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當眾暈倒

　　宴會的喧囂漸漸低沉下去，四周一片寂靜，只見琴玉清端起一個青玉酒杯，站在臺上，朗聲道：“諸位英雄好漢，新朋舊友，各位遠道而來，素音門蓬蓽生輝，鄙人感激不盡。今日是鄙人四十歲的生辰，也是上任素音門門主十三年的日子。鄙人無才無德，忝居門主之位，一是多虧了諸位豪杰給的幾分薄面，二來仰仗本門兩位長老多年相助。我琴玉清在此，敬諸位一杯薄酒，聊表寸心?！?p>　　他一揚脖子，將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后琴箏端著一個托盤，盤中放了四個青玉酒杯，杯中皆盛滿了酒。琴玉清朝著兒子點點頭，從托盤里拿出個酒杯，舉至眾人面前。

　　“另外，鄙人還有三杯酒，要敬一敬于我素音門大有干系的幾個門派?！?p>　　“這第一杯酒，要敬天一派的劉闕掌門。”他將酒杯舉向程端義所在的那一桌，“三個月前，鄙人身受內(nèi)傷，急需雪蓮子做解藥。辛虧天一派劉掌門急人所急，派門下大弟子為我尋來三百余顆雪蓮子。我閉關(guān)三個月才終于將傷治好。天一派于我素音門，有大恩?！闭f罷，便將杯中酒飲盡。

　　眾人聽聞這番話，均想：“素聞天一派與素音門交好，原來關(guān)系竟如此親近，難怪今日天一派來了兩位峰主，尋常武林門派宴請，天一派都不曾派這么多人來?！?p>　　只聽琴玉清接著道，“這第二杯酒，要敬烏沙盟。鄙人閉關(guān)三個月內(nèi)，烏沙盟三番四次毀我上津城的店鋪，騷擾我門下弟子，甚至派人進攻我素音山莊。此仇此恨，我記下了，我琴玉清發(fā)誓，今后必要向烏沙盟討回這個公道?！?p>　　烏沙盟今日當然沒有人來。他將杯中酒在身前倒出一條橫線，以祭奠亡人的方式敬了這杯酒。面色冰涼，別有一番清冷的氣韻。

　　人群此時鴉雀無聲，眾人皆想：“烏沙盟與素音門結(jié)怨已久，此次琴門主昭告天下要向烏沙盟尋仇，也在情理之中?！?p>　　琴玉清另取了一杯酒，卻并不急著說話，而是走向自己身后的容茵夫人，滿目柔情的牽著她的手，道：“這第三杯酒，卻是要敬藥王谷?！?p>　　眾人跟隨著琴門主的視線望向容茵夫人，只見她身穿一身煙粉色提花綢緞的衣裙，發(fā)髻松松挽就，綴上一只南浦珠，在滿園黃燭輝映下，愈發(fā)顯得面如芙蓉、眉若柳葉，端的是國色天香不可方物。

　　淡雅、溫婉、明艷，所有形容美貌的詞都可以用在她的身上，讓人不敢親近，又忍不住用心觀摩。

　　眾人為她國色天香的姿容所攝，艷羨者有之，贊嘆者有之，更有無數(shù)人納罕：這容茵夫人與藥王谷有關(guān)系？琴門主為何要謝藥王谷？

　　秦善的位置距離臺子不遠，她耳聰目明，早已將容茵夫人的容貌看的一清二楚。此時也忍不住贊道：“怪道有人說容茵夫人是武林第一美人，怪不得她能有清茉姐姐那樣的丫頭，真是太好看了。”她暗中瞅了瞅?qū)γ孀坏陌追品?。天一派有些個輕薄的弟子們私下議論，好說白師姐是武林第一好看，不輸容茵夫人。秦善心道，那是他們沒有見過容茵夫人，論姿容，白師姐遠不及容茵夫人。

　　只奇怪的是，她的表情為什么如此寡淡，仿佛今日不是她丈夫的壽宴，倒是個什么不相干的人？當然，美人無情也是美人，常言道，淡極始知花更艷，便是如此。

　　正在秦善胡思亂想的時候，琴玉清已經(jīng)牽著容茵夫人的手，走到旁邊的一座宴席前，將酒杯舉至薛辭面前，道：“我夫人自幼生長在藥王谷，深受谷主的養(yǎng)育之恩。當日她嫁來我素音門，卻無緣敬谷主一杯薄酒。今日幸得薛小神醫(yī)在場，不如薛小神醫(yī)便代替谷主，受我夫妻二人一杯酒?！?p>　　他頓了頓，有向諸位英豪引薦道：“薛小神醫(yī)是藥王谷谷主的高徒，近些年來，藥王谷大小事宜皆是薛小神醫(yī)主持。”

　　藥王谷素來不愛彰顯名聲，江湖中縱有重病重傷之人求到藥王谷頭上，也不會宣揚是誰誰所救。蓋因藥王谷名醫(yī)眾多，有時是這個人治的，有時是那個人治的，有時也是好幾個人治的。所以藥王谷的神醫(yī)名頭，一概記在谷主劉墨林的名下，其他人則相對低調(diào)。琴玉清特意點出“藥王谷大小事宜皆是薛小神醫(yī)主持”，等于是向眾人宣告他便是下一任谷主的人選。

　　人群中頓時掀起短暫的騷動。眾人皆伸長脖子，想看看這傳說中藥王谷的繼承人到底長了什么樣子。

　　薛辭從未經(jīng)歷過這等場合，微微有些不適，但是群雄注目之下，他只好站起來，打算喝下這杯酒就完事。喝酒的間隙，他抽空看了眼薛容的臉色。她還是如記憶中那般貌美，只是近看之下，面色略蒼白，似乎狀態(tài)不太好。

　　三人均飲盡杯中酒，琴玉清正要與薛辭再寒暄幾句，突然手中牽著的柔荑緩緩向下墜去，扭頭一看，容茵夫人已經(jīng)軟倒在地，左手捂著肚子，面露痛苦之色。

　　琴玉清大驚失色，連忙抱起夫人，喊道：“容兒，容兒。你怎么了？”

　　不僅琴門主心急如焚，便是他身邊的琴箏，也急的扔掉托盤，撲上前去，抓住容茵夫人的手不肯松開。價值萬金的青玉酒杯就這樣隨意丟在地上，啪嗒啪嗒，摔得粉碎。

　　陡生的變故，讓在場眾人皆議論紛紛。有人猜測她是不是中了毒，可同一個壺里倒出來的酒，為什么琴門主就沒事？也有人猜測容茵夫人其實已經(jīng)病入膏肓，自顧自搖頭感慨紅顏薄命。更有陰謀論者，竟然懷疑起了素音門的林長老，疑心她暗戀師兄多年，此次是故意趁著師兄閉關(guān)所以虐待了門主夫人好取而代之。

　　不僅僅是熟悉素音門的外人，便是門內(nèi)弟子，也多多少少有些惡意的揣測。

　　弟子們皆知林長老戀慕門主多年，又一向與容茵夫人不對付。這幾個月林長老一手操持門內(nèi)事務，難免不生出些別樣的心思。容茵夫人甫一暈倒，兩位長老都騰的站起來。只是礙于各自原因，不便上前查看。

　　余晚螢一邊留心師父，一邊又看向隔壁座的琴箏。他卻是毫無震驚之色，頗有幾分未卜先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