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玨到死也沒明白一向與人為善的自己為何會被毒害。
棲梧殿中一片蕭瑟,這便是林嘉玨的居所,素常只有宮女梅香打理日常起居。今日院子里卻是空無一人,梅香不知所蹤,林嘉玨側(cè)臥在榻上,面若桃花,眉目之間皆是少女的恣意,實(shí)則卻已經(jīng)香消玉殞,只留下一副安靜的軀體。
“娘娘,喝下去您便能安睡了?!绷旨潍k喝著梅香呈上的桂花釀,卻沒看到梅香眼里的算計(jì)。從此昭儀娘娘便再也沒能醒過來,也不明白這甜糯可口的桂花釀竟要了自己的性命。
林昭儀薨了,世上再無林嘉玨。
次日午時(shí),皇帝一道圣旨,遂結(jié)果了林嘉玨的一生。
“林昭儀十六初入宮廷,芳容麗質(zhì),翩若驚鴻,薨于二十,皇帝念其可愛可憐,特封林昭儀之弟林嘉懿為正四品中書侍郎,林昭儀之母林姚氏為一品夫人,念及林太傅英年痛失愛女,特賜黃金萬兩,以慰藉太傅愛女之心。欽此?!钡赂4罂偣苣钔晔ブ?,瞟了眼前的太傅一家,林太傅一臉郁結(jié)之色,那林姚氏和林嘉懿卻是半滴眼淚不見,心中了然,林昭儀與母親必定不甚親厚,宣完了旨便告辭回宮。
…………
林嘉玨是當(dāng)朝太傅之女,父親早先為太子之師,待太子登基為皇帝后便在朝中擔(dān)任正一品太傅。當(dāng)朝皇帝昏庸好色,本不是帝王之材,奈何先帝立長不立賢,林太傅對皇帝一向是極其扶持?;实垭m是個無能的,手段倒也毒辣,登基后迅速鏟除了朝中奸佞,一時(shí)帝位十分穩(wěn)固,隨后便大肆充盈后宮。
許是沾染了父親讀書人的氣質(zhì),林嘉玨容貌不算絕色,卻氣質(zhì)卓然,皮膚白皙,尤其是那雙如冰晶葡萄般的眼眸,竟是偏紫色異瞳,直把人的心神都蠱惑了去。
林太傅為人清正,娶的夫人卻是個拎不清的,林姚氏育有一子一女,長女名喚嘉玨,次子則為嘉懿。長女文采斐然,容貌秀雅,兒子卻是個紈绔,吟詩作對毫無建樹,終日流連于煙花之地。饒是如此,奈何林姚氏對待長女卻是從小不冷不熱,偏偏將一腔母愛投在了紈绔兒子身上。
皇帝愛好美人,臣子們紛紛獻(xiàn)上家中未出閣的少女進(jìn)宮,為家族謀取福利。林姚氏也是動了這個心思的,林嘉玨天生紫瞳,清秀可人,加之林太傅為皇帝少時(shí)老師,必然能在后宮中謀得一席之地。
“母親看皇帝生的也是俊秀,亦是人中之龍。倘若玨兒愿意進(jìn)宮,日后得了皇上青眼,也能提攜懿兒一二。你弟弟到底是個不成器的,母親不求別的,只愿你今后能夠多多扶持幺弟,一生順順安安的也就足矣?!绷忠κ袭?dāng)日就是這樣的一席話把林嘉玨送進(jìn)了后宮,嘴角笑意卻是不見眼底。
“母親,我入宮便是了?!绷旨潍k面上不動聲色,心底卻是不愿的。那后宮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皇上年年選秀,多少美人無人問津,自己姿色勉強(qiáng)稱得上清秀,哪里能得到圣寵呢?母親這是把自己往絕路上逼啊。
“姐姐,日后得了圣寵可別忘提攜弟弟啊。”林嘉懿在一旁補(bǔ)充道,眼神一片渾濁,活像是看到了潑天的權(quán)勢和富貴。
林嘉玨糊里糊涂入了宮,卻意外得了皇帝的寵愛。后宮美人眾多,難免爭風(fēng)吃醋,林嘉玨初得寵幸,封為林美人。本以為止步于此,卻是一路升了位份,及至林昭儀。不料終究有人看不慣美人受寵,趁著皇帝南巡,竟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毒下在了桂花釀中?;实勰涎不貋淼那耙惶焱砩希终褍x受害,貼身宮女梅香不知所蹤……
燕京城中的一座別苑里儼然是另一幅光景。
“郡主終于醒了,奴婢好擔(dān)心郡主?!贝策叺姆垡滦⊙绢^一臉驚喜,笑的十分傻氣。
林嘉玨看著眼前這小丫頭,不過及笄,眼里全是淚花,倒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你是何人?為何稱呼我為郡主?!绷旨潍k直勾勾地看著這小丫頭,問出了心中的困惑。
“奴婢是郡主的貼身婢女三金啊。公主不記得奴婢了嗎?”粉衣小丫頭瞪大了眼睛,似是驚詫。
“你且對我慢慢道來,我如今是何人,家中如今是何光景?”林嘉玨松了松神,問道,接著又看了看周圍,映入眼簾的是杏粉色的帳幔,頭頂是一襲襲的流蘇,淡淡的紫檀香充斥在身邊,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diǎn)點(diǎn)細(xì)碎的陽光,雕工皆是不凡,從榻上望去,窗外是一片旖旎之景。
“郡主是安親王的女兒,名喚蕭嘉禾,安親王爺舊疾纏身數(shù)月,昨日去了,郡主在靈堂哭暈了。如今郡主的哥哥蕭嘉學(xué)承襲了爵位。小王爺馬上就來看公主了,公主可不能想不開啊……”這丫頭猶如倒豆子般說盡了蕭嘉禾的境況,一張圓臉看著傻乎乎的。
“三金是吧,先扶我起來?!绷旨潍k很快明白了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自己居然重生在了安親王女兒嘉禾郡主的身上,好不容易壓下了心中的驚詫,平復(fù)了心情說道,“王爺待會來是吧,你且把我這位哥哥的喜好細(xì)細(xì)道來。我有些頭疼了,很多事情都不曾記得?!?p> 林嘉玨擰著眉頭,一臉疑惑。燕京城中的安親王一向是深居簡出,雖然明面上是皇帝的親叔叔,卻是沒什么實(shí)權(quán),空有一副皇親國戚的殼子。林嘉玨在后宮待了四年,卻不曾見過這位皇帝的親叔叔,心中暗自猜測。
“郡主和小王爺是嫡親的姐弟,郡主出生那年王妃難產(chǎn)離世。如今郡主剛剛及笄,小王爺比郡主大五歲。小王爺名喚蕭嘉學(xué),可是這燕京城中有名的美男子……”粉衣小丫鬟一臉癡癡地笑,眼睛笑的瞇成了一條縫。
蕭嘉學(xué)這個名字倒是耳熟。林嘉玨尚未進(jìn)宮之前聽過安親王之子蕭嘉學(xué),蕭家兒郎,陌上無雙,溫潤如玉。嘉禾郡主的名聲卻是不太好的,據(jù)說三年前不幸落水,高燒燒壞了腦袋,至此心智如同一個五歲的小娃娃,見人就咧嘴傻笑。原先定好的親事也就此吹了。
林嘉玨扶額沉思,看著眼前傻兮兮的小丫鬟,沉悶的心情瞬時(shí)好了許多。
芋頭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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