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你等等,我們的事還沒完?!鄙砗笥腥舜舐暫巴鯉r。
王巖駐足回頭,馬臉一臉和氣地望著他,還向他招招手,但臉上依舊沒有笑容,身邊站著禿頭壯漢和那個中國人。
禿頭壯漢的頭上帶著幾塊焦禿,身上大片的燎泡已經(jīng)破癟,留下一塊塊暈散的紅腫,光看著就讓人覺得疼。
王巖剛要說話,石頭卻先開口,而且擋到他前面說:“你們想打架就找我,他身上有傷。”
馬臉說:“我不想打架,不過如果你們堅持,我也可以奉陪?!?p> 他站在那里,轉(zhuǎn)動幾下脖頸,活動活動手腕腳踝,又蹬了兩下腿,然后盯著石頭笑了笑,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石頭說:“如果我打贏了,你們不能再找他麻煩?!?p> 他們?nèi)齻€人同時笑了,大笑,特別是馬臉,他笑著說:“如果說功夫,韓國很少有人是我的對手?!?p> 石頭說:“我說的是打架,不是功夫,我不懂功夫,但是你也不懂打架?!?p> 馬臉站得筆直,看了他一會,裝模作樣抬起一條腿,幾乎舉過頭頂,落下來時輕輕拍了褲腿兩下,然后又緩慢放下,眼睛一直沒離開過石頭的臉,看著他說:“其實我不想和你們打,只要你們不再找金南溪麻煩,我們說不定還可以做朋友。”
石頭沒有說話,但是他的態(tài)度很明確,他是拒絕的。馬臉盯著他,似乎想給他一個教訓(xùn),讓他不要太狂妄,但這次換王巖擋到他前面,握了一下他的手說:“他說得沒錯,還是讓我來?!?p> 石頭看了眼王巖,雖然還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但是雙眼出現(xiàn)了溫度,像是有股熱血從心頭涌起,走出兩步掉過頭說:“你放心,他不是我的對手?!?p> 王巖怔了一下。
石頭又看他笑笑,向著馬臉走出幾步,接著就開始奔跑,像橄欖球運動員一樣,向馬臉筆直的沖過去,準(zhǔn)備用自己的身體和他對撞。
在這一瞬間,王巖知道石頭贏定了,但是在剛才那一瞬間,他還認(rèn)為石頭會輸?shù)煤軕K。
石頭就這么一直跑過去,一點都沒想過避讓,沒想過退縮,就是想用自己和對方做個質(zhì)量交換。沒有人想過這么做,也從來沒人敢這么做。
特別是像馬臉這樣的跆拳道高手,講究的是技巧,他遇到的對手,更不會選擇這種自殺似的攻擊方式。
大街上很亮,但是空蕩蕩的,不斷有消防車呼嘯而來。剛才起火的那棟樓,現(xiàn)在還在濕淋淋的冒著火光,戴頭盔的消防隊員在車頂來回晃動,手里的高壓水槍射出一道道水柱砸向摟層,火勢明顯已經(jīng)被壓制。
石頭像脫閘的賽馬,即將沖到馬臉面前,幾乎就是迎著馬臉的腿去的,但此時馬臉卻退縮了。馬臉的腿又長又直,還很有力,可以踢中任何他想踢中的部位,但是馬臉現(xiàn)在不敢。因為馬臉踢中石頭的同時,馬臉的膝蓋也會因為石頭奔跑的沖力受重傷,馬臉是不會做這種魯莽的事情。馬臉本來不相信石頭真的會拼命,但是他錯了,石頭現(xiàn)在沒有一點猶豫,沒有一點畏懼,石頭真的是要和他拼命。
只要石頭還有一點點顧慮,他就會失去那一點點稍縱即逝的機會,他就會輸?shù)煤軕K。他不是沒腦子的人,但是他隨時隨地都準(zhǔn)備和人拼命,這是馬臉怎么也沒想到的。
就在馬臉轉(zhuǎn)身避讓的時候,感覺腰眼被打了一拳,然后石頭就一頭撞到他的小肚子上,抱著他的腰頂住他的胸猛推,奪取他的重心,一直把他推到馬路中央。
兩個人同時在馬路中央摔倒,石頭壓著馬臉,死死地抱住不撒手,讓他動彈不得,然后小聲在他耳邊說:“如果現(xiàn)在有輛車軋過來,你猜我會不會躲?”
