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他喜歡這蛇
任凌鈞話音落下，滿教室安靜。
苗茂茂也不作聲了，只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他妖怪們則一直盯著任凌鈞不放，小眼睛滴溜溜亂轉(zhuǎn)。
“我懂了，任老師?！?p> 黑兔小暖耳蹦跳著從圍繞圈里站出來，“老師的意思是，救它，我可以獲得一個將來也可能會幫助我的小伙伴，而且也會讓我形成善良的習(xí)慣，打磨我的人性，但是我會因此損失一些妖氣。
不救它呢，那我就不會損害自己的妖氣，我還是和原來一樣沒有區(qū)別，這條蛇本來也不會成為我的小伙伴，它只是突然出現(xiàn)的呀，我把它當(dāng)成路人也可以的。
我只要不吃它，不傷它，不害它，那我選什么，都沒有關(guān)系，對不對?！?p> 任凌鈞蹲下身子，摸了摸它耷拉下來的毛茸茸的長耳朵，“小暖耳，總結(jié)能力大幅提升啊，不錯。”
“那……我選擇救。”
平常不愛發(fā)言的牛小華說話了，一見所有妖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頓時面露靦腆，“我……我不懂任老師說什么，但是，我覺得它很可憐……我想起，如果是馬大華躺在地上，我一定會很著急的。
如果這只蛇也有朋友家人，它的朋友家人也會著急。
所以……”
“小華！”馬大華感動得用蹄子拭淚，“你對我真好，那我也要救它！”
“我……我也救。”朱灰灰舉爪子，“我其實覺得，也沒那么損妖氣啦，我們一起合作，每妖都結(jié)一點(diǎn)內(nèi)丹給它吃，那其實也不怎么損耗我們妖氣啊?！?p> “那我也加入吧?！毙∨攒浥吹穆曇艋貞?yīng)，“妖氣可以慢慢修煉的，這只大蛇妖氣和妖力都很強(qiáng)，我現(xiàn)在救了它，那以后它救我的機(jī)會多了去啦?！?p> 小暖耳的話徹底讓全班妖怪動搖了，紛紛附和，“我也要救它！”
任凌鈞十分無奈：敢情還是為了以后有回報才救啊。
不過算了，善良并非必須不圖功利，沒什么可糾正的。
“你們是傻瓜嗎？”苗茂茂氣極了，“這只大蛇來歷不明，你們隨便就在路邊撿回來，就不怕它是壞妖怪嗎？
救了它活過來了就吃了你們怎么辦！它可比我們?nèi)垦悠饋淼难脱龤舛家獜?qiáng)！”
它伸爪一指任凌鈞，“難道你們還指望這個人類老師保護(hù)你們嗎？”
任凌鈞笑了笑，“苗茂茂說的有道理，救可以，你們也不能光想著以后它會回報你們，萬一是個壞妖怪呢？
所以我才說，善良不是功利主義，它有風(fēng)險。”
“那我們……救還是不救？”豬大常糊涂了。
“唔——??！”
就在此時，地上一直無聲無息、癱尸不動的黑蛇突然劇烈掙扎起來，在地面上拼命摔打自己身軀，身上流淌出黑色的液體，發(fā)出一陣惡臭。
這突發(fā)情形把妖怪們都嚇壞了，忙不迭地躲在了任凌鈞身后，就連苗茂茂也扒著任凌鈞的頭頂，嚇得渾身顫抖。
黑蛇很快就停止掙扎了，繼續(xù)癱尸。
任凌鈞面對此景，倒是冷靜得很，只輕聲說道，“看起來，它像是大限將至了。救嗎？不救？”
“……救?！?p> 任凌鈞回頭一看，居然是基本不說話的懶惰橘貓，苗勤勤。
