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渠風聲傳播極快,雖然老夫人將昨日消息封鎖,卻還是如狂風過境,席卷了整個臨渠。
“外面?zhèn)鞯亩际切┦裁达L言風語?”老夫人拐杖拄在地上,猛頓了幾下,面生怒容難以自抑。
侍女仆人們嚇得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還是老管家見過世面,安排仆人們將所見所聞依次回稟。
一人跪上前來面對著地毯,不敢抬頭,怯生生的回稟:“回老夫人,街頭巷尾都在傳…傳言…”
“傳言什么!”老夫人一聲怒吼,拐杖‘噔’的響動,眾人噤若寒蟬。
仆人直接將臉貼在地上,抖著身子回答:“傳言…小公子是斷袖…與初來臨渠的裴將軍有…有…”
‘嘩啦…’身旁的茶盞被拐杖掃落一地,老夫人氣得直喘氣。
洛城主急忙上前替母親順了順氣,安慰道:“母親別氣,都是玄兒的錯,我這就讓人把那個小混蛋給我找來。”
老夫人一雙干涸的眼睛死死瞪著自己的兒子,一巴掌扇在臉上:“混賬!玄兒變成如今這幅模樣,都是因為你們做父母親不稱職!我日日操勞族中事宜,便由著你們這些個混賬帶壞了我乖巧的孫兒!”
洛城主捂著臉,自己還委屈呢,就著老夫人把那個小混蛋捧在手里,打不得罵不得,都快要騎在他老子頭上了。
他倒是想管,也沒這個機會。
老夫人用拐杖將兒子趕到一旁,繼續(xù)盤問幾個小廝侍女,這一盤問差點沒把老夫人氣死。
那日送糕點的小侍女回稟說,糕點還沒送到桌前,就被她不小心摔到了地上,此時裴將軍正趴在公子身上,后來又聽見裴將軍和小公子說什么,讓小公子為了丹雀兒與老爺鬧上一鬧,不要叫老爺多想。
洛玄早起確是為了丹雀兒和家里人吵了一架,與侍女所說分毫不差。
那…昨日她和柳承言以及侍女看到的….真的是洛玄在親裴文熙?。?!
老夫人感覺腦袋一陣眩暈,差點背過氣去。
洛城主都聽不下去了,可架不住自己的母親是個強悍的人,只得一同陪聽。
幾個洛玄平日里最親近的小廝,終于不忍小公子如此欺瞞老夫人,奮勇舉報實情。
此舉換來老夫人頭疼欲裂,以及對老太爺?shù)囊活D暴打。讓自當家以來從未休息過的頂梁柱,臥床養(yǎng)病休息了一天。
小廝口中的實情大概是這樣的:兩年前,老太爺想要喝北郡的一日醉,小公子閑來無事就領著丹雀兒出去逛了逛。
正是在北郡,小公子受人暗算被裴將軍救下,兩人呆了幾日,視對方為知己好友。
他們約定好,每月都會來北郡買酒,裴將軍總是早早的備下,不知是什么時候,兩人間的知己之情,得到了快速的升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變成了思慕。
為了避嫌,所以小公子每次出行都會帶著丹雀兒,就是為了掩蓋自己私會裴將軍。
兩人就是這么私相授、暗通款曲…
小廝們窮極畢生所學,按著小公子的要求,盡量把這段感情描述得唯美些,凡是知道的詞語就往上套,也不管合不合適。
再后來裴將軍要回陽城復命,兩人約定上月初臨渠再見,不曾想這裴將軍來遲了,還跟公子鬧了小別扭。
初到臨渠的當天晚上,裴將軍就去青樓找了丹雀兒,小公子知道將軍來了,連親都不定了,直接殺到青樓找人。
兩人正擲氣,裴將軍一氣之下拍了丹雀兒。
小公子被二伯公抓回來,日日以淚洗面,最后還借著去要回丹雀兒,找裴將軍的麻煩,兩人關在屋子里說了一陣,出來就和好了。
昨日也是兩人約好的,小公子就是打算讓裴將軍與老夫人、老太爺吃頓飯,這樣也算見過長輩,得了認同。
幾位小廝講至此處,竟然動情的落下幾滴眼淚。
洛城主氣得臉色通紅,恨不得將小混蛋拖來打死,又偷偷看了看母親。
所有的時間、事件都能對上,難怪昨日裴文熙要走,玄兒那樣緊張非要留下用膳,原來打的這個算盤。
老夫人怒瞪著雙目,看向一直未曾出聲的老太爺,就是這個老混賬,非要喝什么一日醉,才讓玄兒碰上這么個孽緣。
腦袋浮浮沉沉,兩眼一白老太太昏了過去…眾人四下忙躥,有的找大夫,有的找凝心丸。
幾個小廝趁著混亂偷偷溜出大廳,往習武堂趕去。
洛玄正在練劍,招招出勁凌厲,卻無分毫殺意。
幾個小廝你推我,我推你,最后還是洛玄最貼心的那個小廝上前道:“公子,我們按著公子的吩咐說了,老夫人…老夫人她昏倒了?!?p> 洛玄收起寶劍,仿佛早有預料:“無妨,我早將凝心丸放了些在膳食和茶水中,她沒有大事,只是氣一氣?!?p> 小廝們松了口氣,討好的遞上絲帕。
洛玄接過擦去脖子上的汗水,扔回小廝手中:“走,去裴將軍府里看看,一炷香之后將我出門的消息告訴父親?!?p> 小廝唯唯諾諾跟在身后,麻溜兒的備好換洗衣物和馬車。
外面流言紛飛,整個府里只余丹雀兒那一處被封死,半點消息都沒有。
這些卻不是裴文熙最在意的,從昨日那件事之后,她就有意避開柳承言。
“咚咚咚…公子,洛小公子來了。”下人敲著門扉通報,語氣中不乏曖昧語調。
洛玄如此急迫倒是裴文熙沒有料到的,她合上書卷,披了件外衣,稍微倒持一下自己。
剛剛關上房門,一回首俊朗少年站在院門口,和煦的陽光灑下,為洛玄整個人籠上一層柔和,僅一個賞心悅目可評。
下這么大的本錢,裴文熙略微看了看自己的模樣,實在有些微不足道了。
柳承言站在洛玄身旁,將兩人深情對望的場景攬入眸中。
裴文熙的眼里只看見了洛玄…這樣的認知讓他心底升起一股寒氣。
他甚至懷疑,兩人究竟是在做戲,還是已經(jīng)…假戲真做?
裴文熙心神被勾去大半,直到洛玄走近,一雙手撫上她的臉龐。
裴文熙打了個冷顫,心里像是被百足之蟲爬過,果然這人只是生得一副好皮囊,畫人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