這不算功夫,甚至連打架都不算,但是這一招非常有效。
馬臉像竹竿一樣瘦長的身體,讓石頭攔腰抱起,一下子摔倒在大街上,他們古怪的舉動整條街的人都看得到。街上扔了一地形形色色的鞋,很多人赤著腳站著,仰望自己家黢黑的洞窟似的破窗,欲哭無淚,但現(xiàn)在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兩個人身上,就連消防車上的消防隊員也失去的準(zhǔn)頭,水槍射中一排無辜路人,把他們掃得一屁股都坐到地上。
遠(yuǎn)處又有一輛消防車呼嘯而來,裝著滿水箱的水,在馬路上無所顧忌。石頭死死壓著馬臉,看著他淡淡地說:“怎么樣?”
馬臉徹底傻了:“你快把我放開,你這個瘋子?!?p> 他想推拉掙扎,但是兩條胳膊被牢牢箍住,根本動彈不得。石頭看著他,說話的口氣淡淡的,帶著淡淡的煙草味,說出來的話也是淡淡的:“我說了,你不懂打架,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p> 馬臉又掙扎幾下,氣急敗壞地說:“你快放開我,車就要來了,你這樣不公平?!?p> 石頭站起來拍拍身上,還伸手拉了馬臉一把,兩個人站在路邊看著消防車橫沖過去,馬臉的臉上雖然還帶著冷笑,但是臉色已經(jīng)白了。石頭慢慢轉(zhuǎn)過臉,看著他說:“你如果覺得不公平,可以跟我再打一場,但這次你不會這么幸運了?!?p> 馬臉盯著石頭看,現(xiàn)在他們之間的距離,正是他踢腿最佳的距離,但是他始終不敢動。
石頭說:“我就知道你不敢,你的功夫,在我看來什么用也沒有?!?p> 馬臉不是孬種,只是他從沒見過這樣不要命的人,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如果再有這么一次,又有這么一輛車沖過來,他真不敢確定這個人會松開手。他覺得自己剛才受到莫大奚落,莫大的諷刺,但他對此又無能為力。
馬臉氣得連翻白眼,好半天,鼻子里才發(fā)出“哼”的一聲。
禿頭壯漢和那個中國人向他們走來,剛才那一幕他們看得清清楚楚,都憋著滿臉呼之欲出的笑意,只要稍微再有點意外刺激,立刻就會爆發(fā)出來。馬臉冷冷地看著他們兩個,恨不得沖過去一人踢上一腳。
禿頭壯漢走到馬臉面前,捂著嘴低頭說:“成大哥,你這算是贏還是輸?”
石頭看著他說:“真的這么好笑?”
禿頭壯漢終于憋不住了,背過身跺腳笑出來,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不好笑,我不是笑你們,我是笑我自己?!?p> 石頭好像沒聽出他這是在掩飾,是為自己的失態(tài)找借口,又說:“你哪里好笑?”
馬臉現(xiàn)在的臉已經(jīng)氣得發(fā)黃了,突然大聲說:“快說啊,他問你的,你哪里這么好笑?”
禿頭壯漢回答不出來。
盧大雙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眼睛都有些看直了,他雖然沒有看太明白,但是知道石頭一定是勝利了,悄悄地說:“你看這些人,會不會是綁架我妹妹那幫人,都是金南溪派來的?”
王巖看著他們,搖搖頭說:“不太清楚,但他們肯定和金南溪有關(guān)系?!?p> 盧大雙說:“這么說他們也是新世界組織的成員?”
王巖淡淡地說:“那個禿頭壯漢我不敢肯定,但是這個中國人和馬臉肯定不是,如果新世界有這樣的人,安仲根早就無法在首爾立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