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到了國公府門前,只見府門虛掩,門口都是落葉和沙石,連個門子都沒有。
往常,國公府門前都是由專人灑掃的。她每次來,都是干干凈凈的。
果然是樹倒猢猻散。
沈柔親自推開門,進了國公府。
庭院里的花樹都恣意生長,沒有半點兒樣子,地上堆積了好幾日的枯枝爛葉,也沒有清掃。
從庭院到大廳,都是一片死氣沉沉的。
沈柔嘆了一句,“沒了往日的榮耀,國公府竟然衰敗至此?!?p> 說話間,她忽然聽見了碗筷碰撞的聲音,還有一些人的談話聲,是從飯廳傳來的。
沈柔往飯廳走,示意遲歸他們放輕腳步。
還沒到飯廳,就聽見了筷子拍在桌上的聲音,隨后是女人尖細的抱怨聲,“這怎么吃嘛?頓頓清湯寡水的,一點油都沒有?!?p> 沈柔已經(jīng)走到了飯廳門口,只見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操著粗糙的聲音,用他肥膩的手摸上了那女人細嫩的小手,“想吃帶油的,怎么不跟爺說呢?早點跟爺說,爺好滿足你,保準膩死你!”
女人拍掉了他的手,“少來,我沒飯吃,你也別想著舒服了。”
另一邊抱著碗吃的綠衣女人,笑得眼睛都瞇成了縫,“曾娘子,得是你昨晚沒伺候好趙大爺,我們今天才吃得這些糠咽菜,你要是年老色衰,要不把爺讓給我們?”
曾氏鼻子冷哼一聲,“你哪兒還瞧得上我曾娘子的飯?昨晚溜進門的傅公子早把你喂得嗷嗷叫了吧?今天還來蹭飯!你臊不臊?”
還有個臉熟的人,蹲在角落,沈柔記得那是靡府的一個門子。
他正盯著綠衣女人裸露在外的嬌嫩皮膚,口水都快流到碗里去了,“樸娘子什么時候跟我?”
樸氏冷冷瞥了他一眼,就你這樣的,去后院那兒。
旁邊還有個拿著小扇子的魏氏也笑著附和,“對對對,后院那自幼嬌生慣養(yǎng)的,一身酥骨,你去與她們尋歡?!?p> 廳后出來了原先在府里管賬的一個文弱的秀才,他在樸氏旁邊坐下,手臂攬住她的肩膀,一塊碎銀子從樸氏的鎖骨,滾到了她胸前。
秀才湊在她耳邊說,“小姐們那種小綿羊,哪有夫人您這種浪蹄子得勁?!?p> 說著,秀才的身體就往樸氏身上壓,銀子都滾到了樸氏衣服里。
不堪入目的畫面還沒上演,其他人的嘖嘖聲還響著,便傳來了一個譏諷的聲音。
“我說怎么那么臟呢,原來是進了雞窩?!?p> 所有人愣住了,看向了聲音的來向,見到了衣著華貴的沈柔。
這里唯有那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沒見過沈柔,他推搡了一下曾氏,“這誰啊?我來這兒好些天了吧,還沒見過這么嫩的桃兒呢……”
說著,他就往沈柔跟前走去,笑得極為齷齪。
曾氏早就不舒服他了,自然沒有提醒他,這是和寧郡主。
在那漢子靠近沈柔一尺的時候,遲歸直接往他那肥頭上甩了一巴掌。
漢子被他甩懵了,腦瓜往另一邊斜的時候,忽然聽見了一聲“啊噠!”
剛往左腦晃蕩的腦漿子又往右流淌了,被遲歸打落的牙也被這一掌打得不慎滾落食道,卡在了喉嚨,好半天才落了肚。
漢子慘兮兮地跪在地上又咳又嗷嗷叫的。
出完掌的新月忽然往后看向唐辰。
一個眼神,唐辰就明白了過來,用手里的黃瓜指著地上的登徒浪子,斥道,“你是個什么狗東西!”
新月當即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地上的漢子,斥道,“你是什么狗東西!”
“郡主在此,你也敢放肆?”
“郡主在此,你也敢放肆?”
那漢子看向曾氏,眼里帶著怒意,像是在指責曾氏袖手旁觀。
曾氏心虛地別過臉去,拿著筷子,嘲諷道,“她算哪門子郡主呢,不過是皇帝賞狗一碗飯吃。賣豬食的掛個皇招牌,還真當是御膳了?”
有曾氏打頭陣,被壞了好事的秀才也附和了起來,“可不就是,以前仗著自己有國公爺和皇后撐腰,雞尾都翹上了天?,F(xiàn)在,國公爺不行了,皇后也不得寵,強弩之末了,還耍什么威風?”
樸氏嬌喘一聲,看著身材頎長的遲歸,對秀才嗔怪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郡主身邊侍寢的男子長相和身材不知比你好多少倍……”
這些話不堪入耳,唐辰挑了挑眉,黃瓜舉起來幾次都啃不下去,抬手捂臉,“老子要吐了……”
新月抓起了一個花瓶扔向那對狗男女,也道一句,“老子要吐了!”
那對狗男女被砸的猝不及防,臉上都開了花,見了血。
這場面,算是鎮(zhèn)住這雞窩了。
遲歸早已怒火中燒,打算把這一窩都端了,沈柔氣定神閑地拉住了他。
“柔兒!這些人的嘴,我非得撕爛了不可!”
沈柔冷笑,“這國公府說到底輪不到我當家,這是雞是鴨的,我可管不著。”
“就這么算了?”
沈柔道,“無妨?!?p> 那幾人都悻悻地看著沈柔,雖然沈柔是強弩之末,不足為懼,但是她身邊這兩個武功高強的,當時就能把他們碾死。
國公府倒了,誰還會在意這里面的奴才們的死活?
沈柔看向了新月,溫柔道,“新月,替我問問幾位夫人,國公爺在哪。”
新月用力點了一下頭,擼起袖子要往曾氏跟前去逼問。
曾氏登時嚇得臉色發(fā)白,抖著聲音說,“國公爺在……在偏廳的廂房里……周氏剛剛拿了飯過去……”
沈柔冷冷瞥了她一眼,轉(zhuǎn)身往偏廳里去。
她雖然沒有拿這幾個人怎么樣,但是心里幾乎是按捺不住怒火了。
國公府這片天,幾十年來都是靡國公撐起來的,好吃好喝養(yǎng)著這些人這么多年,沒想到一朝失勢,都是這副嘴臉。
竟然敢讓一家之主去住偏廳的廂房,真是狗膽包天!
他們一邊走著,遲歸一直聽見沈柔手指咯吱作響的聲音。
遲歸心疼沈柔,上前道,“柔兒,你要是有氣,我現(xiàn)在就去把那群奸夫淫婦教訓一頓,給你解氣!”
沈柔陰沉著臉,道,“不必了。我現(xiàn)在收拾他們,名不正言不順,徒惹麻煩,先讓他們逍遙幾天?!?p> 遲歸也是悶了一肚子氣,柔兒不讓撒氣,他也沒轍,只能往空氣捶了一拳泄憤。
沈柔還未走到偏廳,又聽見了女人尖著嗓子的叫喊聲。
唐辰把自己帶來的黃瓜往花盆的土里一戳,嘆了口氣,“沒想到,如今這國公府做這些個腌臜事都不怕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