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fā)突然,紫云間本是這凡塵俗世中最為平靜之地,一天內卻成了劍拔弩張的風云戰(zhàn)場,沐鳶得了蘇東旭授意,將服侍裴文熙的貼身侍女都換成了谷主親信,并囑咐眾人對此事守口如瓶。
谷口山林間,兵甲隱匿其中,看上去與平日沒有什么不同,只是鳥雀少了半數(shù),偶有一兩只騰飛也是離山林較遠。
常庭守在谷口,從昨日開始紫云間幾乎就沒什么人出入,唯有眼前這位火紅色衣衫公子,晨起出去一趟,夜幕方歸,肩上又多了個鼓脹的包袱。
“公子留步,不知公子這包袱里是何物?”長劍橫在身前,攔住了花燭去路。
花燭最討厭被人用劍攔著,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臉上寫滿了不悅:“我拿的什么關你何事?你又是誰的走狗,敢在紫云間指手畫腳?”
常庭躬身行禮,也不惱怒,秉持著謙遜的態(tài)度,回聲道:“公子切勿動怒,我家將軍也是怕這大喜日子有人搗亂,才派屬下在此處守著?!?p> “搗亂?”花燭冷哼一聲,眼里全是不屑,隨即突然鄭重道:“你不說還好,最近確實有人搗亂,你們主子既然派你們過來,就趕緊去處理?!?p> 紫云間威名遠揚,還有人敢來搗亂?說出來常庭第一反應是不信的,又見紅衣公子言辭肯定嚴肅,便開口問道:“不知公子說的是何人,屬下好派人去解決?!?p> 花燭翻了個白眼嘲諷一笑,旋即往前走去:“你們唄,除了你們還能有誰,先把自己處理了再說…”
常庭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包袱,前進的步子停了下來,花燭低身后懸掃腿,常庭退開兩步,手里依然抓著包袱。
花燭磨了磨后槽牙,松開包袱,提著的劍鞘一動,拔出一柄長劍,直接刺向常庭,兩人纏斗在一起,一旁的士兵看得眼花繚亂,想上前幫忙,卻被常庭呵斥:“不得無禮”。
眾人只能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目瞪口呆,一個包袱扔了過來,他們連忙打開檢查。
常庭顯然不想與他較量,一邊打還一邊勸說:“公子有事為何不能好言相說,非要與在下動武?”
花燭出手迅捷,還能騰出心思想,這人簡直比蘇東旭更加啰嗦,打個架還磨磨蹭蹭:“廢話真多?!?p> 一劍刺來常庭抬手,劍鞘剛好擋住劍尖,花燭略微蹙眉,推著劍氣滑了好長一段距離,腰身往后彎下,得了個偷襲的空檔,劍身打了個旋重新握在手中,徑直刺向對面。
“花燭,住手…”
劍尖停在常庭腰側半分,花燭站直身子,不用回頭也知道,蘇東旭又要訓斥他,銀光閃過利劍入鞘,花燭用眼神示意士兵手里的包袱。
常庭也看了過去,包袱里裝著的是一劍華貴喜服,隱約可見幾朵火鶴花縫于袖側,看樣式應是新娘的喜服,他連忙躬身致歉:“公子恕罪,屬下也只是奉命辦事,保護紫云間安危,還望公子海涵?!?p> 蘇東旭從容接過喜服,溫潤笑道:“無妨,這也是大將軍的一番心意,既然檢查過了,花燭我就先領走了?!?p> 常庭雙手豎掌迎面疊起,身子磬折恭敬道:“公子大量,紫云間喜宴在即,若再需辦事,可讓屬下派人前往,也能省些心力?!?p> 這跟軟禁有什么區(qū)別,是可忍孰不可忍,花燭氣得橫眉怒目,往前走了幾步已是劍柄在側,手突然被蘇東旭按下:“如此甚好。”
說完這話,連人帶包袱都被拉走,花燭直接甩開,本想著蘇東旭會攔他,走了一段路竟然還沒動靜,忍不住回首,蘇東旭正笑盈盈的看著他:“鬧夠了?”
聽這語氣還是他的錯?他是為了誰才天不見亮就趕往陽城取喜服的?但凡要是換了一人,他才不去,花燭雙手橫抱在胸前,怒目而視:“東旭,你的良心呢?被裴文熙吃了嗎?”
蘇東旭根本不理他,直接轉過身,一點都沒有等他的意思,身后人氣極幾步追了上來,訓斥道:“我說,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想為了那個女的,把紫云間都搭上?”
蘇東旭停了下來,眉目間也不惱怒,瞧著他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個小孩犯渾:“花燭,阿裴性子較真,這些鬧脾氣的話就不要在她面前說了?!?p> 花燭也知道這話本就是氣話,他其實覺得裴文熙還不錯,雖然她有時會連同東旭調戲自己,但也打發(fā)了不少枯燥時間,畢竟他從小跟著蘇東旭,谷中除了沐鳶那個呆子,其余人好像都把他看作谷主的管事,處處恭敬禮讓,別提有多無聊。
蘇東旭見他這副模樣,淺笑著搖了搖頭繼而抬步:“阿裴還說讓你當?shù)浠槿耍氵@幅樣子,我覺得還是換一換吧?!?p> 花燭驚愕抬眸,典婚人歷來都是由女方兄長擔任,花燭從小陪著蘇東旭長大,雖然早將彼此視作親人,但紫云間規(guī)定:為防有人借谷主攬權,歷任谷主若滿而立之年,就必須換掉除親人外的所有隨侍人員。
成為典婚人,就意味著裴文熙認他為兄長,那他和東旭就是親人?花燭回過神來,連忙追了上去:“典婚人?東旭,你等等我…”
天色已晚,撕碎的紙屑散落桌角,侍女掌燈點亮了暗沉的房間,一雙冰冷眉眼緩緩抬起,目不轉睛盯著站立的人。
“信義,你到底在想什么?”手掌柔若無骨般托著腦袋,一只手輕敲桌上發(fā)出些微聲響,比之往日多了幾分長輩的怒其不爭,:“你讓常庭派虎將包圍紫云間,又讓尾痕追查裴文熙的下落,你知道這樣做的后果是什么嗎?”
柳承言穿著常服站在下方,手里的信紙早被捏得皺縮掌中,蒼白臉頰顯不出一絲血色,聲音平淡得起伏,眼里全是血絲像是極力壓抑著什么:“霍蕭,我必須去。”
這是柳承言第二次因為裴文熙直呼他的名字,霍蕭氣血翻涌勃然大怒,抓著案上的酒盞朝他擲去,砰!堅硬的白瓷玉盞碎了一角,徑直砸向額頭,細小傷口瞬間冒出血珠成股流下,弄臟了錦紋栽絨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