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花開時節(jié)初逢君
如今的四月時節(jié),冬雪褪去了它帶有冰霜的寒冷,初春正悄悄地綻放了枝頭。一切都在經(jīng)意又不經(jīng)意之間來臨了,向世人昭示著它即將到來的美麗。
御花園里,靖安公主葉長華手里把玩著這一樹的花枝。那些海棠、玉蘭、丁香,此刻都已經(jīng)開了花。露出一些或粉的或白的花瓣。
葉長華只消那么一望,就瞧見了二十米開外一道長身玉立的身影。那道身影的眉眼微微有些張開,比之多年前更是英俊了,不過卻也多了一些柔弱之美。
隔著那漸白的海棠,他的臉龐是更加的慘白。他就站在那里,眼眸之中卻是無比的空洞。這世界在他的眼里,那是空無一物。
這樣的人,真的是那個臨國的皇子嗎?如此的病弱,恐怕一陣風(fēng)都能給吹走了。
這真的是那個當(dāng)初朝堂之上不愿與她比武的臨國皇子嗎?真的是那個御花園里不尊她的他嗎?如今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如今的他更像是有些落魄,無論走到哪里周身都像是跟隨了一陣陣的頹敗。
多年未見,葉長華本想過去打個招呼??墒怯袀€人比她更快了一步,葉長華也就只能退在后面。她看見了那女子,那是再熟悉不過的一個女子了。那女子同她一般貴為這皇親國胄,當(dāng)然也是父皇的女兒。不過她的母妃地位并不高,那是遠(yuǎn)遠(yuǎn)及不上自己的。所以葉長華從未將她放在眼里過,可是此刻她已然落入了她的眼中。
眸孔微微收縮,有一種名叫嫉妒的詞語鉆入了葉長華的眼眸之中,是那么的猝不及防,以至于讓她毫無察覺,在一眾宮女面前失了態(tài)。
“公主,你怎么啦?不過就是臨國那個被丟棄了的皇子,用不著您這般?!比~長華身邊的近侍女官竹其說道。
“休要無禮!他總歸是臨國的皇子,比你的身份不知道尊貴多少倍。如今他也只不過被困在這里,早晚是要一飛沖天的?!比~長華沒來由得生了氣,也許是看不得別人這么詆毀他!哪怕是自己身邊最貼心的女官,那也不行!
“公主,您別生氣。是奴婢的錯,一切都是奴婢的錯?!敝衿淞⒖坦蛟诘厣?,生怕靖安公主責(zé)罰她。
葉長華心中的一口氣這才算出去了,微微頷首:“既然知道自己錯在了哪里,那以后不該說的就別給我說出去,尤其是不要讓我聽到了。你在我身邊做了這么多年的女官,有些規(guī)矩總該是懂的。莫要讓我告到父皇母后那里……”
“奴婢知錯……”竹其再次匍匐在地上。
二十米開外,葉長華那可愛的妹妹葉長憐正站在方莫弦的身前。那一臉的花癡笑容讓人格外動容,那一臉的燦爛與從前在葉長華跟前的小心翼翼是那般的不同……
透過那層層花枝,他們的聲音些許微弱的傳了過來。
這花枝擋住了太多的聲音,他們的聲音也只能從那花枝之間的縫隙傳過來。
一道鮮活亮麗的聲音,一襲粉色的衣裙,這大概就是葉長華對她的妹妹的概括。她這妹妹也像別的女人一般矯揉造作,眉眼含羞,一點兒也不可愛……
而葉長華,多年未見之后,早已褪去了當(dāng)初的肆意妄為。那個時候,也是在這樣的時節(jié)里。不過那時的花似乎更加鮮艷,那時的她青春、明媚,外加無所忌憚,所有的人都在圍著她轉(zhuǎn)。不過那個時候,唯獨(dú)他是例外的。
“莫弦,這是我給你準(zhǔn)備的一些傷寒藥。我知曉你生活困苦,看不得你受些委屈。我知道你只身留在這皇宮之中,著實是有些困苦了。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會想辦法給你的。那些下人也不盡心伺候,待有一天你回國之時一定可以再鑄雄風(fēng)。”
“我只不過是他國質(zhì)子,用不著長憐公主這般對待。身為臨國質(zhì)子我實在是消受不起。”方莫弦的眼里是淡漠,那是一種淡漠到底的神情。沒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又或者到底想不想回國?
“莫弦,你什么也不用說。我知道在這里的這段日子以來,你受了很多的苦,畢竟這里不是你的國家。我一定會跟母妃說的,讓她求父皇放你歸國!”葉長憐的小臉此刻有些微微的上揚(yáng),那臉上更是有些微微的笑容。
那神情讓人微微動容,方莫弦一甩袍子:“蠢貨,如今本皇子這里待的好好的,我何時說過要回國了?父皇早已丟棄了我,回去了又能怎么樣,又是一番生生死死。如今待在這里就挺好的,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何樂而不為!”
方莫弦一雙眼睛望向天空,他看著天空中自由的鳥兒,心中有些向往??墒侨缃袼裁匆膊荒茏?,什么也不能說,以免會引起更大的誤會。他的前程、他的未來,都是需要好好謀劃的。他不能任由這些東西灰飛煙滅,所以他容不得生活中一許的錯誤,那對他來說都是致命的。
這世上得不到的東西才更為珍貴,無論任何東西也比不上他心中的那一方天地為之重要。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心中又是另一番的思索。他想起了多年之前的那個女孩,不由問道:“你是何人所出?在這皇宮之中排名第幾?受不受寵?如今最受寵的公主是誰?”說完這話,他忽爾覺得自己問的有些多余了,于是閉口不再說話,佯裝不關(guān)心。
“我是母妃所生,其實也并非受寵。我知道我的地位幫不了你多少,但是你若是有什么物質(zhì)上的需要我都可以給你的,這些東西我還是可以拿到的。你待在這里,又沒有多么華貴的待遇,更遑論是一些普通的藥物。要是有個傷寒雜痛,時間長了會要人命的。就算你是臨國質(zhì)子,父皇即使不要你的命,也會讓你留下終生的病根,以絕后患……”
病根么?早就在剛來到這座皇宮的時候,就已然留下了。而且那個人,他始終記得!
葉長華想起小時侯,她將他推入水中,父皇生了好大的氣,更是讓她日日躲在房間里學(xué)規(guī)矩。至于這么多年過去了,她依舊記得父皇那時的模樣。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我已經(jīng)來到了這里,我就不奢望有多么好的待遇。畢竟我是他國質(zhì)子,這座皇宮沒有殺了我就已然是對我最好的待遇了。畢竟我的國家是戰(zhàn)敗之國,沒有理由享受那些上好的待遇?!?p> 方莫弦真的是這樣想的嗎?也許他只是在找一個機(jī)會,一個可以一飛沖天的機(jī)會。
葉長憐將手中的幾包藥推入了方莫弦的手中:“莫弦,這些傷寒藥你拿著。我不能給你更好的東西,這已然已是我認(rèn)為最好的了。我會找個機(jī)會去跟父皇好好說一說的,讓他能早日放你歸國?!比~長憐的話語之中還帶著一些純真,可是歸國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葉長華知道這件事情涉及到父皇的江山,恐怕父皇不會善罷甘休的。為帝王者,最善猜忌!這大概是千古帝王的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