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白色貓車
譚野告辭后，小心翼翼地開門退了出去。
在門口，盡職盡責的管家保持著慣有的微笑將譚野引導到一樓大廳后，才道：“小姐希望您在此處稍等一下，她還有些事情找您。”按理說，能成為海港之主的管家，地位遠比譚野這個平頭百姓高了一萬倍，可這位管家依舊一口一個敬稱，讓譚野頗不適應。
還能怎么樣，小可憐譚野還能說個“不”字嗎？譚野只能按照管家的引領坐下。
“請問要喝點什么嗎？”管家周道道。
“不用了謝謝，我在這里等艾雅小姐就行了，您忙去吧?！弊T野不自在得在皮質(zhì)座椅上扭動一下屁股，連忙道。
在二樓雷德蒙所在的房間，其實還有一道通往隔壁房間的門。不過譚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雷德蒙身上，目不斜視，這么明顯的一扇門卻也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此刻這扇門打開，從后面走出一位和譚野差不多年齡的少女。
這位少女穿著簡練的白襯衣牛仔褲，才一進房間，雷德蒙懷里的電懶鼠就竄到了地上，小小的四肢在沙發(fā)和茶幾上彈跳兩次，靈巧而熟練的落在少女懷里，發(fā)出享受的呼嚕聲。
“你非要我見他一面，我見了，不過和我之前的推測一樣。”雷德蒙看著自己的女兒，攤了攤手，“他只是個普通人，扶不起來的?！?p> “父親你知道我不喜歡欠別人的。”艾雅抱著電懶鼠在沙發(fā)上坐下，“畢竟是他將黑煌龍讓給了我，無論他原本是否存了別的心思，一份怪物咨詢師的工作，還不足以彌補黑煌龍的價值。”
雷德蒙搖了搖頭：“事物的價值雖然就是由人類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來決定的，但在人與人的關系中，價值卻不是這么簡單衡量的。俯拾皆是的木炭和精心培育的鮮花，在不同的場景下所具備的意義截然不同?！?p> 艾雅低頭想了想雷德蒙話語中的含義，卻還是倔強的抬起頭：“或許對窮人來說，給他一頓簡單的餐食遠勝于一束美艷的鮮花，可是每個人心里本來就有自己的標尺。當我是主導者的時候，價值的衡量由我本身的主觀所決定。我知道父親您的意思，一份怪物咨詢師的工作已經(jīng)是譚野自身能力所能承受的極限，再給予多的東西，對他反而有害?？晌倚睦锏臉顺哂X得還無法補償他黑煌龍的價值，所以我還要給他更多，哪怕因此害死他?！?p> 一個普通人中了五千萬，或許會有人認為是幸運。但是當一個人擁有了才德不相符的財富后，很大的概率會走向比原來更加悲慘的地獄。
所謂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是一個意思，如果自身的能力品德承擔不了大任，那么就等著粉身碎骨吧。普通人別老想著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也別老想著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海港怪物市場本來就是魚目混雜，混跡其中的艾雅從小就被培養(yǎng)出類似叢林法則的思維也是必然。按照她的想法，就是給譚野送機會，把握得住，譚野成長后會感謝他，把握不住，那就沒什么后面的事情了。
而海港之主的雷德蒙當然也不是仁慈之輩，之所以反對女兒的思維和想法，是因為他已經(jīng)從叢林法則的土壤中汲取營養(yǎng)，成長已經(jīng)到了更高的思想境界，目光不再局限于物競天擇了。
“不過既然父親覺得他的能力不夠，那看來是不能按照原定計劃進行了，我可不想因為他的無能把自己害死。”艾雅起身走到雷德蒙身邊，看著無垠的大海，將雷德蒙手邊的莫吉托一飲而盡，“那就啟動備用計劃吧。”
“我要在十年內(nèi)，將奇美拉安全區(qū)的怪物市場統(tǒng)合為一！”
目光的盡頭，一條巨大的鯨鯊浮到水面上，打了嗝，無數(shù)的小魚涌入它宛如黑洞的嘴中。
譚野在一樓正襟危坐，心中的焦躁不安。他的腦子一遍又一遍復盤適才和雷德蒙的對話，腦子里面不斷地反問自己。
我怎么會說這句話？
我應該那樣說才更禮貌吧？
我那個動作是不是留下壞印象了？
我是不是哪里惹港主生氣了？
