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朝會結(jié)束后，許世黑著臉，感受身體內(nèi)毫無不適，心情卻怎樣也開心不起來。

　　作為大唐最盡忠職守的將軍，他一生在沙場執(zhí)鞭打馬，身先士卒。無數(shù)場慘烈的戰(zhàn)斗洗禮下，使得他對書院意見頗多。

　　若無書院，大唐又怎會與西陵為敵？若無書院，大唐定會皇權(quán)穩(wěn)固舉國安穩(wěn)。

　　而今日，他欠了書院一份人情，這份情難以償還，因為這個情關(guān)乎他命。

　　但若要說皇權(quán)穩(wěn)固跟他許世個人生死相比，他更愿意奉獻自己生命。

　　這就是許世，也是為何舉國上下都知曉他對書院有敵意，卻依舊高居鎮(zhèn)國大將軍之位的原因。

　　皇宮之外，在朱雀天街某處，何明池突兀感到莫名危機感。

　　他看著小小院落，仔細(xì)聽著院外傳來的某些聲響，悄無聲息的拉開后門，快速離開這間不起眼的小院子。

　　再次來到城門處，看著那厚重高大的城門，看著那些身披甲胄手執(zhí)白紙的守城官兵，暗自嘆息一聲。

　　他何明池何曾想過有朝一日，居然會被出城這種小事所阻攔。

　　仔細(xì)打量下四周環(huán)境，何明池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有個小巷道。

　　便沉默著戴起竹斗笠，若無其事的向那條無人在意的小巷道走去。

　　來到巷道，他立刻背對小巷，回過身打量四周，確定無人跟蹤后，這才摘下斗笠，轉(zhuǎn)身看著小巷道。

　　當(dāng)他回過身時，本該輕松的表情僵硬在臉上，在巷道深處，那里蹲著個人，那人正癡癡笑著。

　　何明池手背在身后，從衣袖內(nèi)抽出匕首，緩緩向著那人走去。

　　來到近前，一股難聞的味道撲面?zhèn)鱽怼?p>　　何明池皺眉，仔細(xì)打量一番，卻見那人眼神呆滯，面帶癡笑，口中不斷有口水滴落，打濕了其肉腚下的青石板。

　　何明池將匕首拿出，右手快速將刀架在那人下巴前。

　　那人癡癡笑著，張口咬在匕首刀刃上，眼神依舊渙散毫無精光。

　　沉思片刻，何明池突然感覺自己手中匕首被搶，頓為大驚。

　　回過神來只見那癡傻兒正拿著那把匕首把玩著，匕首割破了他的嘴角。絲絲鮮血混合著口水滴落，他卻渾不在意，依舊在咬著那把匕首。

　　何明池沉思片刻從懷中拿出一張銀票，示意與他交換匕首。

　　癡傻兒接過銀票，揉吧揉吧直接扔在一邊的破碗里，這一幕看的何明池雙眼發(fā)亮。

　　略一思量，何明池又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指了指癡傻兒身穿的爛布衣。

　　癡傻兒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將身上衣服脫下后，換上何明池的衣服。

　　后者見狀頓時喜出望外，忍著惡心將衣物穿上，又指了指那個破碗，癡傻兒神色大變，滿是灰塵油垢的雙手，緊緊抱著那只破碗。

　　何明池?zé)o奈，再次拿出銀票，癡傻兒搖頭。

　　何明池再拿，癡傻兒依舊搖頭，何明池又拿出一張，癡傻兒遲疑的將破碗推到何明池身前。

　　看著碗中那兩張被癡傻兒揉成一團的黑紙，何明池沉默良久，突然明白為何一兩張銀票他不愿意交換。

　　敢情，他是以為自己要用一張銀票換他兩張銀票和破碗。

　　何明池莞爾，感覺眼前這個傻子有點傻的可愛。

　　拿了碗后將那兩團銀票，放在癡傻兒身上。癡傻兒憨笑，一股惡臭頓時傳來，何明池皺眉離開。

　　看著近在咫尺之外的城門，何明池被灰塵籠罩的臉上露出一絲輕笑。

　　“干嘛？離軍爺遠(yuǎn)點！臭乞丐，出了長安城就不要再回來！”

