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在套路我？
秦易不清楚韓水儀究竟想做什么，卻也沒有急著追根問底。
因為他知道，她會讓他知道。
他走過去后下意識看了一眼主機箱，只見USB插口上插著一個U盤。
這時電腦桌面已經(jīng)被韓水儀打開了庫狗播放器。
“戴著。”
韓水儀遞給他耳機，秦易也不問，直接戴上。
很快，他就聽到耳機里響起輕緩而低沉的鋼琴聲，仿佛想要把內(nèi)心深處的哀傷向無人的地方傾訴。
讓秦易驚訝的是，鋼琴中夾雜的旋律竟然讓他感到有幾分熟悉，但來不及等他多想，只聽一個帶著些許讓人憐惜的女聲緩緩唱道:
“好久沒見了
什么角色呢
細心裝扮著白色襯衫的
袖扣是你送的
盡量表現(xiàn)著
像不在意的
頻繁暴露了自欺欺人者
越掩飾越深刻”
鋼琴變得有些急促起來，卻又像是在克制忍耐，不想把自己的思戀暴露得那么徹底，那么一絲不掛。
“你說我說聽說
忍著言不由衷的段落
我反正決定自己難過”
急促的情緒忽而放空，只留余音空蕩蕩的回響，像是找到了一處安靜的地方，撫摸著心口，訴說著內(nèi)心最真實的愿景。
“我想摸你的頭發(fā)
只是簡單的試探啊
我想給你個擁抱
像以前一樣可以嗎
你退半步的動作認真的嗎
小小的動作傷害還那么大
我只能扮演個紳士
才能和你說說話
我能送你回家嗎
可能外面要下雨啦
我能給你個擁抱
像朋友一樣可以嗎
我忍不住從背后抱了一下
尺度掌握在不能說想你啊
你就當剛認識的紳士
鬧了個笑話吧
……”
良久，秦易才緩緩摘下耳機，神色莫名。
這是他寫的歌沒錯，可是為什么現(xiàn)在聽完后他卻沒有感受到那種所謂的成就感。
失落……
不甘……
以及，失望！
對！
就是失望！
這首歌不應(yīng)該只是這樣！
它應(yīng)該……可以表達的更多，它還有更多想要傾訴的話！
一想到這是在其他人的世界里，用他們的聲音來傳達自己的創(chuàng)作，想到當初寫這首歌時的種種，為它精雕細琢，為它冥思苦想，也曾為它感同身受……
好不甘心！
如果，換做是我……
秦易在這一刻想到了許多，卻又像什么都沒想，腦子里亂哄哄的一片。
韓水儀見他一言不發(fā)的發(fā)著呆，嘴角不留痕跡的微微一笑。
“怎么樣？對我的作品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是我的作品！”秦易下意識地爭辯道，話一出口才如夢初醒一般，訕訕地笑了笑。
“那么你的想法呢？是要做一名朝九晚五，勤勤懇懇教書育人的老師，還是做一個放棄普通，敢于向整個世界傳達自己的聲音的開拓者呢？”韓水儀循循善誘道。
“我怎么感覺你比我更像個老師？這也太能忽悠了吧？”秦易怔了半晌，忽然苦笑著戲謔道。
他已經(jīng)過了別人說兩句雞湯就熱血沸騰的年紀，要讓他放棄近在咫尺的成功，反而去選擇一條未知的路，他可沒那么容易忽悠。
可是韓水儀今天給他聽這首歌，就像對他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一樣。
“好吧，我也不催你，我相信你遲早會想通的。”韓水儀自信道，仿佛已經(jīng)知道了秦易最后的選擇。
忽然，她又話音一轉(zhuǎn)，對秦易問道:“你想看看這首伴奏怎么做的嗎？”
“呃，太麻煩了吧，馬上就到午飯時間了?！?p> “不麻煩，我就只用了鋼琴，很快的，幾分鐘就好?！?p> “……你是不是在套路我？”
“你說是就是吧?！?p> 最后，秦易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坐到了床頭，韓水儀就坐在他旁邊，十指熟練的操作起來。
嗅著身旁飄來的淡淡茉莉花香，側(cè)著眼看著她白皙俊美的側(cè)臉，秦易有些心猿意馬，不過他很快就被電腦屏幕上的那些陌生的軟件和操作吸引了。
“這是什么軟件？干什么用的？”
“水果，英文名叫FLStudio，一款編曲軟件，適合新手入門?！?p> “咦，這個有點像鋼琴啊，用這個就可以做伴奏了嗎？”
“這叫鋼琴窗，跟鋼琴一樣分黑白鍵，不過它不但可以用來編鋼琴曲，還可以編其他樂器，比如貝斯，吉他，甚至架子鼓?！?p> “點這些一條一條的就能出聲音了？”
“這叫音符，需要三個或三個以上組合成和弦才能讓編曲更豐富?！?p> “哦，我還以為用哆來咪發(fā)索拉西就能作伴奏了呢?！?p> 兩人一問一答，卻絲毫不影響韓水儀的操作，只見她五指在鍵盤上噼里啪啦的快速敲響，右手握著鼠標左搖右晃，就跟他平時打游戲沒兩樣，只是對方的看起來更有觀賞性。
韓水儀說得果然沒錯，她只用了幾分鐘就把這首伴奏做好了，最后調(diào)整了一下力度，只見她手指在空格鍵上“啪”的一下。
低沉的鋼琴聲響起。
