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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醫(yī)問緣

第三十三章 若如初見

行醫(yī)問緣 溯煙上 3220 2020-03-10 11:25:16

  這幾日一直在幾個安置患病者的寺廟、宅院東奔西跑,不少病人由于時間過長中毒已深,體質虛弱,更有其他的并發(fā)病癥,貿(mào)然下猛藥如同害命,只得先行施針或用溫補藥方調理,如此日日折騰到星斗滿天時,大家皆累的像狗一般。然而見不少病人施針服藥之后狀態(tài)好轉,我們心中亦是大為欣慰。

  這是我們進入定雁城的第五天,情況終于有了明顯好轉——傷亡人數(shù)降低不少,我們配的解藥幾經(jīng)調整也終于對癥了。這天看診結束后,辛夷想要做些防毒的香包給大家掛著,帶話給我們自己先去一趟布莊,孫仲景因著“女子莫入”的禁令一人在軍營看診,還未回來。我同阿楚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在回下榻的驛館的路上,想到晚餐已沒甚精力去驗毒解毒,怕還是只能吃自備的干糧,實在讓人擔心斷糧的可能。

  走到客棧門前,卻見葉子啟長身玉等在門口,面上仍是云淡風輕的笑容:“二位,忙碌到現(xiàn)在辛苦了,我為三位姑娘和孫公子帶了些北境特產(chǎn),聊表慰勞?!?p>  一雙修長的手遞出幾個禮品盒來,我們也不好推辭,正要接過道謝,卻聽得他繼續(xù)道:“只是,在下有一不情之請,想勞煩沈大夫,不知是否合適?!?p>  “果然天下沒有白收的禮?!蔽倚Φ溃骸罢f吧,是什么事?”

  “救人?!?p>  “可冰然忙到現(xiàn)在一直都在問診救人,葉欽差若有想特殊關照的病人,待明天開診時差人來說一聲便是,何必深夜親自來,還得勞碌冰然再跑一趟?!卑⒊?,她覺得這個點了,居然這個葉欽差還跑來要冰然看診,實在不近人情。

  我還未答話,葉子啟卻突然一撩衣袍,行了個下跪的大禮。

  什么情況!我趕忙要扶他起來:“葉大人,您請起來,別折我了?!?p>  葉子啟卻像塊磐石般一動不動:“原本這事勞煩孫公子更合適,但孫公子至今未歸。此人性命,關乎甚眾,情勢所逼,少不得勞煩沈大夫走一趟了,沈大夫恕罪。”

  我扶額笑道:“都跪下了,我再不幫忙也太過分了些,你先起來領我去救人罷?!?p>  葉子啟又道了聲謝,將帶來的禮盒搬進客棧放好。阿楚也跟著東奔西跑打了一天下手,我本想讓她歇下,但阿楚想到深夜危險,葉子啟又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還是咬咬牙跟去了。

  雖然偷閑換過藥與紗布,但雙腿磨傷的地方還是生疼,隱隱感覺有些滲血,阿楚情況與我差不多,而當寫著“天牢”二字的標牌映入眼簾,我們兩個都有想轉頭走人的沖動。

  葉子啟那雙溫和的眼睛里滿是歉意,自上前去打點。少頃,他領著一個老獄卒到我們面前道:“這是當值的獄卒吳義,只是只允許一人隨著老吳進去。”

  黑漆漆的天牢中仿佛有陣陣陰風刮來,但此時想退縮已是不能,我硬著頭皮對那獄卒笑了笑:“我稱呼您吳叔可好,煩請吳叔帶路了?!崩蠀菓?。

  阿楚湊近我輕聲道:“我?guī)Я藙υ谏砩?,有什么事就喊,我在這一定聽得見?!?p>  從外頭看上去并不大的天牢,進去了卻好像怎么也走不到頭一樣,多虧今夜月光皎潔,減去我不少恐懼。

  “到了。”老吳突然停下反倒嚇了我一跳,他打開了面前的牢門示意我進去:“最多半個時辰,姑娘留心?!?p>  我沖他點了點頭,又去看這位被葉子啟特別“關照”的病人,這一看,我卻突然覺得,今晚我沒有來錯。

  月光下睡著的男子看上去清減了些,墨發(fā)披散,臉色和嘴唇如我在山里第一次撿到他時一樣蒼白,單薄的囚衣上卻染著斑駁的黑色血跡。

  只是我從未見他的眉頭鎖的這么緊過,也或許是自他醒來后每日醒的都比我早。

  雖然不知道一個少將軍如何會被關入天牢,還得我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大夫深夜偷偷摸摸來問診,但我的第一個病人到了鎮(zhèn)北三關還好好活著,不,雖說看上去不像好好的,但我已經(jīng)很高興了。

  他的右手里緊緊攥著什么,我只得換了左手診脈,卻覺得心緒極不平靜,連搭脈的手都有些穩(wěn)不住了。

  果然是沒有逃過,只是以他的身手武功,這毒可是太折磨人了。診罷脈,我輕嘆一聲,伸手想解開他衣衫看看身上的外傷——此時這傷是要命的事。

  剛碰到他衣襟,手腕便被狠狠鉗住,我吃痛不住卻掙扎不開,抬頭對上一雙冷峻的眼,銳利的眸光滿是殺氣,似含了利劍,要將一切侵犯者殺死。

  手腕上傳來的疼令我不由生惱:“辰逸,放手!我只有半個時辰。”

