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忙了估摸約一個時辰,溫月白端著最后一道桂花白月糕從膳房快步走到飯席。安頓好兩只小娃,一家人的晚飯也算溫馨地開始了。
日子就這么慢悠悠地過下去也挺好的,溫月白吃著紅玉方糕搖頭晃腦地想??伤痔敝L大了,總想著長成個大姑娘是什么樣子。那時的她是不是會好看一點,不像現(xiàn)在這般相貌平平,又矮又胖。
就這么晃悠著,和長姐一起吃著糕點發(fā)著呆,將女學士留的作業(yè)拋到九霄云外。
“哎呀……好想一下子長大啊……”
“等你長大了,就不會這么想了。”
“是嗎?”
“是啊……”
整夜無夢,一睜眼又是女學士提雞毛撣子前來慰問的場景,溫月白睡眼惺忪,但是手腳利索,三下五下提上褲子穿上外褂就朝門外跑。奴婢蘇梅替她攔著女學士,她就趁機跑到乾元、繾綣的屋子里躲著,順便吃些糕點為下次跑路儲存體力。
乾元、繾綣才兩歲大,正是看人學說話的年齡。蘭若平時愛板著臉訓誡弟弟妹妹們,所以他倆更喜歡跟在溫月白的身后當跟屁蟲。這也是令溫月白非常頭疼的一點,作為二姐姐,她也是最大最好的替罪羊。
“二姐姐,二姐姐,你怎么跑到乾元和繾綣的床上來了?”乾元歪著腦袋瓜問。
“噓…小點聲……女學士正發(fā)了瘋找我呢!”月白忙上前按住他倆,誰知慌亂之中,兩小娃愣是在月白的魔爪之下肆意妄為。
“咦?女學士在哪兒呢?乾元沒看到?!?p> “繾綣也沒看到?!?p> “噓噓!在外面呢!小點聲啊!小點聲!我給你們做桂花糕荷花酥花生糖啊啊…求你們小點聲!”
“好呀,乾元還想吃白玉方糕!”
“繾綣也想吃!繾綣還想吃冰糖葫蘆!”
“知道了,知道了!我做我做,你們小點聲啊啊啊啊啊啊……”
“咣當!”一聲,鏤空木門直接從外被一腳踹開。要知道,這位請來的女學士生于將才之家,是爹爹請來專門教導,哦不,對付她的。
“溫月白!你給我出來!麻溜的!”
女學士姓夏,祖父是就前朝赫赫有名的驃騎大將軍。雖然到她這一輩家道中落,但好歹名望是有的。說實話,溫月白有些怕她,不僅是她的性格,還有她的想法。
“行啊你!睡懶覺不說,還給我逃跑!還跑到弟弟妹妹的房里躲著!怎么…怕了?怕了還跑什么?。?!”
“因為怕才跑嘛……”
溫月白不情愿地從櫥紗里走出來,還小聲嘀咕了一句。夏學士耳朵尖,怎會放過她。
“說什么?大聲點!”
“因為怕才跑?!?p> “大點聲!”
“因為怕才跑!”
溫月白拉高了聲音,憋紅的小臉微微仰著,用眼睛偷偷瞄著她的反應。而夏學士仿佛得到了非常滿意的答案,她將外袍脫掉,只撂下一句話就朝小院走去。
“溫月白,咱去院子里說!”
這預感不對勁。溫月白隱隱擔心。但礙于夏學士過于凜冽的眼神,她還是強忍不愿,塔拉著鞋走了出去。
“溫月白,我問你,要是將士臨陣怕了如何?”
“自然有些人會做逃兵,有些人不會?!?p> “逃的多還是繼續(xù)殺敵的多?”
“這我怎么知道,肯定怕的人是最多的唄?!?p> “如果是你,你會逃嗎?”
“我?女人又不上陣殺敵,我也沒機會做逃兵啊?!?p> “誰說女人不能上陣殺敵,我給你講的穆桂英掛帥、花木蘭從軍都去哪里了?!”
“要么是前朝,要么是民間傳聞,如果有早都有了?!?p> “無論有無,你信不信?信,則有;否,縱然有也無,”夏學士頓首,望著溫月白接連說道:“我知你聰明,可你偏不好學,空有一副好頭腦卻不讀書不修身養(yǎng)性治國平天下,等著將來相夫教子,憋屈在宅院里一輩子嗎?”
“憑什么女兒家就要相夫教子不能上陣殺敵!”
她又道,似在抒發(fā)滿腔的憤懣。
“男人說女人不行也就罷了,怎么連女人也不相信女人呢!說到底,男人女人不都是女人生的嘛!要是能選男兒身,我早就是馳騁沙場的好男兒了!”
“說到這我就氣,這木棒給你,接??!”
一拳粗三尺長的木棍擲下來,極沉,溫月白差點沒接住。
“老…老師,這是…要干嘛?
“我決定了!以后每日帶你晨練晚練,早起練棍劍,晚出練拳腳!本來還想找個借口誆你的,這下可好,你直接給我了?!?p> “啊?不不不…我為什么要練……我我爹知道嗎?”
“當然不知道,我擅自決定的,再說這對你身體好,你爹爹娘親定會同意?!?p> “可…可是……”
“可是什么?”
“沒…沒什么?!?p> 這場角逐,還未開始,就已結(jié)束。夏學士說的對,在她爹娘面前,一旦涉及強身健體之事,月白便喪失任何話語權(quán)。
“那好,卯時起床,一刻開練,辰時結(jié)束。下一段酉時開始,戌時結(jié)束。給你留足吃飯洗漱讀書看月亮的時間,不用感謝?!?p> 得嘞,被安排的妥妥當當。溫月白有種身在刀俎任人宰割的難言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