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凌濯回房后，獨自坐在床邊整理著思緒。
這個時候，懷虛大概已經(jīng)收拾好了行李，快要出發(fā)了。
現(xiàn)在朝廷里，支持自己的，除了母族慶成一脈，還有正一品武職京官魏家，從前的老臣老太傅聶家。
雖然這幾處都是不好惹的，但高位臣子結(jié)黨，這正是讓皇帝忌諱的。
解家的黨羽雖不是位高權(quán)重，但都是文官，且勝在數(shù)量多。
那些新官上任，急于尋求庇護的不正之人，都被解家收入囊中。
就連科舉，解家都曾有意，左右選人，只不過因為實在太危險，他們做了一次就罷手了，自己也沒能留下什么有力的證據(jù)。
多年以來，衛(wèi)凌濯都看不透他的父皇，時至今日，他僅僅只有三個兒子，還有一個已經(jīng)被流放，現(xiàn)在不知死活。
父皇何須這么防備？不過就是皇帝沒做夠，害怕臣子兒子提前奪位。
只是他從前那樣喜歡母親，現(xiàn)在母親去了，卻一味心思討好榮妃，只要沒觸及他的底線，什么都許給榮妃，對解家更是寬宏之極。
衛(wèi)明灝就是典型的天家富貴，紈绔子弟，若不是從榮妃肚子里生的，背后有解家支持，他根本不會被父皇放在心上。
現(xiàn)在看來榮妃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畢竟衛(wèi)明灝都這么大了，她作為皇子生母，卻還一直處在區(qū)區(qū)妃位。
按規(guī)矩來辦，皇子年滿十二，皇子生母就會晉位。
當(dāng)年衛(wèi)矢渝十二歲，宜嬪就晉了宜妃，只可惜那宜妃沒做多久，母子二人就遭飛來橫禍了。
榮妃這是想賭一把，再生一個皇子，不僅可以固寵，以后也多幾分勝算。
宮中許久沒有新生兒，父皇也很久沒有享受過天倫之樂了。衛(wèi)明灝不招人喜歡，自己又很少進宮，不與父皇過于親近。
要是一個年幼可愛，咿咿呀呀的皇子生出來，也許都不用等到十二歲，榮妃的貴妃之位指日可待。
十個月，在榮妃的孩子生出來之前，他一定要找到，將他們一舉擊潰的有力佐證。
現(xiàn)在是二月，等榮妃的孩子出生，就是臘月寒冬了，到那時候，不知會是誰的血，去染紅那墻角的寒梅。
看來，不僅在京都，別處也要趕緊培育自己的勢力了。
這青成郡與白鷺郡相鄰，而崇明寺又算是自己的地方，白鷺郡通往邊關(guān)，還是去燕郡的必經(jīng)之地。
那么，若是以青成郡為據(jù)點，就方便著和崇明寺交流，要是宋家拿下鹽莊，又能和清樽閣交好......
這一份機竅，榮渠未必沒有想過?？磥淼搅饲喑煽ず蠼咏彘组w的人，真是最正確的選擇。
梆梆聲響，敲門聲起，如果不是還未啟程的懷虛，大概就是顧恙了。
開門一看，果然是顧恙。
“我剛才上來，看見懷虛帶著行李下去了，他這么急，現(xiàn)在就要走？”
衛(wèi)凌濯沒有回答，想了想，先嗯了一聲，然后試探著問道：
“最近你們閣中，事務(wù)可還多嗎？”
顧恙先是眼神往里頭望望，示意她可不可以進去，衛(wèi)凌濯一個側(cè)身，表示讓她過去。
“不是很多，這才是年頭呢，師弟師妹都還在學(xué)習(xí)，況且一年之計在于春，大家都抱著希望，如果不是積年的大麻煩，應(yīng)該不會急著解決吧，如果沒有時疫，往年這個時候更加清閑呢。”
“那，平時有人找你們，由誰接待？”
“每日里瞭望塔都有人看著，來了人，先問大師兄，再就是找我或者常愈?！?p> 衛(wèi)凌濯盡量讓自己的提問自然。
“哦，你們還有這任務(wù)，那最近有沒有出手闊綽的委托？”
“宋老爺就出手很闊綽了啊。”
衛(wèi)凌濯小頓片刻。
“那，之前呢?；蛟S你們沒答應(yīng)的，有么？”
