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奴婢以為王爺只不過是想去瞧瞧方寧雪的笑話罷了,才剛過門第二天就挨了王妃的打?!?p> “噗?!?p> 斜臥在榻上嚼著瓜子的美人兒輕笑出聲。
方寧雪身份低賤,在方家連個丫頭都不如,其母妓樓出身,這現(xiàn)下雖說是個妾,但能嫁與琛王也算是攀了高枝兒了。
莫說王爺不喜,這王府上上下下有哪個人會與之同舟共濟呢?
莫鳳吟忽而湊近萍兒,指尖輕挑起萍兒的下巴,眉尾輕挑,作趾高氣昂狀,細細的打量著萍兒面容,忽而一抹邪笑綻于臉上。
“萍兒你記住,這人吶越是低賤,人人都想踩一腳,唯有真正的大權(quán)在握者,才能凌駕于人人之上?!?p> “萍兒……記下了?!?p> 萍兒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水珠,雙手食指糾纏相握,在莫鳳吟抽回手來之瞬間便如死里逃生般松了一口氣般。
這莫鳳吟自小便是個狠角色,雖說伴她多年,但若不是對她言聽計從,阿諛奉承,怕是早已成為了她的刀下鬼。
“走,本妃倒要去會一會這方家二小姐?!?p> 莫鳳吟乘坐驕輾,身側(cè)為萍兒,后隨了四名丫頭向寒清苑里行去。
寒清苑。
婉春惜月二人在旁研墨,方寧雪則在紙張上繪了一幅春景,潺潺流水,裊裊炊煙,村落旁的小橋,橋上一牧童乘于牛身。
書畫已經(jīng)成為了在這漫長歲月里不可或缺的之樂,雖身為才女卻無人所知,但方寧雪覺得所謂才華,便是不慕名利,不理會眾人紛說,她似更享受眾人皆醒我獨醉的微妙之感,不過蒼茫世界,此生怕是難一個知己,即便是孤獨也就任它孤獨罷。
“琛王妃到!”
剛剛還徜徉在畫作中的方寧雪回過神來,雙眉緊蹙,她怎么來了,我不去找麻煩,麻煩卻自己找上門來,唉!
莫鳳吟于寒清宛前落了轎輾,吩咐幾人留置屋外,自己則帶了萍兒入了屋內(nèi)。
“妾身恭迎姐姐?!睂⒐P擱置在硯臺,方寧雪向著莫鳳吟作揖道。
莫鳳吟踱步進了屋,映入眼簾的是這一幅春景盛圖,頓感不解,傳聞這個方家二小姐并無半點才學(xué),更不通筆墨書畫,然而現(xiàn)如今就一幅將要完成絕代好作在她的面前。
莫鳳吟出身名門,見得多了,也總算是能分清一些好賴畫作,如今所見,可堪稱為良作佳品。
“妹妹這是......”
“姐姐見笑,方才記得出嫁前娘家姐姐贈了畫作于妾身,妾身左看右看卻總覺得少了點什么。想著便添上一筆好了。”
方寧雪言罷便以左手攥拳,將筆桿握于拳心,在空白之處亂添一氣。
“妹妹倒是聰慧,又何須毀了佳作?!?p> 哪只莫鳳吟一眼便看穿了方寧雪的佯裝,“磨痕未干,你當真拿本妃當傻子?”
方寧雪無言辯駁,方才本想瞞過王妃,便言此畫作并非出自自己的筆下,哪知此言一出更是漏洞百出。
“姐姐恕罪......”
莫鳳吟行至?xí)盖?,將硯臺里殘余的墨水倒于畫上,一幅良作盡毀。
“啊......”婉春惜月二人紛紛倒吸冷氣,卻又不敢做聲,這可是方寧雪今日最為歡喜之物。
方寧雪心頭一凜,方才自己所亂添之處方可補救,卻不想畫還未完,卻先毀于莫鳳吟的手下,像是痛失心愛之物,但于今而言,方寧雪也只好隱忍作罷,或者只有讓自己在他們所有人眼里毫無存在感可言之時,便是自己可以自在喘息之日吧。
“啪!”
一記巴掌,突如其來,落至方寧雪的俏顏之上,頓感腦袋嗡聲作響,隨即而來的是臉部的麻木與脹痛,舊傷初愈,新傷又添上。
“我見你一面就覺你雖看上去窮酸,但氣質(zhì)不俗,早該想到你方家這才女之稱的本應(yīng)是你,如今在我面前,方寧雪你還想要瞞天過海!”
莫鳳吟眼瞼垂下,右手把玩著指甲上的護甲,媚態(tài)有余,狠厲更勝。
“妾身有罪,請王妃寬??!”
方寧雪低下頭來,熟不知眼角一顆淚水滑落下來,純凈無暇的臉龐微微鼓起的紅腫,一滴澄澈加之于上,更似春日里的暖陽,暖陽下的何川,遠近看去,她本身便是一幅清新脫俗的畫作。
只是這般的動人,卻成為了女人心中的嫉恨。
“來人吶,將她房里所有的詩詞歌賦、筆墨紙硯等,統(tǒng)統(tǒng)燒為灰燼,一概不留!”
隨即莫鳳吟所隨從眾人便至屋中,翻箱倒柜亂作一氣。
婉春惜月更是哭喊著勸阻,確實無濟于事。
方寧雪便覺腿一軟,坐在了地上,身下傳來地面的冰涼,似萬箭穿心般,幾行淚水悄然落下,濕透了胸前的衣襟。
十幾年的心血之作毀于一旦,唉,罷了罷了!