  辰逸眼中的殺氣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驚愕和難以置信。

  顧辰逸本是睡著的——他強迫自己每天必須有足夠的休息來保持元氣,否則他或許真的會邁不出這天牢。然而今夜卻不“太平”,早在有人進來時,多年行軍作戰(zhàn)的敏感讓他早已清醒察覺,只是身邊并無趁手兵器,他本不想打草驚蛇,對方卻得寸進尺,他這才出了手。

  豈料睜眼才發(fā)現(xiàn),眼前的是他夢里見了無數(shù)次,卻怎樣都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

  雖然蒙著厚厚的面紗,可那雙秋水粼粼的眸子,還有他在那七天里不知聽了多少聲的“辰逸”,他再熟悉不過。

  他想喚她,可他又不敢認她。

  她應該平平安安呆在陳家村,采藥制藥,每天和她要好的姐妹說說笑笑,看那些自己被嫌棄念的像兵書的話本子,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般出現(xiàn)在這兵兇戰(zhàn)危暗潮洶涌的大勝關,這個陰暗潮濕的天牢里,還有……已經(jīng)染了瘟疫的他身邊。

  辰逸停頓的動作和眼神中的復雜情緒我看得分明,我笑道:“怎地,不記得我了?”

  他沒有答話,我一瞬間有些擔心他是不是真的“貴人多忘事”了,又注意到他方才抓住我手腕的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的很好看,只是腕上已被手銬勒出了血。

  心里突然有些發(fā)悶,我低下頭去掏藥瓶和針灸包,說出口的話也帶了些賭氣:“忘了就忘了吧,幾個月了,我也早把你忘掉了!”

  望著眼前人委屈的模樣,顧辰逸有些慌,忙柔聲喚道:“冰然……”

  我低頭為他施針,也不看他:“想起來了?叫冰然了?我要不要把面紗摘了給你認認,別等我走到面前都對不上人了?!?p>  見我作勢要脫面紗,辰逸忙輕輕阻止了我手的動作:“冰然,不可。”他突然意識到什么,忙松手道:“不行,我如今……總之你趕緊離開,不要久留,否則不堪設想”

  “從今日未時起到現(xiàn)在,我看診的病人已經(jīng)數(shù)不過來,其中不乏比你情況嚴重的,現(xiàn)在要我走怕是晚了些?!笨此皇钦娴耐?,我心情大好,手上的動作也快了不少:“先施針護住元氣,再用外敷藥把外傷包扎妥當,最后給你開一副固本培元的溫補藥方,等身體受的住藥了,就可以解毒啦?!?p>  “解毒?”

  “對,你關在這里暗無天日的不知道。”我道:“北境的所謂“瘟疫”,其實是人為下毒?!?p>  “下毒?!”辰逸的目光驟然一緊。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讓他放松些:“我知道這會擾亂民心軍心,加上我解毒還無萬全把握,也不敢大肆宣揚,但我的確有了些依據(jù),等我查出幕后黑手再細說吧。”

  “冰然,不要以身犯險?!背揭輷鷳n道,他是相信她的,而此刻他已有了不少推斷,只是無法立刻去證實罷了。

  “我知道,我很惜命的?!蔽倚Φ溃骸拔覀冞@里先查著,等你的毒解了,讓葉欽差想辦法救你出來,就由你接著調查咯。好啦,把上衣解開,我要上藥了?!?p>  “你啊?!蔽也⑽醋⒁獾?,他注視著我的眼中多了幾分柔情和心疼。

  中毒者的全身關節(jié)都會劇痛難忍,辰逸雖未說什么,額上的冷汗卻已替他說了。我拿汗巾揩去他的汗水,又替他將衣衫扣好。

  分明不是第一次上藥,辰逸卻還是一如既往的臉紅。這怎么能不叫我起打趣他的心思:“你右手里攥著什么?給我看看。”

  他的面上現(xiàn)出一抹糾結來,最終看我好奇寶寶的模樣,還是將右手里的布包遞給了我。

  我打開布包卻有些意外:“你握著包碎瓷片做什么,不怕傷了手?”

  他臉上糾結更深,我湊近那堆瓷片聞了聞,這藥味卻是熟悉:“我記得我給你的包裹里配過這樣一瓶藥?!?p>  “對……正是?!?p>  “又不是什么名貴藥,瓶子也不是金啊玉啊的值錢,碎了何不扔了呢?”

  “藥和藥瓶或許并不貴重,但送藥之人,在辰逸心里重于千金,一片心意,辰逸豈能輕易棄之?”他答的鄭重,只是該輪到我臉紅了,幸虧面紗厚,應該看不清。

  其實在陳家村時,我對他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有所察覺,但今日再見,他對我的感情似乎又有了變化。

  而我自己一向很清楚自己的心思,只是將心思付諸行動,既需要時間積淀,也有太多現(xiàn)實中的阻礙。

  雖然臉上還有些燒,我仍笑盈盈的望著他:“辰逸,其實我很想笑你傻,可是你說的太直白,所以我反而想問問你,你,是不是心悅于我呢?”

  辰逸眸光大震,微微張了張口,卻并沒說出什么來。

  “所以是我自作多情嗎?”他還是不答話,我嘆了口氣,心底有一絲失望滑過:“或者是,還沒有到心悅的程度,所以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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