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閉的日子過得愜意而漫長,說愜意是因為無人打擾,她們的修煉一切隨心;說漫長也是因為無人打擾,令他們逐漸失去了與外界的所有聯(lián)系。
持戒弟子只有月初時會出現(xiàn),給她們送上當(dāng)月的辟谷丹,以免她們還沒有完全脫去凡胎的肉體支撐不住。
柏齡的耐性遠(yuǎn)比冷照雪和姚雨七要好得多,她可以安安靜靜打坐修行,而另外兩個人從第二個月開始逐漸靜不下心來,甚至發(fā)展為兩人時不時要斗嘴幾句,以此宣泄。
“柏齡,你真的不會覺得煩躁的嗎?”姚雨七從前知道她耐得住寂寞,卻不知她在沒有閉關(guān)的情況下也能這么沉得住氣修煉。
柏齡眼皮都沒有動一下,“修行之路,枯燥重復(fù)才是正常的,每天過得雞飛狗跳哪里還能修行?”
冷照雪站在門邊望著天邊的月牙,聽著柏齡的話若有所思地轉(zhuǎn)過頭,看著她毫無波瀾的面容,忽然笑了:“你果然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p> 柏齡心中一動,第一次見冷照雪時就聽她說過這句話,莫非她現(xiàn)在是想要對她傳遞什么信息了嗎?
“修行即是修心,心中雜念都無法摒棄,如何還能更進(jìn)一步?”冷照雪的聲音緩慢而低沉,吐出的每個字都像錐子一樣扎進(jìn)柏齡腦海之中,時隔多年令她頭疼暈眩的回憶片段再次涌出……
“她”被人推倒在地,心口發(fā)悶,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女修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女修身形單薄,腳步蹣跚,顫顫巍巍地開口:“你以為只有你著急嗎?難道我就不急?我就不想要復(fù)仇?”
“你的急迫讓你心緒不寧,根本無法靜心修煉。道心不穩(wěn),你何時才能突破元嬰?道心不定,你的元嬰難道能夠支撐你修煉《重生訣》嗎?”
女修抓住了“她”的下巴,將自己盡毀的容顏展露在“她”眼前,周身透出一股惡寒的死氣:“卓柏齡!我冷照雪熬了這么多年,可不是陪你白白耗費(fèi)壽元的!”
腦中畫面淡去,柏齡驚訝地睜開眼,不由自主望向冷照雪的方向,月下美人清冷,憑欄望月,眼中流露出一種與她事事不在意的態(tài)度不符的……貪婪。
她經(jīng)歷過難以承受的苦楚,她容貌盡毀,她也想改變一切,于是她加入了“她”的計劃,她幫助“她”去重啟人生,所以她珍惜現(xiàn)在的平靜生活,在意她難得“恢復(fù)”的容貌。
那么她是怎么回來的呢?
柏齡忽然明白了為什么她見到冷照雪時半點(diǎn)回憶都沒有彈出來,原來“她”遇到冷照雪的時候,她并不是這幅模樣。
“冷照雪?!卑佚g叫了她一聲,她微微轉(zhuǎn)過頭,柏齡問:“如今……你滿意嗎?”
冷照雪眉心微蹙,似乎不太明白柏齡的意思,柏齡又問:“你要走的路,已經(jīng)被你改變了吧?我不知道從前是什么樣的,但你一定不愿意再走了吧?”
柏齡的話讓冷照雪臉上血色盡退,她心中大駭,原來柏齡居然忘記了嗎?
難怪她什么也沒做,難怪一切都按照原來的軌道在前進(jìn),她居然沒想到這一點(diǎn),柏齡會把一切都忘記了。
冷照雪想通了這些,差點(diǎn)直接沖過來抱著欄桿與柏齡合盤托出一切,可她瞟到了滿臉狐疑的姚雨七,她不敢動了。
“天色不早了,睡吧?!卑佚g沖冷照雪一笑,轉(zhuǎn)頭招呼姚雨七:“記得鋪好墊子呀?!?p> 姚雨七雖然不知道柏齡和冷照雪之間在打什么啞謎,但她們看起來都不打算說的樣子,她也就很識趣地不去打聽。
唉,知道太多死的快,這是行走江湖的絕對真理。
姚雨七睡得很香很沉,因為冷照雪燒了一張靜心符,送到了她的身邊,她今夜是不會被任何動靜吵醒了的。
“你全都忘記了嗎?”冷照雪開門見山,半點(diǎn)都不想和柏齡兜圈子。
柏齡毫不含糊地點(diǎn)頭:“最初的日子里出了些意外,我把一切都給忘記了。”
冷照雪沒有懷疑,她所認(rèn)識的柏齡是后期高階修為的柏齡,那時候的她已經(jīng)很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了。冷照雪唯一一次見到柏齡心態(tài)失控就是回憶中的那個時候。
“你想知道什么?”冷照雪問完,有些歉意地笑起來:“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和你認(rèn)識得晚,你的事情也不愛說給我聽?!?p> 柏齡認(rèn)真思考了一下,“她”要復(fù)仇,冷照雪也要復(fù)仇,她們的復(fù)仇對象顯然是同一個人,會是誰?
“還能是誰,魔修?!崩湔昭┑脑捖犉饋泶坦潜鶝觯@然她對魔修的恨意已經(jīng)刻進(jìn)了骨髓里了。
“魔修……”柏齡心中隱約有個推測,她覺得冷照雪如今對靈素門乃至其他宗門的態(tài)度很微妙,也許都與魔修有些關(guān)系,但她還是要確認(rèn):“我想知道,若我們什么也不做,以后會發(fā)生什么事?”
“那年天地宗被魔修攻擊重創(chuàng),又遭其他宗門洗劫一空,僅有一位長老與兩位弟子帶著幾件寶物逃出?!崩湔昭┒⒅佚g看,笑容慘淡:“你是其中一個?!?p> 柏齡瞪大了眼睛,天地宗居然真的混得……那么慘!
天地宗上下這么多人居然只跑出了三個,柏齡不必去問都知道被帶出的寶貝會是什么,她的玄天鐲,她的金鎖片,還有《重生訣》。
柏齡不說話,冷照雪也不催,她雖然只說了一句話,但柏齡又不笨,她自己能想通很多事情。
“你說的其他宗門……”
冷照雪打斷了柏齡:“歡喜宗、明丹門、神機(jī)門,還有……靈素門?!?p> “靈素門?”柏齡以為自己聽錯了,多問了一句:“靈素門參與了洗劫天地宗?”
冷照雪冷哼一聲:“你以為靈素門是什么好東西?天地宗能被魔修重創(chuàng),除了陳輕焰那個蠢貨信錯了人,當(dāng)然少不了靈素門的里應(yīng)外合。否則堂堂天地宗立宗有千年的底蘊(yùn),豈是魔修能輕易得手的?”
“你別不信,靈素門對天地宗可沒什么好感,否則怎么會把萬年水送過來,禍害玉青山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