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后我的生活也沒什么變化,小時候我就很宅,走上寫小說這條路后,就更喜歡宅了。非要說有什么變化,那就是在飲食、衣著方面自由了,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耳邊不再有人絮絮叨叨,指指點點,人輕松了,生活也輕松了。
就連梓鵬也變得開朗自信了,她很喜歡搗鼓樂器,鋼琴,口琴,風(fēng)琴……之前買了口琴給她,每次吹的時候,她爺爺奶奶都會罵她。我給她報了興趣班,也被說成浪費(fèi)錢,他們認(rèn)為女兒家不必費(fèi)那么多心思養(yǎng),養(yǎng)得再好,教育再好,即使將來成大官,也是別人家的。
現(xiàn)在我跟我孩子重新組建了新家,梓鵬喜歡的風(fēng)琴,鋼琴我都買了回來,她放學(xué)回來把作業(yè)寫好了就開始彈琴。梓宇很喜歡跟姐姐玩,姐姐放學(xué)回來就纏著她玩各種游戲,整間屋子充滿了她們的歡笑聲,我在這片溫馨又軟到心坎里去的歡笑中過了一個月。
這個月來,梁浩就在那次發(fā)微信向我要定位就沒再來過信息或電話,他父母也沒打電話過來,我的生活平靜又平淡,就是梓宇纏我纏得厲害,騰不出時間工作。
這天是周六,跟徐文約好去她老家去玩,她老家離市區(qū)不遠(yuǎn),開車四十多分鐘。六嬸養(yǎng)的雞出欄了,聽徐文說這批雞賺了不少錢,六嬸和六叔很開心,到自家魚塘捉魚,摸田螺,讓我跟徐文一定要回去吃飯。
剛要出門,梁浩的大嫂周曉就給我電話了,說她在愛兒幼兒園門口了。愛兒幼兒園門口就是我家對面的那家幼兒園,我走到窗前去喊了她一聲,她聽了,掛了電話跑過了馬路。
周曉人很好,生了三個兒子,一直想要個女兒,奈何還沒生到女兒,就被計劃生育帶去結(jié)扎了,所以她跟她老公都很疼愛我的兩個女兒。我們關(guān)系也不錯,妯娌十年,從來沒為任何事臉紅過,她一進(jìn)門就說:“聽到你們離婚了我很驚訝,工廠事多,前天才請到假?!?p> 梓鵬見到伯母來了,很高興,沖過來抱住她。
我說:“我知道他們會告訴你,我也就不給你打電話?!?p> 周曉似乎是感受到屋子里一片溫馨,臉上笑容漸濃:“或許離婚你對來說是件好事,離婚了,壓力也就沒了?!?p> 我知道她指的哪方面壓力,我笑笑,沒回話。她過來抱梓宇,可梓宇膽小怕生,就算是伯母也不例外,每次周曉從深圳回來都要花上一兩天時間逗她,她才讓她抱。周曉輕輕捏了梓宇的臉,笑道:“妹妹還是這么膽小???膽子這么小不可愛哦?!辫饔罹褪呛π?,抱著我大腿往我這邊擠,我抱起了她。
我和周曉坐著聊了一會兒,周曉突然說:“梁浩相親了?!?p> 在喂梓宇吃果凍的我,頓了一下,心口微揪,有苦澀涌現(xiàn)。
相親好啊,梁浩比我大很多,三十八了,還不趕緊相親,四十歲都未必實現(xiàn)兒子夢,我離婚就是想著他年紀(jì)大了,我不能再拖著他了,早離婚讓他早結(jié)婚,不然就真的老了都沒個兒子。我強(qiáng)行地把這股苦澀壓下去:“相得怎么樣?”
“90后的女孩,是阿奶娘家親戚介紹的,也姓林,阿爺阿奶很滿意?!卑敯⒛叹褪橇汉频母改?,這邊都是這樣稱呼公公婆婆的。
周曉又說:“女孩長相普通,高高瘦瘦的,阿奶說女孩父母很滿意梁浩,比她更著急這樁婚事。我問梁浩對女孩印象如何,他說他們喜歡就行,意思是談不上喜歡,但也沒拒絕,反正就是成了,女孩還到佛山住了十多天,聽說今天和梁浩從佛山回來?!?p> 我靜靜地聽著,現(xiàn)在聽梁浩相親成了,我竟然……那種把整顆心泡在咸水里的苦澀感再次涌現(xiàn)心頭,唉,形容不出這種感覺。
周曉說了很多,我們在一起一向都是這樣,她話多我話少,說得差不多了,她從包里拿出一疊現(xiàn)金放在茶幾上:“你一個女人帶兩個孩子,收入又不固定,很困難吧?當(dāng)初借你的三萬塊我連本帶利還給你,還有一萬是梁錦給孩子的,孩子喜歡什么,你就給她們買。”
我正想開口說不要那一萬,周曉似乎是看出來了,在我沒開口前,她先開口打斷了我:“梁浩太沒人情味了,他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你要是不拿下這錢,我和梁錦心里都過不去,被梁錦知道,他也會罵我的,梓鵬和梓宇是他的親侄女啊?!?p> 梁浩并不欠我的,要說欠,他欠兩個女兒的,這個說法,也好像不太對……
我說:“謝謝?!比缓蟀谚鼯i拉過來,讓她也向伯母說聲謝謝,周曉摸她的頭,問:“跟伯母去玩嗎?”
