾情緒沒有太大波動的墨清落，“孩子我們走吧?！?p>　　“我想拿些東西”墨清落回答。

　　墨文隨著他到了妹妹曾經(jīng)生活的地方，看著前面倔強(qiáng)的孩子，墨文心里酸楚的難受，墨清落進(jìn)屋打開衣柜，拿起母親給他做的新衣服和銀錢，裝了母親給他做的桂花糕，拿了父親教書的書本，看了一眼他生活的地方，向門外跨去，眼前一黑。

　　墨文看著這小小的院子，想著妹妹的一切，只聽身后一聲響，回頭看見倒在地上的墨清落，“清落”大步上前，抱起暈倒在地的孩子，只見墨清落嘴臉流出血漬，“清落，清落”，墨文摸摸鼻尖，還有氣息讓他松了一口氣，急忙抱著向最近的鎮(zhèn)上奔去。

　　“大夫，大夫，快救人。”墨文帶的自己培植的人，沒有進(jìn)鎮(zhèn)內(nèi)，只帶了一個隨從。

　　大夫看見來人，一身戎裝盔甲不敢怠慢，“快放下，我看看?！?p>　　大夫把了脈，急壞了墨文“如何”

　　“急火攻心，還受了傷，淤積于胸才會這樣，我開服藥調(diào)理下?！?p>　　“好，化羽隨大夫熬藥”墨文吩咐身邊隨從。

　　“是，主子”

　　墨文坐在床前，看著躺著瘦弱的男孩，把露出的胳膊放進(jìn)被子內(nèi)，才發(fā)現(xiàn)破了的手掌，這是攥拳扣出的傷口，小小年紀(jì)這般隱忍，墨文心頭苦澀又更多心疼，有些痛只有自己知道。

　　大夫拿了傷藥，“把孩子衣服脫掉”。

　　墨文把孩子衣服脫掉，才發(fā)現(xiàn)后背一條細(xì)如線的傷口，傷口橫穿整個背部，“這，怎么？”話卡在喉嚨出不了聲。

　　傷口深可見骨，可見出劍又快又狠，“這孩子命可真大，還好沒有強(qiáng)中掩蓋，這要是在深一點(diǎn)，神仙都無力回天了。”

　　墨文如果剛開始只是心疼，這一刻卻被這個孩子的隱忍震撼，紅了眼眶，心里對他的保護(hù)更為堅定，看著他脖間的玉佩，臉色更是難看，輕輕為孫子蓋了被子，攥緊拳頭，“放心，一定會讓傷你的人血債血償。”

　　“主子，藥來了?！?p>　　墨文親子為墨清落喂了藥，守在床邊寸步未離。

　　昏迷的墨清落陷入自己的夢魘，夢中娘親輕撫他的額頭，把他抱在懷中，“我的落兒，一定會一世歡愉”，夢中他又聞到桂花的香氣，又看到父親白了雙頰的頭發(fā)，他們漸漸遠(yuǎn)去，任憑他哭鬧追著呼喊也抓不住他們的衣角，“娘親，娘親，你別走，別丟下落兒”“娘親，娘親，別走，落兒好害怕”夢中的他弱小而無助，拼命呼喊，墨文看著拼命伸手呼喊的孩子，哽咽的呼喚“清落清落，大伯在這，不怕，不怕，我會保護(hù)你?！被疝D(zhuǎn)身擦去淚水，心疼死了這個孩子，他是陪著小姐長大的，如今不僅陰陽兩隔，小小公子還這般讓人心疼，如果他像個孩子一樣哭喊訴說，也不會這般讓人難受，看著一個六歲孩子的隱忍，才最揪心。

　　墨文為他擦去額間汗水，輕拍，“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讓你們受這么大苦難”，床上的人似乎感覺到了安全，慢慢睡去，只是緊皺的眉間在訴說著他的不安，一夜之間墨文為蒼老了幾歲，頭發(fā)更是生了幾縷銀絲。

　　墨清落覺得自己陷進(jìn)黑暗里怎么走也走不出去，“三弟，你怎么還不起來，快起來”一個陌生聲音在催促他睜眼，“你是誰，在哪里？”

　　“快睜開眼睛”

　　墨清落努力睜開自己疲倦的雙眼，刺眼的光讓他不適，模糊的視線慢慢清明。

　　“你醒了”墨文關(guān)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大伯，我這是在那”虛弱的聲音弱弱開口，雙眼看著這個憔悴的老人。

　　“這是醫(yī)館，你受傷了”

　　“辛苦大伯，讓您擔(dān)心了”

　　墨文摸著他的頭“傻孩子，不辛苦，你好就好，以后不要這般見外，我膝下無子，你就是唯一的親人，知道嗎？”

　　墨清落定定看著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親人，乖巧的回答“知道了，大伯?！?p>　　“乖，好孩子，以后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著，你有我，我會保護(hù)你。”墨文小心扶起他，給他喂藥。

　　墨清落靜靜喝著藥“謝謝大伯?！彼皇遣恍?，他是太怕。

　　墨文看著安靜喝藥的孩子，身上的傷會好，心里的傷要什么時候才能痊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