“之前？啊，我想起常愈有一天是說起，有個大主顧，神神秘秘的，可是稟報了爹，爹好像說什么也不答應(yīng)?！?p> “既是大主顧，怎么會不答應(yīng)？”
顧恙無奈攤攤手。
“我也不知道，這個人是常愈接待的。爹不喜歡做違背良心的事，可能是哪里的惡霸財主唄?！?p> “常愈他人呢？怎么沒和你一起？”
顧恙奇怪。
“你怎么突然關(guān)心起他來了，他住在樓下，當(dāng)然是在房間里啦。”
衛(wèi)凌濯很想知道，是不是榮渠派人去過清樽閣，所以他現(xiàn)在想問問，可是他和常愈又不熟悉。
對了，顧恙上來是干什么的，剛才是她先敲的門。
顧恙踟躕一會，先說話了。
“你剛剛走的太急了吧，我就想問你，明天去哪里，我好準備著。”
“你今天不是說想去黑河所，明天去?！?p> “那好啊，不過，黎家那邊怎么辦，懷虛走了，兩個人缺一個，不會有問題吧。”
“這，你可以把常愈叫上來問問。”
衛(wèi)凌濯正想著，怎么才能不動聲色的找常愈來問，現(xiàn)在就有了個好借口。
“他？他那人懶得很，我看還是我們下去吧?！?p> 衛(wèi)凌濯把腰間佩劍解了，兩人起身打算下去，才把房門打開，就在門口碰見了老板娘。
老板娘見他們孤男寡女，一起從一間房出來，先是把眼一彎，不過很快，老板娘就憑借著她開店以來八面玲瓏的經(jīng)驗，露出了大方的笑容。
“二位此刻出門，可是要去逛夜市？”
“夜市？”
在京城可是有非常嚴格的宵禁的。
“是啊，每逢季節(jié)伊始，就有夜市開放，不拘在哪一天，我們在這兒，不比京都，晚上是可以熱鬧的?！?p> 顧恙還是第一次碰上夜市呢，想起那熱熱鬧鬧的場景，她心里就癢癢的。
她轉(zhuǎn)過頭去，看著衛(wèi)凌濯。
“咱們?nèi)タ纯?？?p> 衛(wèi)凌濯蹙起眉頭，他非常不喜歡吵鬧，何況這正事還沒問出來，去街上一溜達，今天晚上算是廢了。
“我們還有事沒解決，你確定你是來這里玩的么。”
老板娘一聽，把手里的帕子一揮。
“哎呦，這良辰美景，豈可辜負，要是有事，外頭茶館酒樓的雅間一坐，哪里不是談呢。再說了，只要是兩個人在，哪里都是好的?！?p> 顧恙把眼睛睜得大大的，滿臉期待的看著衛(wèi)凌濯，而后者正被顧恙看的發(fā)毛，正在深思熟慮。
兩個人都沒聽出老板娘小小的弦外之音。
看衛(wèi)凌濯沒有一口回絕，顧恙趕緊添了一把火。
“實在不行，我們叫上常愈，逛一會就找個茶館，開個雅間，你上回還叮囑過我們，別......”
老板娘還站在一旁呢，顧恙當(dāng)然不好意思，直接就說人家的地方隔音不好。
不過老板娘就是老板娘，客人的表情她最懂，這也是自己的地方。
“我上回就和這位姑娘說來，我家樓上這木頭，是燕郡來的，有一個缺點就是不隔聲兒，你們?nèi)ネ忸^，還方便些?！?p> 說到這里，衛(wèi)凌濯只好點點頭，算是答應(yīng)了。
顧恙謝過老板娘的消息，就要下去，老板娘也輕輕搖著扇子就要走，卻又叫住了顧恙。
那臉上盡是旖旎。
“我說小姑娘，既然你們兩人可以住一間，何必浪費銀子住兩間呢?！?p> 看著老板娘掩不住的笑，顧恙趕忙解釋。
“不是的不是的，我.....我才認識，不是，我和他不是那種......”
“好了?！?p> 老板娘斜長的丹鳳眼彎彎。
“你們這樣有錢人家，有的是銀子，照顧我生意，我受用的很，不必解釋了，快去吧，夜市快開始了?！?p> 顧恙知道這種事就是越描越黑，趕緊從上往下看看已經(jīng)走下去的凌卓。
只能看到他的發(fā)冠了，想來沒有聽到吧，她舒了一口氣，撇下瞇瞇眼笑的老板娘，趕緊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