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此起彼伏的爭吵
馮元長出了一口氣,說:“學(xué)不學(xué)習(xí)不是最關(guān)鍵的,打游戲總比出去瘋跑強(qiáng)。這個時候,安全第一、保命要緊?!?p> 吳彩鳳找圍裙系好,問:“黃文他在哪兒吃?”
“在他駐點(diǎn)兒泡方便面呢,我喊他來家吃他不干?!?p> “要我說,他就是個大傻子。明知道來了村里就回不去了,老實(shí)在家過年多好,遭這死罪,還提心吊膽的,圖個啥?。俊?p> 馮元又舉起另一個沙發(fā)墊兒,吳彩鳳早就笑嘻嘻地跑進(jìn)廚房。
“這個落后的腦袋,里面裝的都是豆腐渣嗎?”
吳彩鳳沒理馮元,他也就泄了氣,又躺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了。
不一會兒,飯菜端上來,馮元吃了兩口,就讓吳彩鳳去給拿瓶啤酒。她邊拿邊說:“人家當(dāng)官兒時東家請西家叫,酒是喝不完地喝,你這可好,就喝自己家的酒能耐。本來今天李寶學(xué)家辦大壽,隨了禮我可以帶孩子一起去吃席,你是村書記,他家能不請你?又省飯菜又省酒,你可倒好,讓人家停辦……”
“怎么那么磨嘰!少吃一次席你能死???”馮元心里很煩,吳彩鳳的磨磨叨叨讓他的火往上拱,說話也就不加考慮了。
吳彩鳳像抓到了什么把柄似的,大喊:“你馮元是不是早就盼望著我死,好給你騰地方?。渴遣皇钦嬗邢寡鄣睦夏飩儍号抨?duì)等著呢?”
兩人話不投機(jī),越說越僵、越吵越兇。馮元也不吃飯了,把碗使勁往桌子上一摔。
吳彩鳳輕蔑地一冷笑,說:“你摔誰呢?官兒沒升多大,脾氣見長!有能耐把桌子?嘍,算你姓馮的尿性!”
馮元被吳彩鳳這么一激,真就把桌子?翻了。然后穿上大衣摔門而去。他是直奔村部了。
吳彩鳳徹底懵了,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馮元已經(jīng)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馮太平在西屋正戴著耳機(jī)打游戲,父母這邊從爭吵到戰(zhàn)爭,整個過程他根本沒有聽到。等他趁撒尿的工夫跑來東屋時,發(fā)現(xiàn)只有媽媽自己坐在炕頭兒呆呆地掉淚,就問:“媽,我爸呢?”
“被拉走啦!”
馮太平信以為真,“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吳彩鳳大喊:“你嚎啥?顯你孝順啊?你爸他還沒死呢,等死時你再嚎喪也不晚!”
…………
這一晚,同樣不平靜的還有王家。這還得從晚飯后開始說起——
酒足飯飽后,王廣海沏上紅茶,和張沐一起滋滋喝起來,為的是“刮刮腸油”。而廚房里則是女人的天下,呂笛雅在掃地,張淑琴在刷碗。
呂笛雅看了一眼油汪汪的刷碗水,說:“這個喂豬不得滋滋喝?。恳粚雍裼突▋喊??!?p> 張淑琴笑了,說:“你真是離開農(nóng)村時間太長嘍。你以為現(xiàn)在這豬那么好糊弄?不給加精料,它們寧可餓著也一口兒不動。這些敗家玩意兒,想吃它們的肉,哼,沒那么容易!”
