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到了和南城揮手告別的日子。
告別一座城市,我們選擇把自己放在城市的風(fēng)景中用數(shù)碼記錄下來,而更重要的是,要和城里與你有關(guān)的幾個人鄭重地,說聲再見。
其實,我們心里都知道,這是和他們再見一面的最好借口,如果沒有這個借口,怕是很多人早就沒有機會再見了!
午飯后,天色晴朗,涼風(fēng)習(xí)習(xí),幾個穿短裙、中褲,一身清涼的女孩子,一起被聶海航從學(xué)校門崗接進了小紅排房。
一走進寢室,幾股不一樣的發(fā)香、體香涌入,我們急忙穿好半敞著的短袖常服,整理好床鋪,展示出最精神的一面。
和聶海航手拉著手的女孩扎起燙卷的黃色頭發(fā),牛仔背帶短褲,修身的白短袖,腦門上罩著圓墨鏡。
聶海航向我們介紹和她在一起三年的妍兒,京城妞,性格直爽,大大咧咧。兩個人一見面就黏在一起,進了寢室也不管床鋪平整的要求,直接坐上去,說起了“相聲”,一人接一句京腔,都貧嘴的不行。
她身后的女孩子逐個冒出頭,穿著白裙子像個洋娃娃一樣的老師胡慧慧,穿著中褲和印有青蛙的圓領(lǐng)體恤衫的江之琪,小短發(fā)藍背心套著白色遮陽服的牙牙……
他們一個一個蹦出來,讓整個寢室都沸騰了,在她們背后還有其他的女孩子去了其他的寢室。
為了晚上的告別茶話會,這些平日里難以見面的女孩子都來了,平和了我們身上的陽剛之氣,柔和了這一棟排房的熱血,卻燃燒了所有人的激情。
在女生面前,我們是冷峻外表下有著溫柔內(nèi)心的兵哥哥,我們也樂于表現(xiàn)出這個樣子,搞出反差萌。就好像說博士要戴著眼鏡文縐縐的,科研院所里的博士就都戴上了眼睛,穿著休閑服,甚至光了半個腦門;說人民教師喜愛小孩子,小學(xué)的老師可能平時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但在家長面前一定是一副和藹可親、淳淳善誘的樣子;說白衣天使溫柔有耐性,醫(yī)生護士就會說話親切悅耳,一遍一遍為人解釋。
可見,職業(yè)和社會認知會賦予一個人特殊的性格色彩,而你會逐漸趨同于它。當(dāng)社會弘揚這樣的優(yōu)良品質(zhì),這個人的性格就會向著好的方向發(fā)展。我們就在軍校幾年間,有了這股子軍人獨有的味道。
牙牙直接撲過來抱住了大師兄,現(xiàn)在牙牙已經(jīng)被一所軍醫(yī)大學(xué)提前錄取了,生活不用太擔(dān)憂,最重要的是牙牙成年了,她和大師兄從哥哥妹妹變成了真正的情侶,這個擁抱,是一個女生向愛人表達見面的喜悅,也是一個準軍校生向一個準軍官當(dāng)面報告喜訊,大師兄期盼了整整一個學(xué)期。
胡慧慧雖然是老師,卻打扮的最可愛,無論她身份怎么變,從小愛軍擁軍的性格讓她一見到歐陽浩就變成了小迷妹。帶給歐陽浩一把軍用匕首,是被精心包裹起來的!
歐陽浩當(dāng)即小心翼翼地拆開了包裝,一直把玩兒,舍不得放下,嘴里一個勁地說謝謝。胡慧慧溫柔地看著眼前這個大男孩一樣天真自然的歐陽浩,又變回了慈祥老師的眼神。
如果沒有這次分別的儀式,他們二人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因為胡慧慧過來這里和她男朋友撒了好久的嬌,也能理解,盡管不知道胡慧慧參加旁邊軍校畢業(yè)生茶話會的真實理由,但就是讓自己可愛的女朋友步入全是豺狼的男軍人集體中,任何一個男生也不會無所謂。
我下意識關(guān)注了江之琪看歐陽浩和胡慧慧的眼神,沒有之前的迷戀,也沒有我想象中的嫉妒,很清澈。她眼里的歐陽浩真的變成了一個曾經(jīng)的教官,現(xiàn)在的大哥哥。
歐陽浩對江之琪也是一樣,像看小妹妹一樣開她的玩笑,逗她減減肥,不然以后嫁不出去了。
“不用你管?!苯髯匀坏鼗貞?yīng)歐陽浩,略帶調(diào)皮的口氣。然后看著我,慢慢扭到我的鋪位前面。
“老牧,”她很自然地拍了下我的肩膀,眼神中流出一絲說不出的委屈和不舍,然后用故作瀟灑的語氣說,“好舍不得你呀!”
“傻丫頭,謝謝你臨走來看我們。”我用堅定的目光回饋給她,故意用了“我們”來弱化“我”。
“我是來看你的,老牧?!彼p聲說出這句話,加重了“你”的讀音。我知道是“我”不是“我們”,可臉上還是流露出了尷尬,她瞬間就感知到了,隨即說,“誰讓你是我的好教官呢!”
