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大人只是在高臺上擺了擺手,在校場四周守著的督戰(zhàn)隊就前踏一步抽出了腰間的鋼刀,唰唰的響聲不絕于耳,過了好一會才停了下來。
明亮的日光從鋼刀的刀身上反射了出來,這些剛剛還在七嘴八舌的吵嚷著什么的府兵瞬間安靜了下來,安靜這種氛圍是會傳染的,校場上的聲音慢慢的越來越小,最終一切人聲都消失了,殷俊仍不說話,只是掛著一幅冷笑看著他們。
校場上的氛圍不多時就從安靜變?yōu)榱藟阂帧?p> 殷俊過了半晌,臉上的表情終于嚴肅了起來,他再次掃視了一圈這幫府兵,這才大聲的繼續(xù)訓起話來。
“本官知道這很麻煩!但是你們想留在太青過年嗎!你們愿意繼續(xù)像打九曲關(guān)一樣一個城頭一個城頭的啃嗎!”,士兵們的表情開始有了松動,他們都不是本地人,但家鄉(xiāng)里太青也不遠,如果真的老老實實的打下去,那確實要留在太青過年了。
而且攻打九曲關(guān)的過程也絕對稱不上美妙,只花了兩天是這位將軍用了計謀的原因,士兵們就算是白癡也知道這種招數(shù)不可能反復(fù)使用。而且就算是反復(fù)使用,他們也要先拿人命去填幾天城頭的,就這么幾千人,夠填幾次?
頭腦靈活點的已經(jīng)開始分析了起來,接著他們發(fā)現(xiàn),殷俊剛剛提出的策略是對他們來說存活率最大的策略,偷偷摸摸的竄到晉城之下,一戰(zhàn)功成,他們就能拿著賞錢回家過年了。
“本官叫殷俊,相信你們聽說過這個名字?!?,殷俊十九歲考中進士后直接自請外放,除了在光祿寺這幾年,基本沒在京城待過幾天,而他已經(jīng)三十六歲了。
在他全國各地為官的歷程里,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剿匪和平叛,兩年后他就打出了名聲,直接成了救火隊員,哪里有叛亂和盜匪,哪里就有他,南征北戰(zhàn)四年后直接被調(diào)往北境和草原的蠻子相愛相殺去了。
然后這個平時大部分時間在同僚面前都笑瞇瞇的胖子殺的草原人聞風喪膽,這幫蒙古人愣生生被逼著學會了一個漢字,那就是他的“殷”姓,看到這面大旗別想著打了,直接跑路吧,這樣活下來的機會還打一些。
換言之,這位殷大人,其實是先進帝國年輕一代里一等一的騎兵和步兵將領(lǐng),給他一批精兵,大規(guī)模作戰(zhàn)不好說,五千人左右的小規(guī)模戰(zhàn)斗中他簡直是戰(zhàn)神轉(zhuǎn)世!這偌大的名聲只要是個同行基本就無人不曉,盡管這幾年在京城享福不出來打仗了,可影響力卻沒有那么快就消散掉。
這些府兵原先對這個胖子并無太大敬意,這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挽得起強弓馭得了烈馬的豪橫人物,他們只當這是朝廷派來的一個紈绔官僚,仗著父蔭得到了兵權(quán),來給自己刷刷資歷而已。
聽到這人自報名姓時,眾多人心中是極為驚訝的,殷俊的大名他們自然知道,這家伙出道以來不說百戰(zhàn)百勝,九十勝卻是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模谄胀ǖ氖勘斨惺擒娚褚粯拥娜宋?,沒想到竟然是這等大人物前來領(lǐng)兵!
寂靜的校場上再一次回復(fù)了嘈雜,他們互相議論著臺上這位年輕的將軍,對直取晉城的計劃突然多出了無窮的信心。
若是一個軍二代來刷資歷那這計劃就是一坨狗屎貪功冒進,可若是當今帝國四十歲下最會打仗的殷俊來,那這計劃就是膽大心細,直搗黃龍了,有了過往的戰(zhàn)績和榮譽背書,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他們的眼光熾熱了起來,跟著這位大人搏個大功,生個幾級然后回家過年。這成了在場絕大多數(shù)府兵的唯一念頭。
殷俊笑了,他很清楚自己的影響力,也很明白該怎么利用這種影響力,破九曲關(guān)前不說是因為沒有實打?qū)嵉膩砩弦徽?,說了也是白說。
在剛打完勝仗,且即將入冬的當下再說,才能極大的凝聚軍心和拔升士氣。
秦觀在遠處看著,他這個旁觀者對場上的氣氛變化是最為清楚的,他看著殷俊三言兩句就完全扭轉(zhuǎn)了場上的氣勢,雖然不喜歡這人,但對他統(tǒng)兵的方式卻是不由嘆服,同時他隱約明白,有這么一個優(yōu)秀的將軍,那太青說不定真的能在年前就被收復(fù),這次的事件將會變成一次普普通通的叛亂,一點都不像是大廈將傾的局面啊,難不成這次的叛亂根本不是導致皇魏傾覆的關(guān)鍵節(jié)點?
他心里有些懷疑,卻也沒有什么其他的辦法可想,只能繼續(xù)跟著殷俊觀察下去。
這次的殷俊沒有再搬出督戰(zhàn)隊掃大家的興,他等校場的環(huán)境再一次平靜下來后才繼續(xù)說道:“好好跟著本官打仗,讓進就進,讓退就退。本官不敢說一員不損,卻定能保在場的諸位活下來的都有份大大的前程?!?p> 府兵們心知這是大大的實話,打仗怎么可能不死人?他們只是在死亡到來的前一刻都不信死的會是自己而已。而跟著殷俊打勝仗的幾率很高,活下來受賞的幾率就更高,他們非常愿意把性命交托給這位將軍,只要他叫殷俊。
于是全場府兵盡皆拜服,單膝跪地行了個禮,齊聲喊道:“謹遵將軍號令!”
士氣可用,殷俊不再廢話,大手一揮說道:“那就回去整頓吧,明天一早直取天水!”
士兵們再次山呼應(yīng)是,在軍官們的帶領(lǐng)下轉(zhuǎn)身回到了營房。
秦觀卻覺得事情有哪里不對,直奔天水的大目標定了,到底要怎么去呢?穿山過河?遇城奪城?還是找一條當?shù)嘏衍姸疾恢赖穆窂角那牡拿教焖_下再突然發(fā)力?或者是異想天開式的一路挖地道過去也行??!
到底要怎么去到天水腳下這才是最大的難點好不好?結(jié)果就被直接忽略了?這幫大頭兵都不知道問問自己的將軍打算怎么帶他們?nèi)x城嗎?
卻是秦觀想差了,具體的戰(zhàn)略計劃當然不需要向最下級的單位解釋,他們只需要執(zhí)行就夠了。
不多時,軍官們又匯聚了過來,跟著殷俊默默地走進了他昨晚睡下的那間大屋,卻是要決定如何攻取天水了。
秦觀立馬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