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二十章 何永川的選擇

　　2120年12月21日，早上八點:

　　太陽懶懶的斜掛在天邊，被蒙上了一層面紗似的，顯得不那么通透。

　　風，不同方向刮來的詭異的陰郁邪風開始在這片大地上蠢蠢欲動，空無一人的城市街道上，滿地的枯枝敗葉隨著風的步伐雜亂無章的盤旋飛揚，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這聲音越來越大，漸漸的變得如野獸一般的嘶吼，地上干癟的落葉攜著樹上被新鮮拽下的枝丫如箭一般的向天空四散奔去……

　　海，仿佛從里面躍出一條巨龍，一束巨大的水柱從海面騰空而起，劇烈的翻轉(zhuǎn)回旋著往這片蒼穹爬升延展，和頭頂這片黑壓壓的烏云親密對接，這道巨大的水柱越來越壯大旋轉(zhuǎn)的越來越快，仿佛要把頭頂上讓這世界變得黑暗的云層一起撕扯下來，橫亙在海面的這條巨龍顯然不滿意他活動的區(qū)域，這靈活的胖子借著這天外星體慷慨的引力饋贈，很快來到了這片陸地之上，把所踏足之地拍成一片汪洋……

　　波，一股股的暖流穿越那濃厚的大氣層密密的壓下來，與這個季節(jié)的氣候格格不入，仿佛一只無形的手把人間的日歷牌從冬至即刻翻轉(zhuǎn)到了夏至那一頁……

　　林間的飛蟲受刺激般驚慌失措的逃竄著，它們穿過密林，飛過草地，跌跌撞撞的尋找著新的避難之地；山間的鳥兒們閉口不言，那小小的身體隱藏在那未知的去處，讓這片山林更加暮靄無聲；一群群的爬行動物忙著遷徙，它們沒來得及帶走洞穴內(nèi)的行李，看起來雜亂又無序……

　　虎躍山上，龍晨江默默的看著眼底著一切：

　　“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來了，打造他之前，我也曾經(jīng)有過一絲猶疑，在研究所里，有繁瑣的機器人設計搭建規(guī)則秩序制約著，在這里我卻放開了手腳竭盡所能的想要打造一臺前所未有的機器人。我認為他會是我一生的驕傲，雖然他不是為了殺戮而生，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成了一個會屠盡天下蒼生的大惡魔，這都是因為我的私心。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

　　“歸根結底，還是我的錯?！卑练逭驹谝慌裕凵裾f不出的黯然，他的幽果部落如今一片死氣沉沉，而他也無能為力。

　　地底實驗室的科學家們正在用天文望遠鏡密切的關注著兩顆行星的運動軌跡，他們的神情變得異常嚴肅起來：

　　“看來他們的行動遇到了困難，其中一個行星體積明顯變小了，但是另一個沒有變化，這兩顆星體的運動速度反而加快了。按這樣的運行速度，不到12點，這兩顆行星就要在近地軌道相遇了?！?p>　　“等等，我看到了還有一個小行星在這兩顆星球附近，以前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過它的蹤跡?！彼麄冏屑毜臋z查了一遍又一遍。

　　“沒錯，是一顆非常小的星體……”

　　“應該是高偉強和于思源利用引力裝置吸引的太空周圍的一些小型碎石形成的?！?p>　　“他們是想利用木星磁層把他們吸引到木星或者土星的引力范圍?！?p>　　“從現(xiàn)在的角度來看，已經(jīng)來不及了啊。其中一個星體體積變小，說明他們已經(jīng)使用了反物質(zhì)對撞武器了，實驗室再也無法提供更多更有效的武器重新發(fā)射升空去阻止這一切了?！?p>　　“我們，還可以再攜帶引力牽引器再次升空增援嗎，星際暢游號只能攜帶一個，實驗室還能再提供一個。“

　　“可是，沒時間啦，最快的飛船也要兩天以后才能到達，兩天以后，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我們還可以利用暗能量啊，地底實驗里這些年收集到的暗能量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到那片區(qū)域了，也只有這個辦法才來得及?！?p>　　“在木星運行到地球和那兩顆行星之中的時候，是最好的時機。木星強大的引力會把進入它引力場的星球迅速吞噬撕裂。”

　　“明白?！?p>　　升空后沒多久，這個搭載著希望的飛船在海平面墜落……

　　野煞……

　　這光影看起來是他，但是又不盡相同……

　　“我重新把自己設計了一下，你們看到的，只是我的復制品，這次的任務他完成的很好，將來，我還可以無限的復制自己……”野煞在他們面前投射出自己的光影，無比得意的大笑。

　　2120年12月21日，早上九點:

　　鉆石行星和老年星球那閃閃發(fā)光的內(nèi)核在激情四射的朝著彼此行進著，他們的軌道牢固而熾烈，恰似搭建起來的牛郎織女的鵲橋。

　　木星的磁暴再一次爆發(fā)，他知道，如果錯過了這次時機，那將沒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于思源檢索著飛船上所有能源，并開啟了釋放模式。