“好,有良心?!蔽姨匾馓Ц呗曇簦胍谏w,也想轉(zhuǎn)化氛圍,可我看她眼神里那股子委屈和不舍并沒有消失,我的眼神也隨即流露出相同的感覺,是那種被人關(guān)心關(guān)愛后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同情吧。
“咱們合個影吧?!卞麅和蝗惶嶙h,聶海航馬上附和。
一張張背景是小紅房的照片里,一個人,兩個人,四個人,六個人,八個人,各種組合都拍遍了,妍兒又提議去大學(xué)門口去取景,畢竟最體現(xiàn)一所學(xué)校特色的,少不了簡單直接的校門。
“崗哨估計不好說話,剛我接人的時候,墨跡了我半天。”聶海航悄悄和我們幾個說。
“都畢業(yè)了,怕個毛線。”大師兄倒是無所謂。
“是啊,臨走了,崗哨不能不開眼吧。”歐陽浩表示支持。
人多壯膽,聶海航也一下來了激情,說走就走。
我們8個人,已經(jīng)無所謂隊列,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曾經(jīng)在隊列里走過無數(shù)遍的林蔭路,現(xiàn)在看起來是那么有韻味,沿途的將軍湖水波瀲滟、楊柳依依,頭頂梧桐數(shù)的空隙灑下斑斑點點夢幻的陽光,鳥兒嘰嘰喳喳、魚兒潛游翻騰,滿滿地生機活力。
“你們幾個,麻煩停一下!”走近校門口,一個挎槍全副武裝的上等兵攔住了我們的路,“你們哪個隊的,怎么能在主干道大搖大擺?帶著家屬就走旁邊的小路,不知道嗎?”
這個上等兵舉起右手,一個交警叫停的手勢,左手扶著槍口,擺出一副正義的面孔。
“班長,我們就走走,何必小題大做?!睔W陽浩走在最前面說。
“行,你們抓緊去旁邊閑逛去,我身為崗哨必須要提醒你們?!鄙系缺抗馊缇?,卻令我們格外生氣。
“兵哥哥,你讓我們在大門口拍個照么?!卞麅禾鰜?,輕聲細語地說出了我們的請求。
“這個不行!”
看來美女說話也不好使。
“為啥呀,就留個紀念?!卞麅翰惶斫狻?p> “是啊,就拍個照,完了我們馬上就走?!毖姥篮秃刍垡苍谝慌越釉挕?p> 只有江之琪小聲對我說:“看來這個兵哥哥不太好說話。”
“大門禁止拍照,這個有過規(guī)定的?!鄙系缺_始拿規(guī)定說事了。
“拍個照能死啊,老子馬上要離開這里了,你就通融一下?!睔W陽浩看上等兵一連不給三個美女面子,有點站不住了,怒氣沖沖地瞪著他。
“不行就不行,你們別煩我了。不滿意可以去崗?fù)ふ椅野嚅L說?!鄙系缺杏X有點招架不住了。
“行,說就說?!睔W陽浩直接敲開崗?fù)らT,開始和里面一個下士交涉。我們其余人也都圍在了崗?fù)らT口。
下士指著攝像頭,用不好溝通的口吻說:“現(xiàn)在我們在門口的一舉一動,值班室都看得到,你不要為難我,我也是服從命令?!?p> “哥,幫幫忙!”聶海航鉆進去,給下士手里塞進去一盒軟中華,“孝敬你的,攝像頭看不見,你稍微通融一下,我們10秒鐘就結(jié)束。”
下士一臉鄙夷地看著聶海航,這樣的眼神也順帶射向了歐陽浩,這讓歐陽浩已經(jīng)捏緊了拳頭。
“你不要為難我,這是啥意思?”下士直接舉著香煙在攝像頭前晃,聶海航忙上去搶煙,下士一繞胳膊,沒搶到。
“啊,你憑什么推我?!睄?fù)ね猓麅鹤诘厣?,委屈地喊出聲?p> 聶海航心急地在里面喊:“妍兒,怎么了?”
“這個兵推我?!卞麅哼@一嗓子,激怒了我們四個人。
上等兵想要過來扶起她,一邊又慌忙解釋說:“她要碰我的槍,我不小心推她的?!?p> “你別碰她,一個爛崗哨,誰給你們的權(quán)利欺負老百姓?!甭櫤:揭幌伦影l(fā)狠了。
快速用一股子猛勁兒,把下士拉到攝像頭看不到的地方,上去就是一腳,順帶把煙奪了回來:“還敢玩你爺爺?!?p> 下士畢竟是警衛(wèi)勤務(wù)連的兵,搏擊還是會兩下子,從地上彈起就是一招鎖喉,聶海航來不及防守被勒住脖子跪在地上。
歐陽浩趕忙幫手,一拳照實了錘在崗哨臉上,這才松開了鎖住聶海航的手。
大師兄和上等兵看情況也進來幫忙,大師兄在進門前先把上等兵掀翻在地,我在一邊護著4個女孩子,讓他們快回隊里,說等會我們四個跑回去。
下士以一敵三,難以招架,隨手抽出電棍掄到了聶海航背上,歐陽浩立刻搶來盾牌格擋,但聶海航已經(jīng)開始抽搐,我和大師兄見狀立刻架起聶海航往回跑,隨后歐陽浩撞開下士追了上來。
我們一路哈哈大笑著跑回小紅樓后,胸膛的熱血翻涌不息,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也有種大快人心的酣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