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重量

　　考段的費用十分昂貴，不過整個過程帶給參與考核者的好處，卻是真真切切的。除了狩獵的怪物可以自行帶走處理外，費用還包括了考官對考核者的簡單指導。

　　黑子和水鬼魔蛙的戰(zhàn)斗，從頭到尾都被考官看在眼里，提出的指導自然也是針對性的。黑子恭敬地站在考官面前，隨著考官的指點，眼睛越來越亮，以往被忽視的不足，都在這場勢均力敵的戰(zhàn)斗中凸顯了出來。

　　很快，譚野眼前就出現(xiàn)了新的系統(tǒng)消息。

　　【黑子（臨時契約）綜合實力提升，危險等階提升】

　　【危險等階：三級】

　　收到新消息的譚野恍然，很顯然，黑子本身的素質(zhì)已經(jīng)無限接近三級，此時劇烈的戰(zhàn)斗加上考官的指點，讓他的有了新的領(lǐng)悟，真正晉升到了三級的水平。

　　考官滿意地拍了拍黑子的肩膀，這才轉(zhuǎn)身，翻身上馬離開。

　　“恭喜你?！弊鳛槠跫s甲方，譚野本想擁抱一下黑子，但是發(fā)現(xiàn)黑子身上都是淤泥和臟水，于是剎住了腳步，學著考官的樣子拍了拍黑子的手臂。

　　“謝謝?！比绻劬f話，黑子這塊木頭的眼睛此刻噴出的自然是滿足和快樂。對于他來說，找到了自己的不足之處，有了新的提升目標，沒有比這更開心的了。

　　只不過……

　　【你虛偽的客套被黑子（臨時契約）識破，合作度-3】

　　【合作度：100（7）】

　??？？？

　　啥玩意兒？譚野眼睛都瞪大了，可即使這樣，也沒有讓系統(tǒng)有新的變化。

　　要知道，譚野為了湊齊考段費和初級火焰劍油的費用，付出了自己幾乎所有的私房錢，而且還熬夜分析了整場戰(zhàn)斗可能發(fā)生的變故，付出大量心血，好不容易達成了狩獵目標，系統(tǒng)才給合作度加了五點。而現(xiàn)在隨便一扣，就是三點，譚野差點把自己牙給咬斷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黑子工具人的合作度被恒定在了滿值一百，可譚野卻不奢望這個異常會同樣發(fā)生在下一個契約獵人身上。如果按照系統(tǒng)現(xiàn)在這樣的計分方式，想要和契約獵人維持在一個高合作度，顯然是個困難的挑戰(zhàn)。

　　想到這里，一心混吃等死的譚野像霜打了茄子，有氣無力地解下身后的背包丟給黑子，然后耷拉著身體，抱著小橘往場外走去：“給你帶的備用衣服，你身上都是水別著涼了。”

　　【你的細心讓黑子內(nèi)心有了難察的波動，合作度+1】

　　【合作度：100（8）】

　　出現(xiàn)的系統(tǒng)提示，讓譚野猛一振奮，可緊接著看到那可憐巴巴的一點數(shù)值，他又緩緩軟了下去。

　　不過這也很符合現(xiàn)實不是嗎？譚野自嘲地苦笑一聲。

　　如果你每天路過同一個街口，都心生憐憫地給在同一個位置的乞丐留下一塊錢。

　　日積月累，每天一塊錢，逐漸累積成一個可觀的數(shù)字。

　　然后有一天你再次路過這個街口，卻發(fā)現(xiàn)今天沒有零錢，只有一張百元大鈔。于是你沒有給這一塊錢的施舍。

　　那么……

　　你會發(fā)現(xiàn)，以往每天一塊錢的微小善意的累積，即使持續(xù)了上百天，也會在這一天里面轉(zhuǎn)化成難以沉受的怨意恨意。

　　或許剛開始你會心灰意冷、會對世界失望，可是等你再逐漸成長，你就會接受這個事實。

　　因為這就是人生。

　　你還是會繼續(xù)下去。只不過，在明天有零錢的時候，這一塊錢不會放在以往每天要放的地方，而是出現(xiàn)在一個新的乞丐的身前。

　　盡自己微薄的余力，換取別人生活的一絲絲寬松。

　　每個人都不容易。

　　所以做好自己想做的就可以了。

　　“嘿！晚上我請客?！弊T野心情再次變得輕松，轉(zhuǎn)過頭招呼黑子道。不過在話說出口的瞬間，譚野已經(jīng)給了自己一巴掌。他猛地回想起自己被黑子驚人食量的恐懼所支配的場景。

　　好在黑子憨厚地感謝后，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水鬼魔蛙：“我?guī)煾嫡f，拿了別人的，一定要還給別人。今天我請你們吃，不過還要麻煩霏霏老板下廚?！彼^近墨者黑，這位來自安全區(qū)外的獵人，依然被霏霏老板帶歪，很自然的將獵物視為食材。

　　好人吶！譚野差點給黑子跪了下來，不過嘴上還是道：“這怪物的素材，還是要剝?nèi)∫幌拢瑸榱丝己速M用和買初級劍油，我們都沒錢了。E級的怪物還是能稍微換點錢。”

　　說到初級劍油，黑子從內(nèi)衣里面取出妥善放置的初級火焰劍油，遞給譚野道：“應(yīng)該還能用兩次?！边@一次，黑子沒有提及使用初級火焰劍油太過浪費，他知道這是譚野為了保險起見而做的準備，更何況事實已經(jīng)使用了，后悔也沒有必要。

　　譚野拿著黑子遞來初級火焰劍油，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可是卻說不出來，只能看著黑子換好干凈的衣服，然后著手處理水鬼魔蛙的身體。

　　一般的獵人，會將初級劍油安置在衣物外表，比如腰部，或者腿部。既方便拿取使用，又有足夠的安全。如果在體表的劍油發(fā)生破損泄露，只要將外衣一脫就行了，能夠有效避免灼燒身體肌膚。而如果貼身存放，一旦破損沾染火焰，后果不堪設(shè)想。因沾染劍油而被燒死的獵人不在少數(shù)。

　　所以劍油配置在衣服外，是獵人的基本知識。

　　譚野相信黑子知道這個常識，更何況在給與劍油的時候，譚野也特地說過。

　　可黑子這么謹慎求穩(wěn)的人，依舊將劍油貼身存放，那么只有一個原因——保護劍油不受損壞。

　　對于他們兩個人來說，劍油太貴重了。相信如果不是滿值一百的合作度，黑子絕不會按照譚野的要求在戰(zhàn)斗中使用。

　　譚野嘆了一口氣，隱隱感覺到自己在與黑子簽約后，身上似乎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

　　在黑子之前，最后一位和譚霏怪物店簽約的獵人，早在三年前就已經(jīng)停止續(xù)約，轉(zhuǎn)簽了另外一家更有前途的怪物店。這三年來譚霏怪物店都是靠著零散的獵人維持生計，這些零散獵人有的是來自其它安全區(qū)，也有的是沒有簽約的獨行俠。

　　因此怪物店和契約獵人的關(guān)系，譚野本就不那么清晰。而譚野的父母也從來沒有將怪物店的辛楚告訴譚野，只是默默將這一切背負了下來?？蔁o論譚遠之和霏霏老板是如何將這家怪物店支撐下來的，很顯然，如今已經(jīng)到了極限。

　　黑子的到來，讓這一切有了新的轉(zhuǎn)機。

　　也同時，讓譚野真切感受到了契約獵人壓在怪物店身上的責任。

　　兩者之間，不僅僅是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