待所有的書作化為灰燼后,莫鳳吟才吩咐眾人退了去。
“方寧雪,本妃也是為了你好,你方家欺瞞了所有人,就連皇上也以為你姐姐才是青州才女,你可知這是殺頭之罪。故本妃命你,從現(xiàn)在起,就算你才華橫溢,也要給我裝作什么都不會!”
待莫鳳吟離開后,婉春和惜月終于可以抱她痛哭,二人哭聲似要響徹天地,而偏偏方寧雪卻不發(fā)出一點兒聲音。
她只覺一陣頭皮發(fā)麻,渾身冷而顫抖到難以喘息。
那燒掉的那里是尋常書本,燒掉的是小姐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眷戀,燒掉的是小姐的心吶!
“砰!”方寧雪應(yīng)聲倒地。
“王爺,求您了!救救夫人吧!”
琛王書房外,婉春跪在地上哀求,“夫人兩日未醒,高燒不退,求王爺救救夫人吧!”
眼下,方寧雪暈倒以后便在也沒醒來過,而府中郎中卻說未得王爺王妃之令,絕不擅自醫(yī)治。
婉春惜月翻遍了所有的嫁妝首飾送予郎中,卻依舊被拒之門外:“你走吧,不是老夫不治,是王府的規(guī)矩在這,老夫不得不遵守?!?p> 惜月照料著方寧雪,婉春則帶著東西出府,想要請府外的郎中來為方寧雪醫(yī)治,但就憑一小小丫鬟,無府內(nèi)令牌,不得擅自出府。
遂至?xí)客馇皝砉蛘堣⊥酢?p> “康順,那丫頭攪地我心煩,快去趕她走開。”
“王爺,為何不救九夫人?”
康順雖知王爺對方寧雪之恨,但方寧雪好歹是個我見猶憐的美人,她的美,像極了養(yǎng)在池里的白蓮,冰清玉潔,可遠觀不可褻玩,只是這命,卻是如黃連一般苦澀。
康順自小便與琛王一起成長。人人相傳琛王好色,卻不知這僅僅是王爺掩人耳目的偽裝而已,府內(nèi)美女如蕓,卻皆是少與王爺有過交涉,而王爺自身卻也是心無所系,就連王妃也未必投王爺所好,看來這白蓮一般的美人在王爺眼里,卻也并無半分過人之處。
“死就死了,死了正合我意,正解我心頭之恨。”
琛王手上翻閱著書文,眼里無半分動容。
雪至,半晌的功夫便已有半尺之深,婉春足足跪了幾個時辰,積雪覆蓋了全身,濕透了冬日的衣衫,砰然倒在了雪地里。
無痕正有事來向琛王稟報,卻見門口倒了一個丫頭,好在鼻息尚在,不過這丫頭早已凍得沒有知覺,不知該送她到哪里去,寬袖撫去她身上的積雪,暫且橫抱起來,移步至涼亭。
方寧雪依然高燒不退,遲遲不醒。惜月百感交集,坐立不安,便跑至?xí)块T口來尋婉春,正巧碰見無痕將婉春扶至涼亭之下。
“婉春……婉春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嚇我啊,婉春……醒醒!”惜月踱步至亭中,顧不得亭中的無痕,直抱起婉春至自己懷中。
“姑娘……”
無痕頓覺些許尷尬。
惜月?lián)u晃婉春,卻不見其清醒,轉(zhuǎn)而跪求無痕相助。
“大人,大人奴婢求您,奴婢給您跪下磕頭了。”惜月的額頭一聲聲地磕在地上,三兩下之間,便已是頭破血流,“奴婢求大人,救救婉春和我家夫人,來世做牛做馬,奴婢感激不盡!”
“這……”無痕雖說是琛王的侍衛(wèi),但其出入自由,并未宿在府中,與府中的郎中并不相識,而他又不能將這二人帶出府去。
除非是請琛王相救,然今日所見,可見琛王并不愿意出手,他的請求無疑是多此一舉罷了。
“姑娘,不是我不救,只是……”
“奴婢斷不敢太麻煩大人,只請大人借府中令牌一用,若是大人肯借于我,定不勝感激。”
“這倒好說,在下不求姑娘回報,若能救夫人以及這位姑娘一命,定是再好不過?!?p> 無痕伸手至懷中掏出令牌交與惜月,遂往琛王書房方向行去。
惜月手上拿著琛王府的令牌還帶著無痕的溫度,直至無痕消失在視線里,才想起她并不知如何再將令牌還與他。
將婉春扶至寒清苑,惜月便出府抓藥去了。
書房內(nèi)。
“王爺,宮中傳來消息,皇上下令封方府大小姐為妃?!?p> 一旁正奮筆疾書的琛王神色一怔,筆桿在手中應(yīng)聲而斷,復(fù)將殘筆甩至地上。
“皇上似在跟我說,我永遠都不及他?!?p> 兄弟二人,兄長娶身為長女的才女為妃,而他則要娶一個庶出的妓樓女子之女。
這是皇上對他的挑釁,又似對他說,他只配的上方寧雪這樣的女人。
無痕對琛王的脾性早已習(xí)以為常,以至于可以面不改色地看其火冒三丈。
“可有查出刺客的來路?!?p> “似乎有些眉目了,不過還要假以時日,那小子不肯說,目前已經(jīng)查到了他的家人?!?p> “好。盡快解決,不知這朝中誰敢這么大膽?”
“王爺可斷定刺客是來自于朝中?”
“我與江湖之人素無瓜葛,幕后之人一定是朝中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