梓鵬搖頭,樣子看去很不開心。周曉說:“伯母帶你去吃肯德基?!睋Q成以前,梓鵬肯定興奮地跳起來說好,現(xiàn)在她說:“不吃?!?p> 說完她就哭了,是直接趴到沙發(fā)哭,我注意到從周曉說梁浩相親她的表情就變了,梓鵬心智早熟,夫妻離婚,相親結(jié)婚這種事她是非常清楚的。她突然哭起來,嚇得周曉有些無措,越哄越哭得厲害,最后是徐文到我家,催著我出發(fā)她才漸漸停止。
在車上,徐文問梓鵬哭什么,我把周曉跟我說的話同她說了一遍,徐文聽了,啐了句:“沒良心的渣男!”
說完,徐文安慰梓鵬:“梓鵬不要難過,有媽媽和我疼愛你跟妹妹,你想吃什么跟我說,我買給你,你想去哪里玩,我陪你去?!?p> “我想坐飛機(jī),我想做船,我想去BJ,還想去日本,打日本.鬼.子?!?p> 我和徐文都被梓鵬后半句話逗笑了,孩子的情緒真是來得快又去得快,徐文哈哈大笑:“抗日劇看多了。”確實,梓鵬喜歡看抗日劇,《秀才遇到兵》《雪豹》反復(fù)在看。就連“不計其數(shù)”這個造句,她都造成:打仗時,RB人殺了我們國人不計其數(shù)。
徐文老家跟市區(qū)雖然只是四十分鐘的路程,但她家位置屬于偏僻,不過風(fēng)景很優(yōu)美,山清水秀的。六叔六嬸還有兩年才到六十歲,身體很強(qiáng)壯,閑不住,早些年見身邊人養(yǎng)雞賺了錢,他們也搗鼓了個雞場,雞場面積挺大的,每批能夠養(yǎng)兩萬只。幫溫氏集團(tuán)養(yǎng),有保障,雖然說賺大錢也要看運(yùn)氣,但有公司補(bǔ)貼,也不至于虧本。前兩年把建雞場的本錢賺了回來,今年開始盈利。
自從建了雞場養(yǎng)雞,徐文他們就搬到雞場這邊來住了,在雞場旁邊建了一棟兩層半的小樓房,雞場后面是他們的果園,種著芒果,荔枝,龍眼,桃子,香蕉,李子,石榴……反正能種活的都種上。
果園的后面就是魚塘了,魚塘不大,塘里的水都是從塘后面那座山流下來的水,沒污染的水養(yǎng)出來的魚真的很好吃,魚塘還有田螺。我們到時,徐文的大兒子李浚已經(jīng)在拿著鉗子剪田螺的尾巴了。六嬸在殺雞,六叔在起魚片,李浚見我們來了,就丟下手中的活,就拉著梓鵬去看他養(yǎng)的狗崽崽了,剪田螺的活交給了徐文。
徐文指著跑遠(yuǎn)的身影,笑得一臉寵溺:“沒良心的?!?p> 我抱著梓宇坐在旁邊,梓宇沒梓鵬那么大膽,經(jīng)常來這里玩,還是把這里當(dāng)陌生的地方,她到陌生的地方就會讓緊緊抱著我,很恐懼的樣子,我抱著她啥活也干不上,徐文他們也不讓我干活,我就坐在旁邊陪著徐文剪田螺。
六嬸本在廚房門口拔雞毛的,為了更好的聊天,她干脆把盆也端到徐文旁邊。她說:“家鑫,梁浩有新對象了?”
這個村跟梁浩的村不遠(yuǎn),雖然梁浩全家都搬到市里住了,但離婚結(jié)婚這種事傳得很快,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傳得這么快。我點頭:“孩子伯母跟我提了下,相親成了?!?p> 六嬸問:“這個月來,梁浩有跟你聯(lián)系嗎?”
“沒有啊,聯(lián)系我做什么?!彪y道還想跟我藕斷絲連?
“至少問候一下孩子過得怎樣啊。”
我搖頭:“沒有?!?p> 六嬸氣呼呼的:“沒良心的。”
“……”我。沒良心的是不是他們家的口頭禪?
“說他干嘛,聽著糟心,說說買房的事吧?!绷宓?。
我和徐文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疑惑。
徐文問六嬸:“阿奶,你要買房?”
六嬸說:“你阿爺聽村民說現(xiàn)在有錢就買房,錢存著會貶值。這批雞每只賺了八塊三,加上補(bǔ)貼有十幾萬,上半年那批的錢我還放著呢,我跟你阿爺商量好了,讓你們拿去買房,你和建樹租著房子住也是要花錢的??W姓\仔長大娶了老婆不一定會回農(nóng)村住,在城市買套房不錯,這次先買一套,等我養(yǎng)雞賺了,再多買一套,將來浚仔一套誠仔一套?!?p> 徐文:“你們跟建樹提過了嗎?”
六嬸:“提過了,他比我更想買房?!?p> 徐文問我:“家鑫,買嗎?”
“買??!”有錢干嘛不買?我也想買,我一直想買一套房,但梁浩全家一直不贊同買房,經(jīng)濟(jì)能力又不允許我全款買下,按揭要夫妻倆過去梁浩又不同意,我到現(xiàn)在都沒房。
“那我們有空去看房,就在我們市買。”徐文朝我笑:“我們一起買,買同一個小區(qū),我們做鄰居?!?p> “我考慮考慮。”我說。
我心有猶豫,我還沒想過在哪個城市生活。我遠(yuǎn)嫁過來的,我同學(xué),一起長大的朋友,兄弟姐妹都不在這邊。我妹妹在廣州定居,我姐在深圳定居,跟梁浩離婚時,我有想過到妹妹或姐姐附近生活,至少身邊有親人在,心也踏實??上氲絻蛇叺臉莾r我就慫了。娘家是不可能的,到現(xiàn)在我還不敢跟我娘家那邊說離婚的事。我抱著梓宇,深深地看著徐文,突然發(fā)現(xiàn),我的身邊除了兩個女兒,不管是親人還是姐妹還是朋友,就只有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