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天劫
“是這樣嗎？難怪……難怪會有那個涅槃的方法，原來，這是他已經(jīng)用過的方法，原來，我早就踏上了他的道路?！睒溲穆曇糁杏兄┰S激動，又有幾分釋然。
“小倩……你，過來?！?p> “姥姥……”聶小倩面帶幾分畏懼的神色，踏上前來，看著樹妖。
“姥姥囚禁了你親人的靈魂，你怪姥姥嗎？”樹妖看著聶小倩問道。
“不……”聶小倩回道，雖然面上還有幾分糾結(jié)的神色，但還是說道，“小倩受姥姥照顧，還將姥姥揣測得那般壞，已是小倩的不對了，又怎么會再怪姥姥?！?p> “小倩知道，小倩的父母和弟弟，都已經(jīng)沒救了！”說到這里，聶小倩又帶上了哭音，“小倩在這蘭若生活了這么久，自然知道，那些沉迷于害人的鬼魂，究竟變成了怎樣恐怖的狀態(tài)，他們都失去了神智，已經(jīng)不再是小倩熟悉的親人了。”
“小倩，姥姥這么多年來，最喜歡的就是你了?！睒溲袣鉄o力地說道，好似風(fēng)中殘燭，“這么多年來，只有你一直保持著身為人時的理智與善良，不曾害過一人?！?p> “小倩知道，小倩知道，姥姥對小倩已經(jīng)很是照顧了?！甭櫺≠贿煅手?，她已有了一種預(yù)感，也許從今以后，就再也見不到這個對她照顧有加的樹妖姥姥了。
“哈，姥姥這么照顧你，一方面是姥姥確實喜歡你，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姥姥想把你樹為典型，讓其他人跟你學(xué)習(xí)，控制鬼物本性?？上?，她們竟沒有一個明白我的意思?！睒溲牙训脑捳Z中帶著悲意。
她有些擔(dān)憂地看了看仍嗚咽不止的聶小倩，又看向陳祎，說道：“公子，你知道嗎？這一樹的鬼魂實在是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其實我早已堅持不下去了……如果不是為了他的話?！?p> “幸好，我終于還是等到了。其實，我有時候也在想，為什么他那么喜歡你人族，為了幫助你人族，連自身都不在乎。這一樹的鬼魂，實在是讓我看盡了你人族的惡?！?p> “直到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了，你說，他本來也只是一顆被人種下的小樹，或許，他看那個人，就如同我看他一般吧。也正是因為那個人的存在，他才會為了人族這般地豁出一切。”
“就像我為了他的愿望，可以什么都不顧一樣，他為了那個人的愿望，也可以舍下所有?！?p> 陳祎默然，他知道，或許樹妖說得是對的。建木因人族伐天而倒，或許正是因為皇天為了人族伐天而犧牲。
也正是因為如此，就算是在不同的輪回中，即使已經(jīng)記不清種下他的人是誰，建木仍然希望有得到他傳承的草木能夠等到那個他模糊印象中的人。
只是最后，等來的終究不是皇天，而只是得到皇天傳承的陳祎罷了。
就如同樹妖，犧牲自己來鎮(zhèn)壓鬼魂，并非是因為她有多愛人族，只是因為，她心中的建木處于她的位置會這么做，她便這么做了。
“公子，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嗎？”樹妖似是已經(jīng)處于彌留之際，在將那片樹葉交給陳祎以后，她的生命力便飛快地流失，在沒有心中信念支撐的情況下，她已經(jīng)處于生與死的交界線了。
“你說吧……”陳祎默默看著樹妖，他知道樹妖的時間不多了，而且在這樣的時刻，樹妖仍然想著要將那一樹兇魂全部帶走，不留下來禍害世間。
縱然知道，她只是為了那無數(shù)年前倒下的那顆建木才這么做，陳祎仍對她抱有著善意。
“我活著的時候，小倩有我照顧，如今，我將要帶著這一樹兇魂赴死，但小倩終究是無辜的，她并未害過人命?！睒溲D難地開著口。
“姥姥！”聶小倩的呼聲中帶著哭音。
“老身有些怕，在我走后，小倩這么一個沒有用陽氣修行過的善鬼，成為孤魂野鬼，被人欺負(fù)。所以，希望公子你，能夠幫我照顧小倩?！睒溲粗惖t懇求道。
“……”陳祎看了看情緒依然崩潰的聶小倩，再看了看樹妖，默默地點了點頭。
“如此，便多謝公子了?！睒溲菢涓缮系睦夏?，浮現(xiàn)出一副欣慰的笑容，“小倩，快來向公子磕頭，以后，你便是公子的侍女，負(fù)責(zé)照顧公子起居，公子自會護(hù)你周全?！?p> 聶小倩看了看樹妖姥姥，又看向了陳祎，跪地叩首仍帶著些許哭音：“小倩多謝公子收留?！彪S后，又望向了樹妖姥姥，叩首三次，嗚咽著道：“小倩，永不忘姥姥大恩?！?p> “如此，我便放心了，公子，你們后退吧?！睒溲牙颜f道，轉(zhuǎn)而又道，“算了，還是老身將你們送過去吧，不然時間可能便來不及了?！?p> 話音一落，陳祎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卻是樹妖用她那樹枝將他們忽得捆住，一下甩到了蘭若寺。
“這……”陳祎搖了搖腦袋，將那眩暈感驅(qū)逐，站在這蘭若寺外，看向遠(yuǎn)處那數(shù)百丈高的巨樹，在那棵巨樹的頭頂，此時已有一片黑壓壓地烏云出現(xiàn)。
“她這是要做什么？”燕赤霞問道。
“姥姥……”聶小倩低聲哭訴，有些心慌意亂。
“那是……”獨孤鳳看向那一片烏云，忍不住驚呼。
“那是什么？”陳祎問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應(yīng)該是天劫?！豹毠馒P解釋道，“我看過門內(nèi)的典籍介紹，這應(yīng)該是天劫來臨的征兆?！?p> “天劫？她想要拖著那些惡鬼一起灰飛煙滅嗎？”燕赤霞驚呼。
“已經(jīng)很明顯了。”陳祎嘆了口氣，“她不愿將那些惡鬼放出，但她也早已經(jīng)油盡燈枯，如今，是想要在死前，借用天劫的力量與諸多兇魂同歸于盡?！?p> “即使，她的初衷是為了鎮(zhèn)壓那些惡鬼，但她終究也是那些惡鬼的首領(lǐng)。那些行人的死，那些惡鬼造的孽，也有一部分會歸于她的頭上。更何況，她囚禁鬼魂，以鬼氣和陰氣強(qiáng)行續(xù)命，已是違背天道，如此，自然又是一份罪孽?！标惖t感嘆道。
“姥姥，已經(jīng)沒救了嗎？”聶小倩用著期待地眼神看向陳祎，只是終究只能得到失望的結(jié)果。
陳祎輕輕點頭：“沒救了，不過，對她而言，這個結(jié)果或許已經(jīng)很好了，她已經(jīng)完成了心愿，不用繼續(xù)茍延殘存。那樣強(qiáng)行吊命，其實也是一種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