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瑾聽到了老虎的吼叫聲,心停跳了半瞬,他一眨不眨地盯著浮云離去的地方,心里的哀痛之感越放越大。
正當(dāng)悲不自勝之時,卻隱約看到浮云的黑衣在林中晃動,他趕緊眨了眨眼睛。
沒錯,真的是她!
他又驚又喜。
繼而,又看到她身后接連出現(xiàn)的一群人。待看清來人后,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浮云帶著大家走到他面前,臉上燦爛的笑容掩不住。
“趙瑾,你看看我?guī)Я苏l來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又走過來,扶著他的胳膊。
不知怎么,趙瑾把半邊身子傾向了她那邊。
浮云頓時感覺到負(fù)重,她努力托著他,以防他歪倒。
趙瑾對眾人點點頭,致意。
“懷瑜,你怎么傷的這么重?”趙恒走過來,把他上下看了看,有些驚訝。
“堂兄!”趙瑾干澀的咽了一下,喊道。
趙恒走到他的另一側(cè),架住他的胳膊。
浮云頓時覺得一輕。
詹墨生也走過來,接住他的手,浮云讓在一邊,讓他們倆把趙瑾扶上馬。
“詹兄,還請勞煩您派人把我這幾個隨從帶回去!”趙瑾吃力的坐在馬上說。
“嗯,放心吧!我的人一會兒就過來了!”詹墨生牽著馬繩。
“堂兄,浮云就拜托你給帶上吧!”趙瑾又說。
“好啦!顧好你自己吧!”趙恒瞥了他一眼。
然后,他貌似極不情愿的樣子,朝浮云走過來,撇了撇嘴,“你自己會上馬嗎?”
浮云看著趙恒的臉,有一瞬間的模糊,心里有一點點兒酸楚,又有一點點兒歡悅,前世的夢中情人和眼前的人又重疊在一起!
聽到他問,浮云連忙應(yīng)聲,“會,我會!”
她走到馬側(cè),扶著馬鞍,踩上一只腳,試著往上攀,無奈腳裸疼的厲害,跳了兩次都爬不上去。她沖著趙恒尷尬的笑了笑。
“逞什么能耐!”趙恒嘟囔著,一把抱起她,輕輕放到了馬上。
浮云趴坐在馬背上,神情恍恍惚惚,心里柔軟的一塌糊涂。
趙恒翻身上馬跨坐在她身后,把她護(hù)在兩臂間,跟著眾人出了樹林,往大路上去了。
一路上,林春嘯的眼神總是不經(jīng)意的掃過馬上的一男一女,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人送到了莊上,詹府的大夫給兩人查看過傷口,上了藥。
趙瑾的傷有些嚴(yán)重,需要盡快回城休養(yǎng),次日,他們便跟著趙恒的人一塊兒回去了。
后來浮云得知,其實他們遇到虎狼完全是,無妄之災(zāi)。
那群二世祖在清苑圍獵,結(jié)果那天搞什么比賽,把獵物趕出了清苑的范圍,害得浮云等人撞上了猛獸,幾經(jīng)生死。
這也是為何她們在前兩日里一次也沒有碰到猛獸,卻在那天連續(xù)碰上。
浮云真想罵娘!老娘能夠活著,得虧老娘的命大啊!
趙瑾在趙府住了兩日,不知找了什么借口,又回到了自個兒的地盤。浮云本是跟著他的馬車一塊兒進(jìn)城的,但是入城后又轉(zhuǎn)了彎,直接回了趙瑾在外面的院子。
浮云看到他回來了,有些高興,親自跑到廚房給他熬煮湯湯水水。
好歹兩人也是過了命的交情了,有了這份情分,自然和以前又有些不同。
劉嬤嬤本想說她亂闖男人的院子有失女子名節(jié),但又見郎君并未阻止,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全當(dāng)沒看見。現(xiàn)在的這些年輕人,她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嬤嬤叮囑下面的人嘴巴牢一點,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說的不要說,院子里發(fā)生的事兒院里院外都不準(zhǔn)傳!
過了幾天,趙府派管家送了不少補(bǔ)品過來,有的是他的一些好友聽說他受傷送來的禮物。浮云看著客廳里堆了小山似的禮盒,笑得合不攏嘴,趙瑾這家伙,人緣還不錯嘛!
挑挑選選,像什么人參鹿茸之類的通通留下煲湯,而像藥石、硯墨之類都讓嬤嬤收起來存入庫房。
嬤嬤見她做的湯比醉香樓的大廚做的味道更佳,也就隨她去了。
趙瑾的傷養(yǎng)了大半個月了,之前臥床了一段時間,最近可以出屋活動活動了。
浮云每日會抽點時間陪他吃飯,喝茶,或是聊會兒天。
自從上次的事情過后,她對自己的體格嚴(yán)重?fù)?dān)心,所以,最近迷上了“武功”。
是的,她開始打太極拳了!
明明是拳法,趙瑾非要說是武功!她懶得解釋,她的拳是跟跳廣場舞的大爺大媽們學(xué)的!