看著屏幕上的音符滾動，韓水儀雙眼徐徐閉上，右手食指在桌子上輕輕敲響，跟鋼琴聲交相附和，形成一種融恰的節(jié)奏。
嘴里輕聲唱著。
秦易剛開始時還有點不好開口，可聽著聽著就情不自禁的也跟著小聲哼唱起來。
房間里一時間飄蕩起兩人的歌聲。
唱罷，秦易忽然有些意猶未盡。
原來唱自己的歌是這種感覺嗎？
不過讓他感到遺憾的是，伴奏只做了上半段，因為下半段他還沒寫出來。
沒辦法，誰讓他水平就那么點，這段時間純粹就靠著以前上音樂課學的“哆來咪”慢慢摸索，這才把上半段寫了出來。
而且他也看過被韓水儀改過的那張歌譜，上面有幾個音符都被修改過。
他絲毫不懷疑韓水儀的專業(yè)水平，畢竟就憑剛才噼里啪啦的這幾下就可見一斑，既然她都認為有錯，那就一定是錯了。
“對了，這首歌其實還有下半段，我唱給你聽，你寫出來吧。”秦易說道。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韓水儀竟然拒絕了。
“不，還是你自己寫吧。”
秦易面露難色，苦笑道:“就我這水平，要全部寫出來不知道要何年何月，而且就算寫出來了，是對是錯還不知道呢。”
“你不會一直是這個水平的。”
“……果然，你還是在套路我?！?p> 韓水儀笑而不語。
秦易此時看著她的笑容，有一種莫名的危機感。
女總裁一直想套路我，我該怎么辦？
急，在線等！
中午，由于爸媽不在家，沒人做飯，也不好請韓水儀吃外賣，秦易只好帶著她到小區(qū)外的一家家常菜飯館去吃飯。
只是秦易忘了一件事，那就是韓水儀是杭城人，吃不了辣，而黔省這邊，沒有哪樣菜是不辣的。
于是讓人啼笑皆非的一幕發(fā)生了，只見韓水儀邊吃邊吐著粉嫩香舌，不停的喝水，完美無瑕的臉蛋上紅云朵朵，煞是可愛。
秦易也讓她既然吃不了那就給她重新點幾樣不放辣椒的菜，可她偏偏不依，非說要入鄉(xiāng)隨俗，嘗試一番地方特色。
過程中，讓秦易感到意外的是，韓水儀竟然沒有再提過邀請他入伙之類的話，讓他不禁暗自懷疑。
難道又是套路？
一定是了！
可明知對方是在跟他玩欲擒故縱的把戲，他還是不可抗拒的心癢癢，有心開口提點一兩句，可話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
不，絕不能主動認慫！
飯后，韓水儀“呼哧呼哧”喘著氣說道:“我下午就要回杭城了，你慢慢考慮吧，考慮好了聯(lián)系我，我隨時歡迎。”
她這話讓秦易忍不住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說得好像自己一定會答應(yīng)似的。
送她上出租車時，秦易還是沒忍住問道:“你為什么這么大費周章的邀請我加入你？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花這么多心思在我身上？難道是因為那首歌嗎？”
“我需要那首歌，但我更需要你的才華，你既然能以一個小白的水平寫出這首《紳士》，那我相信，等你學到更多的音樂只是以后你會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韓水儀言辭鑿鑿，語氣里的肯定卻是讓秦易的神情一陣恍惚。
恍惚之間，出租車已載著佳人遠遠而去。
一連幾天，秦易都有些心不在焉，腦海里一直反復(fù)浮現(xiàn)出韓水儀的一言一句，還有她幾分鐘制作伴奏的畫面，以及他們一同唱著《紳士》的場景。
叮咚！
學校辦公室里，電腦桌面上，微訊窗口一個頭像赫然亮起，秦易一看，頓時神色一振。
竟然是韓水儀給他發(fā)的信息！
沒有任何言語，而是直接發(fā)來一個音頻文件。
秦易怔了一下，隨后翻出耳機插上，打開音頻。
前奏響起，秦易就聽出來了，這是《紳士》的前奏。
隨著進度條一秒一秒移動，他慢慢的聽出來了，跟之前的版本相比，這次的編曲明顯豐富了很多，使用的樂器也不再只是鋼琴，就秦易能聽出來的有提琴，具體是大提琴還是小提琴他不知道，以及鼓。
情緒表達也更上一個層次，能讓人清晰地感受到那種孤獨，無人傾訴的失落。
更讓他驚艷的是韓水儀的演唱，仿佛能與伴奏融為一體一般，明明是一個“紳士”的歌，她唱出來卻那么讓人憐惜，讓人想要擁抱她的孤獨。
聽罷，依舊只有上半段，但與之前的相比起來，秦易已經(jīng)能依稀看到一個世界。
一個讓他想不顧一切掙脫束縛去追尋的世界！
叮咚！
“另一半，等你來完成?！?p> 秦易遲疑了一會兒，打字道:“之前那個低配版是你故意做給我聽的？”
叮咚！
“你說是就是吧?！?p> “……”
人與人之間就不能多一點真誠，少一點套路嗎！
叮咚！
“那么，你現(xiàn)在考慮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