“我記得小時候,我們做菜都沒這么大的油?!?p> “就是啊。那時候我們家夏天燉豆角,實(shí)在沒油了,就用煮飯的米湯燉的。有一次饞得不行了,去別人家要了一湯匙油,算是見了幾滴葷腥兒。哪像現(xiàn)在,這碗不刷個兩遍三遍都不干凈,油膩膩的。”
“大姐,你記得不?小時候多盼過年啊,不但有新衣服穿,最重要的是有好吃的。因?yàn)橹挥蟹昴赀^節(jié)才能吃上肉啊,那可真香,半夜睡覺做夢還吧嗒嘴呢?!?p> 張淑琴直了直腰,說:“現(xiàn)在這孩子,過不過年無所謂,反倒覺得過年是累贅,搞得人人都挺累。今年可好,都圈在家里防疫情,我看誰還吵吵累?”
“這回更累了——心累。但愿這病毒早些被消滅,讓大家放心大膽、舒舒服服地喘喘氣兒吧?!?p> “誰說不是呢?都怪亂吃野生動物的,那嘴咋就那么饞呢?再饞就抽嘴巴子,抽腫了就不想吃了。對了,雨飛三口兒到家后,不知道怎么樣了,我得視個頻?!?p> 張淑琴說完趕緊用圍裙擦了擦手,要進(jìn)屋取手機(jī)。
呂笛雅:“我大姐夫上午都打過電話了,說是挺好的?!?p> “他辦事,我不放心。還是視頻準(zhǔn)成。大姑爺單位讓他回去,叫得那么急,肯定有說道兒?!?p> 張淑琴和王雨飛視頻連線,對方好半天才接。她一眼就看出了問題,便問:“雨飛,你的眼睛咋那么紅啊?是不是哭了?”
王雨飛趕緊笑著說:“我有啥可哭的,可能是剛才切圓蔥辣的?!?p> 王雨飛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把手機(jī)移到了一旁的菜板上,是有一個圓蔥,但卻不是切過的。
鏡頭一閃,張淑琴又發(fā)現(xiàn)不對勁兒了,立即問:“我大外孫子怎么也哭了?我都看到他擦眼淚了!說,你們到底怎么了?”
張淑琴這么一喊,把屋里人都吸引到跟前,對著手機(jī)詢問王雨飛。開始她還能對付,可越說漏洞越多,最后在強(qiáng)大的攻勢下,只好說了實(shí)話。
原來,紅樓市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例確診病例,那就算疫區(qū)了。陳春達(dá)一家三口回去后就被居家隔離。而且,陳春達(dá)要做出深刻檢討,每天都寫一份檢查交給單位。上午王廣海打電話時,王雨飛怕父母擔(dān)心,報喜不報憂了。
居家隔離觀察,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大人還有自控力,小孩子不行啊,非要往外跑,被陳春達(dá)打了幾巴掌。最讓王雨飛鬧心的是,陳春達(dá)還埋怨她不該張羅回娘家,連累他在單位領(lǐng)導(dǎo)心中的地位又降低了。
王雨飛有苦說不出,默默流淚,恰巧老媽來視頻給看到了。
王廣海有些不服氣,說:“你們回家也不路過!離八百丈遠(yuǎn)也能傳上?”
王雨飛在視頻中說:“那也不行?!?p> 張淑琴:“都怪媽,非讓你們回來……”
王雨飛笑著說:“誰也不怪,要怪就怪這病毒吧。行了,我不聊了,該給你外孫子做飯了……”
掛斷了視頻,王廣海自我解嘲地說:“這孩子,我上午打電話咋不說這事兒呢?”
張淑琴瞪了他一眼,說:“你就是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
“你有邪氣可別沖我發(fā)啊?我招誰惹誰了?”王廣海很無奈,也很無助。
張沐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咱倆一樣,就得自己把自己當(dāng)成泔水缸,啥都能裝。唉,男人真難啊?!?p> “等等——你倆別南啊北的,我想起個事兒,得問一問!”張淑琴立即嚴(yán)肅地說。
王廣海:“啥事兒啊,整的一驚一乍的?”
張淑琴:“你別和我裝!我問你,張沐打舉報電話的事兒,是不是你這老家伙給捅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