　　“你要干什么？”高偉強的意識很快發(fā)現(xiàn)了他的操作。

　　“剛你也看到了，我們利用逃生艙的能量聚集的太空小行星的計劃失敗了，現(xiàn)在沒有其他辦法了，只能利用星際暢游號去撞擊推動了。”

　　“現(xiàn)在木星的磁暴增強了，勝算還是很大的?！备邆姷穆曇粜×撕脦讉€分貝，明顯的底氣不足。

　　“自從我們踏上這個飛船，我們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你自己不也一樣嗎，你要的不是很大勝算，是要百分百的成功，不是嗎？”

　　于思源儲存著自己的意識和記憶，給自己的愛人留下他的輕柔告別的視頻，和高偉強踏進反物質(zhì)對撞武器包裹艙之前的操作如出一轍。

　　“很快，我們兩個的意識就可以無期限無阻礙的暢聊了。”于思源對著屏幕上顯示著高偉強意識的光亮發(fā)出會心的微笑。

　　于思源看著眼前那顆越來越大，如月亮一般映入眼前的鉆石星球，心忽然就那么疼了起來……

　　“抱歉，此生，是不能陪你左右了，愿你余生幸福安康……”

　　地底實驗室的生命膠囊艙里，一群孩子們正在一個臨時組成的教室里上課，老師依舊像平常一樣給這些不同年齡的孩子們分年級傳授著各種知識，現(xiàn)在輪到低年級的小家伙們聽老師講課，高年級的同學們埋頭冥思苦想的消化著剛老師傳授的內(nèi)容，絲毫不受目前課程的干擾，

　　.

　　這是在有限的資源下最優(yōu)化的授課方法，好在這段時間孩子們已經(jīng)習慣了，小家伙們瞪著求知的大眼睛，貪婪的吸收著老師所說的每一句話。

　　這樣一副求知若渴的畫卷，總讓人能想到一個詞語：希望……

　　社會實驗室里并排著一些整裝待發(fā)的機器人。云起和景山正在對他們進行著最后的檢查工作，他們是人類最后的朋友。

　　路嫣，這個天才黑客這些天通過不斷的查找漏洞，攻擊了野煞顯示人類生命體征的數(shù)據(jù)模塊，她白皙修長的指尖在鍵盤上輕盈飛舞，此時的她恬靜悠然，異常迷人，像一個拯救世人于危難的俠女，趁著這一刻瞬間啟動，篡改了記載人類心臟跳動曲線的信息庫，把他們都改成了一條直線，根據(jù)野煞之前的程序設定，這些失去生命的人會自動解除芯片的意識控制，只把他們的意識存儲下來，通知殯葬機器人前來帶走處理……

　　野煞很快感知到了這一切的發(fā)生，他體內(nèi)的程序在以一個難以置信的速度狂野的刪減著人類意識的控制數(shù)據(jù)：

　　“還沒到碰撞和災難來臨的時間，被意識操控的他們不可能忽然覺醒或者集體自殺?！?p>　　在零號芯片休眠的情況下，他對這些被程序刪除的數(shù)據(jù)無能為力，野煞窮舉著擺脫意識控制后的人重獲自由的后果。

　　“就這么短的時間，我不信他們還能做什么，不過基于之前的教訓，還是要重新操控他們的意識，最后的時光，就讓他們在夢中度過吧?！?p>　　他瞬間轉(zhuǎn)移到虎躍山上，讓何永川醒了過來。

　　一個痛苦到極致的人，此時把他的意識復制并導入到那些尚未覺醒的人控制芯片里，可以讓人意識混亂陷入同樣的痛苦絕望之中，這些無限復制疊加變異的負能量會急速的感染傳播，他的眼前只有痛苦的回憶和潛意識里擔心害怕發(fā)生的事情。那種負面的念力會越來越放大，折磨人的心神，讓人厭惡這個世界，在痛苦中走向生命的盡頭……

　　“給我，不能讓他復制我的意識。”

　　老友間的默契讓晨江心領神會:

　　“不行，這樣你會沒命的!“

　　“我這條命本來早就應該丟了，多活了這么些年，已經(jīng)足夠了，做了那么多錯事，我也沒臉再見故人，讓我最后做件好事吧，起碼以后你們談起我，我還給自己留了一點體面。”

　　永川不由分說奪過并戴上了當年禁錮野煞的那個腦部控制裝置，把自己的意識永遠的封存在了那里，自己也走向了生命的盡頭……

　　一壺烈酒，一嘆茶

　　云端的繁華與苦澀的蒼涼終將離散

　　在閑庭信步中須臾飛去

　　半醉半醒間再現(xiàn)浮生南柯一夢

　　又打碎

　　千人千面同拾生命的號角

　　放一些美麗給回憶

　　留一些遺憾給來生

　　丟一些懊悔給軀體

　　存一些永恒給靈魂……

　　那些意識覺醒的人類和云起，小唐，小婉和一些機器人朝野煞走了過來。

　　野煞眼底霎時升騰起熊熊烈焰：他變幻著不同的模樣，郁樹，熊，猴子，展露出他們生前痛苦的慘狀：

　　“你以為我們不想好好活著嗎，哪怕生存如此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