　　何明池剛剛靠近，那宛若生化武器的衣物，頓時嚇得守門士兵散開兩側(cè)。

　　他學(xué)著癡傻兒的樣子傻笑著，嘴角還有晶瑩之物閃閃發(fā)亮。

　　守門官兵見狀，自是無人愿意上前搜查，何明池笑的更加傻了。

　　他沒想到困擾了這么久的難題，如此簡單就能解決。

　　“何明池！??！”

　　就在何明池悄然自得時，一聲大吼從城門內(nèi)傳來。

　　何明池身子一僵，悄悄回過頭看去，只見那癡傻兒正快速向這邊追來。

　　大驚之下，何明池連忙飛速逃跑。

　　可城門處的官兵被那癡傻兒一聲大吼吸引，看見先前那臭氣沖天的乞丐飛速逃跑，官兵們紛紛出擊，只留下三人守著城門。

　　那癡傻兒在城門內(nèi)哈哈大笑，何明池氣急，卻也不敢停下逃跑的腳步。

　　“這個傻子，五百兩買老子一身破布爛衣。待會老子再去衙門舉報，這就又多了兩千兩賞銀，真是開心，又可以去賭坊逍遙數(shù)日，哈哈……”

　　說著話，癡傻兒迅速去領(lǐng)賞銀，渾然不理會周遭人對他的指指點點。

　　另一邊何明池跑到一處河流旁，這時官兵們已經(jīng)離他很近。

　　何明池心里暗恨自己大意，同時大罵那癡傻兒狡猾，眼中兇光一閃，縱身跳下大河。

　　河岸很高，官兵們走到近前已經(jīng)看不見何明池的身影。湍急的河水下，一抹紅色若隱若現(xiàn)，官兵首領(lǐng)便下令收兵。

　　唐寧在書院后山看到這一幕，也不知該哭還是笑，他作為二十一世紀(jì)的國家花朵，什么樣的騷操作沒見過？唯獨這樣的他是真沒見過！

　　只能說那癡傻兒演技一流，腦子一流，如果不是沾染上賭博，想來也不必淪落自此。

　　至于何明池是生是死，唐寧還真不感興趣。

　　對于他而言這就是個小人物，揭穿了他隱藏面目后，他就是個毫無用處的廢物。

　　書院書舍內(nèi)，崔明看著眼前的樓梯，他最近很不開心。

　　原因自然是同窗們紛紛破境，而他卻連修行門檻都未曾摸到。

　　他曾懷疑過是唐教習(xí)暗中使用手段，卻又覺得唐教習(xí)理當(dāng)不會那般小氣。

　　故而他覺得可能是自己近日不夠努力，所以他來到舊書樓前。他想試試看能不能像寧缺那樣，想辦法從書中找到解決方法。

　　將到二層樓，崔明看著臺階對面坐著的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的二人，微微愣神。

　　他選在今日來舊書樓，自是因為今日書院休沐，舊書樓內(nèi)不會有除他之外的人。

　　他是崔家小公子，盡管他是崔家最不成器之人，他也不愿意將自己的落魄，擺在他人眼前。

　　他知道在舊書樓看書會如何，他認(rèn)為倒在舊書樓里很丟人，故而他很少來這。

　　看著那兩人，崔明低頭看著腳下臺階，只要一步，只要一步跨出，他就登上二層樓。

　　他不知自己這一步該不該跨出去，他不知道驕傲丟盡時，他還是不是自己。

　　他在遲疑，也在籌措，抬起那只腳，他卻沒有落下去的勇氣。

　　“明明，日后你大哥會成為清河郡下任主人，你二哥飽讀經(jīng)書精通數(shù)算，崔家財務(wù)重任由他來負(fù)責(zé)，你三哥在清河郡為官，你四哥成了清河郡軍部都尉?！?p>　　老人背對著崔明，他知道自己爺爺已經(jīng)放棄自己，相對四位哥哥，崔明的確很平庸。

