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趙明涯找紅了眼,而林耀也正在此時,得到了一個他怎么都不敢相信的消息。
林耀聽到下人傳的話時,差點暈了過去。
他抓著那個人的衣領(lǐng),發(fā)狠地問:“你說什么?”
“有人說,在城外的河邊看到了小姐的……小姐的尸體。”下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又重復(fù)了一遍。
林耀聽完下人回的話,腦中一片空白。
當(dāng)初林語思僅留下一封書信,說是要闖蕩江湖,便離開了林府。他派人去找,尋了整個湘城,都沒找到,這才相信她是真的離開了湘城。
林耀生氣的并不僅僅是林語思說離開就離開,更是生氣這死丫頭不學(xué)無術(shù),連封書信都要找人代寫。最最讓他生氣的是,這丫頭,走就走了,也不知道問他多要些錢財,或者從家里多拿上一些首飾。要不然,身邊錢不夠,定然是要吃苦。
林耀擔(dān)心了很久,連人都瘦了不少……
他想著有一日,女兒在外面受欺負委屈了,自然會回來,或者待夠了厭煩了,總會想家。
可他唯一沒有想到的是,他的女兒終于回來了,卻是以這種方式。他不相信,這全是騙他的。
“不會的,不會的,思兒不會死的,你騙人?!绷掷蠣斠贿呎f著,一邊很是激動,甚至動起了手,狠狠掐住那個稟報的下人。
還好林二夫人及時趕到,她大喝一聲:“老爺,你這是在做什么?關(guān)于思兒的事,我也聽說了,現(xiàn)在最應(yīng)該做的事,是過去看一看那個落河之人到底是不是思兒,而不是在這沖著旁人發(fā)脾氣?!?p> “是是是,你說得對。”林老爺松了手,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他一門心思地往外沖,祈禱著這不過是一場烏龍,完全不在意后頭的林二夫人有沒有跟上。
林二夫人也絲毫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她此時心情很好。這不過是件小事,就由著她家老爺去吧,充其量,也就傷心上一段日子,多聽幾句念叨。以后,“林語思”這個人便要在這個世界徹底消失了。
林耀好似用盡了畢生的力氣,才趕到下人所說的河邊。
這塊區(qū)域偏的很,一般不會有人經(jīng)過,的確是個尋死的好地方。若不是今日有人一早便挑了這地來釣魚,怕是會再泡上個幾天,也無人發(fā)現(xiàn)。
河中的尸體已經(jīng)被打撈上來,隨便用草席一卷,放置在岸邊。守著的下人見自家老爺趕到了,便掀開了裹著的草席。
林耀匆匆瞥了一眼,那具尸體被河水泡了幾日,整個身體都已經(jīng)泛腫,根本看不出來是林語思。見此,他松了一口氣。
不一定是思兒。
可下一秒當(dāng)他看到那尸體熟悉的穿著,以及那些明顯屬于林語思的飾物時,尤其是那枚作為生辰禮物送出的玉鐲,他差點又撅了過去。
身體被泡爛,臉已經(jīng)浮腫,根本看不出來是誰。雖沒有有力證據(jù)證明她是林語思,但也沒有證據(jù)證明她不是。
然而這些東西已經(jīng)算是間接證明了。
就算林耀再不肯相信,那具尸體就那么明晃晃地擺在那,他甚至不敢上前一步,去確認眼前那個面目全非的人是他一直放在手心里寵著的女兒。
林二夫人看出了他的心思,知曉他不忍心上前,便自告奮勇。可她也只是瞥了一眼,便很是嫌棄,開口說道:“這般樣子,妾身也認不出來是不是思兒,可那鐲子確實是老爺你送的生辰禮物呀?!?p> 是了,他送的東西,怎么會落到別人的手里。所以,這個人真的是他的女兒——林語思。
在這古代,不像現(xiàn)代那么科技發(fā)達,有DNA技術(shù),來判斷這個人到底是誰。
這個人,林家認下了是林語思。
那便就是林語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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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涯跟著手下找了兩天的人,一無所獲。
恍惚間,腦中靈光一現(xiàn)。此前,莫北有和他提及過林家大小姐一事。
萬一,柳晞?wù)娴氖悄莻€林語思,那是不是意味著她可能只是回到了林府,并沒有出事?
