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百姓漸漸多了起來,布粥的人手有些不夠了。
禾必又令人多設(shè)了幾個布粥點,墨晞羽幾人也加入了布粥行列。
墨晞羽熟練地舀粥倒入碗中,厚厚的寬袖并沒有對她的動作有任何影響,反而行云流水賞心悅目,絲毫沒有第一次做這種事的窘迫之感。
墨無罹默默地忽視了撒出來的那些米粥,崇拜的目光第N次投向身邊的墨晞羽。
“皇兄真厲害?!?p> 他低聲道。
墨晞羽的目光落在墨無罹被撒出的米粥燙得有些紅的手上,把原本要說的話咽了回去:“還好?!?p> 她第一次布粥的時候,頭還沒有這張桌子高。
當時她布粥的所有東西都是小號的,在旁人看來估計極為突兀。
“給。”
墨晞羽將米粥遞給面前的人,那人才反應(yīng)過來把碗接過去:“啊,謝謝。”
他又偷偷看向兩人的眼睛。
長這么大,他也沒見過這么好看的異瞳。
顏色干凈得沒有一絲雜質(zhì),像被陽光照射的水面一樣泛著粼粼的光芒。
兩個人身上的衣飾都華貴異常,氣質(zhì)更是不俗,應(yīng)該是從帝都來的貴公子。
估計也就是來混個功勞。
“不客氣?!?p> 墨晞羽愣了愣,有些僵硬地道。
倒是很久沒有百姓會想她道謝了。
平日里她出訪,那些百姓不向她丟爛白菜葉就算好了,別的她就不求了。
畢竟。
他們相信的只有自己的所聽所聞。
“王爺,可還適應(yīng)?”
禾必此時又湊了過來,聲如洪鐘。
正準備端著碗走人的百姓聽見禾必的稱呼,又猛地抬頭看向她,失聲驚叫:“你是攝政王?!”
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五,城主大人又喊她“王爺”。如此年少的王爺,在墨國除了攝政王墨晞羽外別無他人!
他的手一抖,手中的碗掉在地上,米粥全部灑了出來。
其他百姓也抬頭看向他們的方向,死死地盯住了墨晞羽。
眼中,滿是憤怒與怨懟。
除去其他原因,因饑荒而死的人對這個千人之城來說也的確不少。
一起生活了這么久的同伴或親人就這么死了,他們的憤怒急需一個宣泄點。
那就是墨晞羽這個“罪魁禍首”。
現(xiàn)場一下子安靜下來。
墨晞羽抿著唇,兩只手垂在身側(cè),眸中閃過一抹自嘲。
果然。
“朝廷發(fā)放的賑災(zāi)糧可不是讓你來浪費的?!蹦珶o罹放下手中的勺子,語調(diào)是不同于往日的冰冷,“怎么?對于我墨國的攝政王,你們有什么不滿?”
前世就是這樣。
世人皆愚昧地信任謠言,所有人都指責皇兄,說她是奸臣,用上各種惡毒的語言詛咒她。
可他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皇兄明明一直有努力讓百姓過得更好,墨國今日能進入大陸三大國家之列,皇兄功不可沒。
她從未濫殺無辜,即使那些百姓再怎么對她無禮。
世人從來不想去尋找真相。
他們只想看到自己想看的。
可皇兄從來都沒有錯。
她不該承受這一切。
“現(xiàn)在站在本王這邊,屆時說不定就傳出什么你跟本王狼狽為奸的流言蜚語了?!?p> 墨晞羽的聲音很淡,平靜地仿佛在說著別人的事。
流言可以毀掉一個人。
白的能說成黑的,活的能說成死的,就算是一個明君,也可以被抹黑成昏君。
錯誤會被無限放大,只要有足夠的人說,就會有更多的人相信。
她就見過。
世人的口口相傳,她阻止不了。
所以她。
不想管。
“這兩件事有什么關(guān)系嗎?”墨無罹眨眨眼,聲音變軟,“皇兄本就沒錯?!?p> 墨晞羽的雙手緊了緊。
她笑了笑:“墨國的帝王可不允許有任何污點?!?p> “過去,現(xiàn)在,未來,都一樣。”
“你要記住,全天下都在看著你?!?p> 墨硯還活著,墨無罹也還沒登基。
大逆不道的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就成了理所當然。
如果說她之前還有所疑慮,那么現(xiàn)在,她就完全確定了。
墨國未來的君主將會是墨無罹,也只能是墨無罹。
“你留在這兒?!?p> 現(xiàn)在還是劃清界限為好。
既然這里不歡迎她,她走便是。
“皇兄……”
“本王不說第二遍?!?p> 墨晞羽不再看他,側(cè)身經(jīng)過墨瀚身邊離開。
“不要跟過來。”
在禾必眼中,頗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眸光微閃,趁所有人都沒注意他,拉過身后一個侍衛(wèi)說了些什么。
那侍衛(wèi)點點頭,推后幾步,悄悄離開了。
墨瀚屈了屈手指,神情有些落寞:“多謝七殿下為王爺說話?!?p> 王爺明令禁止他們?nèi)魏我粋€人跟百姓起沖突。
無論是出自責任感還是遵循內(nèi)心,王爺都為墨國做了很多。
可他覺得不值。
無止境的謾罵與唾棄,遲早會消耗掉王爺對他們的耐性。
墨瀚垂下頭,不再看這些人。
丑惡的嘴臉。
他們遲早會離開的。
墨晞羽一走,百姓沒有了顧忌,就肆無忌憚地討論了起來。
“那個少年……也是狗王身邊的人……嘖,狗王都走了,他還留在這兒干什么?”
“糧食都是他們搜刮民脂得來的……他有什么資格指責我們?”
“如果不是狗王拖延賑災(zāi)時間,怎么會死那么多人?”
“看樣子也是帝都的世家子弟……呵,沒有了高貴的身份,他算什么???”
“不過是一群靠著剝削百姓而活的蛀蟲罷了。”
被刻意壓低的議論聲斷斷續(xù)續(xù),矛頭全指向了墨晞羽和墨無罹。
連帶著他們對朝廷對世家的多年積怨,也全部爆發(fā)。
“閉嘴!”
墨無罹陰冷的聲音成功震住了多嘴的人。
他的精神力追隨墨晞羽而去,使他能夠感知到墨晞羽的一舉一動。
他可以不跟過去。
但他必須看著她。
他真的。
太害怕她出事了。
墨瀚抬眸看他。
他能感覺到他語氣中壓抑著的陰冷。
像隱藏在人世即將爆發(fā)的野獸一樣。
他仿佛能在他身上看到王爺?shù)挠白印?p> 七殿下,的確沒有表面表現(xiàn)出的那么無害。
渝柒看向周圍敢怒不敢言的百姓。
這個國家的階級矛盾似乎有些嚴重啊……
人的觀念受到世俗的影響,其他國家的情況應(yīng)該也不樂觀。
如果平行世界的反派大佬沒有攪亂世界進程的話。
或許幾年,或許幾十年,幾百年,當階級矛盾愈加尖銳,那里的百姓一定會開始反抗,進行變革。
反派大佬或許,只是提前帶來了一場性質(zhì)不同的戰(zhàn)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