每日清晨起來先圍著自個兒的小院子跑上十幾圈,然后又練上一刻鐘的拳法。最近胸口有些鼓鼓的疼,她知道,她這是在長身體!
活動量加大后,三餐的飲食也比以前增多了!害得劉嬤嬤總是拿異樣的眼神盯著她!
過了臘八,都城下起了第一場雪。
一清早起來,滿院子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銀杏樹的枝丫上像是裹了一層厚厚的棉花,房檐下吊著長長的亮晶晶的尖利的冰錐。
還有,咯吱咯吱的聲音。
浮云尋聲望去。
原來是一個小丫鬟在玩雪,兩手抱著大掃把,踩得不亦樂乎。
驀然回頭,發(fā)現(xiàn)娘子正看著她,嚇得魂飛天外。
“娘,娘子!”
浮云沖她笑了笑,又回屋了。留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丫鬟胡思亂想。
這天氣,最適合掃雪,焚香,煮茶,附庸風(fēng)雅。
浮云把運動穿的短裝脫下?lián)Q成衣裙,外面罩了新做的褥襖,懷里抱了一個暖婆子,披上狐裘披風(fēng),珊珊往趙瑾的院子去了。
剛進(jìn)院子,就看到少年身穿制式勁衣,手持一柄青劍,手腕轉(zhuǎn)動,一陣劍光閃閃,如游龍穿梭,上下騰挪,時而環(huán)他周身游走,與那清瘦的身影相融合。
浮云一時看呆了,連雙腳凍得冰冷卻不自知。
待他收勢,她才叫了一聲,“好厲害!”
趙瑾轉(zhuǎn)過頭瞧見了她,“今日怎地這么早過來了?”
“哦,這不是下雪了嘛,來你這討杯茶喝!”
“好!你到屋里稍待片刻,我去去就來。”
浮云點點頭,帶著一身寒氣走進(jìn)客室。
室內(nèi)燒了炭火,溫暖如春,春月替浮云把披風(fēng)解下來,又給暖婆子換上熱炭讓她抱著。浮云在席上盤腿坐下,盯著紅泥小火爐靜靜地出神。
過了一會兒,趙瑾換了衣衫,帶了一罐茶,姍姍來遲。
“久等了!”
“好茶不怕晚,無礙?!?p> 趙瑾自在的笑了笑。
她看著他用那瓦罐里存的雪水燒至沸騰,加些許青鹽,然后取出茶餅,碾碎,擲入壺中。
分得茶后,浮云輕輕的抿了一口。
實話說,不怎么好喝。但她還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喝完了才放下蓋碗。
趙瑾看著她微微蹙起的眉頭,便知她不喜這口味,也就不再續(xù)盞。
“浮云,這么久了,你對家人可是想起來些什么?”
“沒有啊!該不會是覺得我在你這呆久了討人嫌了吧?”浮云眨眨眼。
“不是,我是覺得,你孤身一人——”
“挺可憐的是吧?”
“沒有。你這腦袋瓜是怎么長的?盡想些奇奇怪怪的!我是想說,若是你想起來些什么,可以告訴我,我會幫你找到你的家人!”
“我沒有家人!”
“你確定嗎?”
“應(yīng)該,確定吧?!”
具體是為什么,她也說不清楚,她來到這個世界,從大媽變成少女,鏡子里的人明明就是她十幾歲的時候的樣子,可又覺得哪里不對。她對這個身體,既陌生又熟悉。
有時候她深深地懷疑,也許她就是這個身體的主人,在十多歲的時候不知為何死了,然后穿越去了現(xiàn)代,過了大半輩子之后又重生回來了。
一定是孟婆給她喝了摻了假的忘川水,讓她記得前世,卻忘了今生。
糾結(jié)這些毫無用處,她只記得,她是徐浮云,再怎么也變不了張浮云,王浮云。
“啪!”
手腕上的金手鏈突然脫落。
浮云愣怔了一下,拾起手鏈仔細(xì)一瞧,原來是斷了。
這根手鏈自從在潛山府贖回來之后,她就格外珍惜,偶爾才會拿出來戴一戴,也不知怎么會意外的斷了。
“啊?這個,還能修嗎?”她用手指捻住金鏈,托到趙瑾面前。
“可以修,我看你這樣式挺舊的了,為何不買新的?這邊新樣式多的很!”趙瑾奇怪的看著她。
“我這個可是獨一無二的,全東周國僅此一份喲!”
“你一定是上當(dāng)了!我記得表妹就有這種首飾!早幾年前都城的樣式!”
“不可能吧!”
“不會有錯,我記得是因為我跟表妹玩耍的時候給她扯斷了,父親還為此狠狠的打了我一頓!”
浮云聽后,糊涂了。這個不是她在現(xiàn)代買的嗎?!
她立刻讓春月回去把她的那副耳釘拿過來,讓趙瑾看一看。
“這個耳飾,應(yīng)該是海上的舶來品,就是個頭小了點兒,回頭有空我?guī)闼奶幑湟还?,還有比這更大的呢!”趙瑾說。
浮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