他強打著精神,對莫北開口:“之前你有提過林家小姐的事,你去查一下她現(xiàn)在在哪?!?p> 莫北應(yīng)下,獨身一人去打探消息。
待回來時,面有不忍。
趙明涯讓他長話短說,莫北照做。
湘城曾有謠言流傳,說林語思跟著一個野男人跑了,然后在鄉(xiāng)下,找了個地隱姓埋名。林老爺尋了很久都沒有尋到人,只能作罷。
可大約是林語思帶的所有錢都被花完了,或者又是別的原因,那個男人拋棄了她。林語思一時想不開,竟選擇投河自盡,那尸體在河里漂了好幾日,才被人發(fā)現(xiàn)。
算一算時間,投河的那日正好是趙明涯撞見柳晞那日,多么可笑。
雖說這傳言沒有一句話是真的,可每一句都和他們之間的經(jīng)歷那般契合。若這林語思真的是柳晞,那確實是他拋棄了她。
因為他那日說的那些沒有經(jīng)過腦子的蠢話,竟害得他的妻子帶著他那未出世的孩子,哀莫大于心死,投了河。
一時間,趙明涯怒上心頭,昏了過去。
見自家主子暈了過去,莫北忙將從京城帶來的大夫喊了進來。
大夫說是治療余毒關(guān)鍵幾日,本應(yīng)忌情緒起伏,卻生了氣,氣急攻心,這才導(dǎo)致暈倒。而且這幾日,也太過勞累,暈倒不過是身體抗議的訊號。
雖眾人此前一再勸說,趙明涯卻怎么也不聽。這次暈倒,恰好能把未休息的那些日子一一補上。
大夫擺擺手,說:“并無大礙,將那最后一劑解毒的藥給喂了,多休息休息,人醒了就好。”說完便告退,去給趙明涯煎藥。
莫北這才放下心來。
然而,這次暈倒并不是一次普通的暈倒,竟還因禍得福。也就是應(yīng)了季笳當(dāng)時說那句:受點刺激就好。
趙明涯再醒來,已是幾日后,他不單清了所有的余毒,而且記起了一切。
不僅是往日與柳晞的點點滴滴,還有前幾日,他面對柳晞時的冷漠與拒絕。
他怎么忍心,讓她一個人,懷著身孕,受著苦時,還能對她說出那般刺痛人的話,狠狠地傷了她的心。那些婦人說的沒錯,他就是個拋妻棄子的混蛋。
想到她那日離開時的絕望與決絕,趙明涯很是慌張。他恨自己,當(dāng)初為什么沒有告訴柳晞?wù)婷?。偏要用什么勞什子的弦之醉中的弦之二字,說真名不好嗎?
趙明涯連忙起身,打算趕往林家。雖然不能確定林家的那一位便是他家娘子,但有個目標總比大海撈針的好。
這一次,他一定要親自去找,絕不假手他人。
既然是他把人給弄丟了,那就由他自己找回來。
趙明涯剛剛起身,還沒來得及下床,就被守在床邊的莫西給攔了下來,“主子你要做什么?大夫說了你剛醒來不宜馬上起床,還應(yīng)修養(yǎng)幾日?!?p> 趙明涯很是生氣:“不準攔我,我要去林府一趟。”
已經(jīng)從莫北那里聽說了柳晞可能就是林語思的猜測后,莫西也知曉自家主子醒了以后說不定會去林府一趟。
然而,當(dāng)初他以為的說不定,因著趙明涯記起了一切,成了一定。
“主子……林家大小姐”,莫西停頓了一會還是狠下心說:“昨日,林家大小姐已經(jīng)下葬了?!?p> “什么?”躺了幾日剛醒就立刻下床找人的趙明涯,差點一晃又倒下。
可是他再怎么不愿,也無法改變林語思已于昨日下葬的事實?,F(xiàn)如今,他連去看一眼是不是她的機會都沒了。
就算林老爺再不肯相信,那具尸體上的東西已然證明了,他的女兒真的想不開,投河自盡了。
可人呢,總要入土為安,總不能讓他的女兒死了還沒有一個安身之地?;钪呀?jīng)很慘了,死了難道也不得安寧嗎?
在林二夫人的多方勸說下,林耀還是讓人把林語思給安葬了,在林家祖墳里給自家女兒挑了個好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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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了一會的趙明涯從莫西的手中拿到了林語思的畫像,他對著畫像,研究了好一會。畫像之人太過張揚,策馬揚鞭,就這神色與性子來講,和柳晞并不相同,但這樣貌卻又和自家娘子的確有些相像。
不過,她們倆一定不是同一個人。
肯定是哪里出了錯,她天天那么開朗,連看個小花都開心得不得了,怎么會想不開,去投河自盡呢?
就算當(dāng)初他說的那些狠話傷透了她的心,她不過是大哭一場,再大罵他幾句,抹完眼淚后又是好漢一條,只不過可能再也不肯想起他。
又怎么會做出這種傻事?
……
趙明涯最終還是帶著莫西莫北二人,來到了林語思的墓前。他看著那塊碑,陷入了沉思。
好一會才緩緩?fù)鲁鰩讉€字:“開棺驗尸。”
“什么?”莫西以為自己聽錯了。開棺驗尸可不是一件小事,無論里面躺的是不是夫人,這都是對死者的不尊敬。
再說,他可是聽說了,這墓里躺著的那位,可是被河水泡了好幾日,是真真的面目全非,連林耀和他夫人都認不出來。就算,真的開了棺,主子能認出來嗎?
趙明涯一直沒有說話,他死死盯著石碑上“林語思”那三字。好似這樣做,里面的人就會活過來。
但是直到他盯著雙眼發(fā)疼,墓碑也沒有任何變化。
似是真的下定了決心,趙明涯深吸了一口氣,狠狠地說:“挖開。”
鄉(xiāng)野卷完
洛堙繽紛
終于把上卷搞完了,我也太磨了吧,可能會先寫個無責(zé)任番外,調(diào)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