　　讀書比不上二哥三哥，修行比不上大哥四哥，他不埋怨，只是心中有些不甘。

　　“爺爺，我想去長安。”

　　老人背影微動，一陣風(fēng)吹過，似乎有些著涼的老人輕聲咳著。

　　“明明，你天生氣海雪山一竅不通，即使進了書院也無法修行。留在清河郡，至少在爺爺活著時，你還會是崔家小公子！”

　　“爺爺，我去長安想要看看長安城的公子哥們都是怎樣生活的。至于書院，爺爺你知道我最討厭讀書，我不會去參加書院院試的?！?p>　　“你以為串通你大哥瞞著我拿走書院院試資格，這件事我會不知道？明明，作為爺爺，我也很希望你能過得更好，但崔家只有這么大，清河郡也只有那么大，爺爺也老了，拼不動了?！?p>　　“爺爺，我拿走院試資格不過是更好進出長安，并不想進入書院?！?p>　　老人沉默轉(zhuǎn)身看著崔明，有些渾濁的雙眼，滿是復(fù)雜之色，最終嘆息一聲點頭。

　　崔明恭敬行禮后出門，臨行前，他喝退爺爺派來的奴仆和侍衛(wèi)，獨自來到大唐長安。

　　長安很大，很美，這兒的公子哥也很有趣。他們雖然生活奢侈，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花街柳巷，但他們很有禮貌。無論是對奴仆還是對街邊小販，他們始終保持風(fēng)度。

　　崔明在各種場合出現(xiàn)，盡管崔家在清河郡家大業(yè)大，但在長安不過是普通官宦人家。

　　他以為自己很難融入他們，卻不曾想他們之間相處甚是融洽。

　　每日里聽聽小曲斗斗鳥，無聊時去紅袖招把酒言歡，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變了，但其實他沒有。

　　他到書院第一日，對著那個丑陋中年人吐了口水，只因他從小養(yǎng)成的驕傲和跋扈。

　　他在課堂上很認(rèn)真，盡管很多東西不懂他也拉不下臉去問，因為他真的有點驕傲。

　　當(dāng)他得知寧缺和謝承運接連在舊書樓內(nèi)出丑時，更是出言嘲諷。

　　可他何曾不在內(nèi)心中暗自感嘆，別人的堅毅遠(yuǎn)非他所能及。

　　思慮至此，眼中浮現(xiàn)一抹恨色，右腳踏在舊書樓二層樓上。

　　看著眼前這兩人，崔明很僵硬的主動行禮后，轉(zhuǎn)身去挑選經(jīng)書。這一刻，其實他很平靜！

　　也許是沒了包袱，也許是他真的很驕傲，像寧缺那般驕傲到可以無視他人的冷嘲熱諷。

　　“四師兄，這人好奇怪啊，上個樓為何像是丟了魂一般？”

　　“陳皮皮，抄寫不專心，罰你多抄寫一日?！?p>　　陳皮皮聞言苦著臉，他真的受夠了在這抄經(jīng)書的日子。

　　唐寧微笑，也不知是在笑陳皮皮被罰，還是為別的什么。

　　崔明拿著手中的經(jīng)書，忍著眩暈嘗試按照書中記憶去感知元力，可惜他太弱了，僅僅是片刻，便暈倒在地。

　　砰~

　　巨大聲響，嚇了陳皮皮一跳。

　　“四師兄，那個人暈倒了！”

　　“陳皮皮，抄寫不專心，罰你多抄寫一日?！?p>　　看著快要哭出來的陳皮皮，唐寧默默給了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