它緩緩搖著尾巴，挪動著肥碩的身體，緩緩走至黑蛇面前，將掌心一粒泛著光的如米粒般大小的石子，塞進(jìn)了黑蛇嘴里，隨后又背轉(zhuǎn)身離開，全程十分淡定。
“唔……我也……”
小熊貓黑不白說話向來不太利索，但此時也發(fā)言了，學(xué)著苗勤勤，爪子一伸，肉墊中躺著一粒同樣的米粒大小的石子，只是顏色比苗勤勤的要淺些，光澤也沒那么亮。
看起來，苗勤勤的妖力比黑不白高。
在它們倆的帶動下，其他妖怪們也一并從掌心中結(jié)出內(nèi)丹來，都是米粒大小，顏色色澤各不相同，全都塞進(jìn)了那黑蛇口中。
然后，所有妖將目光投在唯一沒有動的苗茂茂身上。
苗茂茂覺得自己渾身被這些目光燙出了洞，大怒，“看我做什么？要救你們自己救??！這人類老師不是說了嗎？善良的底線是不作惡！我沒有對它做過什么壞事！”
“苗茂茂同學(xué)說得對，全憑自己樂意?！?p> 任凌鈞的話音落下后，妖怪們才移開目光，重新看向那條沒有動靜的黑蛇。
苗茂茂已經(jīng)習(xí)慣并接受了自己的話被忽視，而這個人類老師一句話就能讓它們聽話的現(xiàn)實狀況了。
所以此時它也沒什么不滿，只哼了一聲，獨(dú)自回了座位上睡覺。
任凌鈞和一眾妖怪則盯著這條黑蛇不放，等待它的后續(xù)反應(yīng)。
“呀……咱們這么多妖氣內(nèi)丹都給它吃了，應(yīng)該很快好了呀？”朱灰灰撓頭。
“對呀，它妖力這么強(qiáng)，雖然我們給的妖氣比較雜，但它也能吸收呀。”豬大常應(yīng)和。
“看來咱們剛才在說話的時候，它就已經(jīng)死了呢?！?p> “啪——！”
黑蛇蛇尾突然向上一翹，隨后往地上狠狠一摔，嚇到了所有妖怪，再次雞飛狗跳地竄到任凌鈞身后去，扒拉著掛在他身上。
“任……任老師……要不要去通知一下白主任啊？萬一這只大蛇……”小暖耳害怕地躲在他懷里瑟瑟發(fā)抖。
任凌鈞卻擺擺手，面不改色，仍然淡定。
不一會兒，通體漆黑的蛇頭處，亮起了兩個暗黃的小燈泡。
這小燈泡里一點(diǎn)黑線當(dāng)中，開始緩緩地左右轉(zhuǎn)動。
隨后，攤直的蛇身蜷縮成圓，蛇頭也立了起來，能達(dá)任凌鈞胸前之高。
它暗黃色雙瞳緊緊盯著眼前莫名出現(xiàn)的一群妖怪，和……一個人類？
“你們是誰？”
黑蛇低聲問著，聲音雖如砂紙上磨過一樣嘶啞，但非常平穩(wěn)，不見絲毫陌生之地醒來的慌張。
只四個字，任凌鈞便對這黑蛇有了些好感。
性子很不錯。
一醒來看見一大圈不認(rèn)識的妖怪朝自己看，而且還在不知名的陌生之地，沒有發(fā)怒，沒有驚恐，沒有慌亂，只是一句對非敵非友的人的冷淡詢問。
興許它也知道自己方才大限將至，但現(xiàn)在還能醒過來，應(yīng)該是被救了沒錯。
但它更是沒有表現(xiàn)出感激或親昵來，也就是沒有被救后感恩的自覺。
在普通人眼里，這條黑蛇實在是條白眼狼。
但是，在任凌鈞眼里，這條黑蛇這是待人不遠(yuǎn)不近，沉穩(wěn)冷靜。
他很欣賞。
任凌鈞一攤手，微笑道，“歡迎來到妖怪學(xu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