慘了慘了，我今天過來沒洗手……一定讓港主看到不喜歡了，所以才說兩句就趕我走……
譚野就像是剛吵了架，回頭平息怒火發(fā)現(xiàn)自己表現(xiàn)不夠得力；也像是第一次上門見過未來岳父岳母，回來胡思亂想患得患失。
譚野正胡思亂想著，一雙緊致修長的小腿，就這么突兀出現(xiàn)在譚野面前。他下意識欣賞贊嘆后愣了愣，僵硬地抬起脖子。
穿著牛仔褲的艾雅已經(jīng)婷婷站立在譚野面前，她懷里還摟著朝譚野憤怒得嘎嘎直叫的黑煌鴨。
見譚野一副傻愣的樣子，艾雅心中了然，微微一笑后道：“我要去紫水晶怪物市場調(diào)研，順路載你回家吧?！?p> “??！”譚野驚醒，為方才內(nèi)心齷齪的點評感到羞愧和忐忑，嘴里連忙道，“不了不了，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蔽疫€要去高檔區(qū)摸一下蛋呢。
“嗯？”艾雅看著譚野的眼神一凝。
瞬間譚野冷汗就下來了，眼前這哪位主，說出來的話不是請求，而是命令，哪是自己能拒絕的。當即譚野只能苦著臉，點頭道：“那就有勞您了。”
艾雅凝住的眼神一展，笑容綻放，俯下身子，居然一手扯住譚野的袖口就往外走。更令人羞愧的是，譚野下意識想把手抽回來，抗拒了一下，居然沒有成功。艾雅可不同譚野這個混吃等死的家伙，想要完成她的夢想，自身實力絕對少不了。
所以艾雅的危險等階，在大量資源的投入下，已經(jīng)達到了譚野遙不可及的高度。兩個人雖然同齡，但卻不是同命，艾雅不需要別人的幫助，一根手指就能讓譚野受不了。
艾雅扯著譚野的衣袖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走，懷里的黑煌鴨探出頭，隔了艾雅的肩膀朝著譚野發(fā)出嘎嘎嘎的罵聲。
如果譚野有鴨語三級的水平，一定會震驚這家伙的詞匯量是多么豐富，簡直就是鴨界暴躁天王。
譚野和艾雅兩個人畢竟是同齡，雖然生活的方式截然不同，但卻還算是聊得來。艾雅在平時也沒有自恃身份，聊起天來頗為活潑，為了照顧譚野，聊天內(nèi)容也局限在黑煌鴨的衣食住行及其他怪物知識。
譚野費盡心思找的怪物咨詢師工作，可不僅僅是因為有系統(tǒng)鑒定術的原因，更多的是原本就對怪物的好奇和熱愛。所以一講到怪物知識，暢聊下來，也是相當投緣，覺得這位大小姐簡直就是自己的知心好友，很快兩個人就像是多年好友一般互訴一些有的沒的。
而譚野這家伙天性就是個簡單純樸的普通少年，如何受得了艾雅七竅玲瓏的心思。幾句話來，譚野對艾雅就加上了諸如“可愛”、“有愛心”、“腿真好看”、“懂怪物”、“太懂怪物了”、“漂亮”、“漂亮”、“真漂亮”的標簽。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評價，很多時候，是被兩個人的關系程度決定的。
原本艾雅在譚野心中只是他曾經(jīng)計劃里的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也就是工具人。可當譚野將艾雅引為好友后，艾雅在譚野心中的地位竄火箭般升高?？雌饋?，兩個人一見如故，瞬間變得如同火和鍋一樣投緣。而同時，他也將心底的一些想法滔滔不絕對其訴說。
按理說，以艾雅的身份，專用的貓車應該隨時待命。可艾雅交代管家去安排貓車后，貓車卻是遲遲不來。
不過譚野正聊得熱火朝天，也絲毫沒有注意到時間的流逝，就算注意到，此刻的他也巴不得貓車來得更慢一些。
所以等到貓車來的時候，兩個人的交談已經(jīng)逐漸深入。
艾雅用的是專屬貓車。這種貓車是通過買斷，直接從河圖開設的貓車公司里高價買下幾位苦力貓和飼養(yǎng)技術，平時完全由自己管理，是不受貓車公司管轄的專門服務。
艾雅的貓車是通體潔白的，車上每一處表面都光潔如新，透過反射甚至能看到湛藍海面上漂浮的朵朵白云。
這是一輛貓汽車，駕駛室里坐著一位毛發(fā)通體黑色的苦力貓。這只苦力貓，戴著墨鏡，面無表情，他的駕駛座腚后的位置是中空的，可以讓它的尾巴從中舒展開來。
此刻它一動不動坐著像是凝固成雕像，如同老僧入定，僅有它的尾巴在身后有節(jié)奏的搖曳擺動。
和貓車一同來的，還有那位一直跟隨在艾雅身側(cè)的超級獵人。他乘坐在第二輛黑色貓車里，緊隨白色貓車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