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浮生半日閑
外界的賀毅看站在門口左側(cè)等候宋問，開始有幾位香客來還愿，不過都是避開了他，誰叫他拎著利劍站在門口又不說話，直勾勾地看向前方，是個正常人都會躲開他的。
“賀將軍，走吧？”
宋問突然從他身后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拍他肩膀，把這位神游天外的大漢嚇得不輕。
“呼~宋先生您出來也不說一聲，沒把我嚇?biāo)?。?p> “嚯，拔劍相向的賀毅，賀將軍也有怕的時候嗎？”
“宋先生......您還記得啊。”
有點尷尬地一拍頭盔，賀毅趕忙跟上先走一步的宋問，開始沒話找話，一路上，宋問都用不解的眼神看著他，沒想到這位跟傅漢青有得一比，也是個話癆啊。
‘難道這里越是長得壯的人越是如此？好像云月觀的蘇河也有這個苗頭啊?！?p> 回到靖王府，宋問剛進門，就被莫道長拉去涼亭飲茶去了，說是有事相商，只好抱著劍匣一起去庭院的涼亭。
倆人相對而坐，今早上引路的侍女也在，她端著托盤上前放好，雙手奉茶，若黃鶯出谷的聲音響起。
“小女子秋菱，很榮幸為二位泡茶，有事請盡管吩咐?！?p> 又蹲身一福，緩緩?fù)说剿螁柕纳砗?。莫道長整襟危坐，以手相請，笑吟吟地說道。
“宋先生，請！”
宋問看這架勢，知道莫道長肯定有大事要說，要不豈會如此正式，看別人一絲不茍的道髻，再思量自己披頭散發(fā)的，好像也不太合適。
“莫道長請我品茶，且先容我回屋收拾一番，再來安心品此好茶，如何？”
“先生不必麻煩，秋菱這就為先生梳頭。”
她也不知道從哪掏出準(zhǔn)備好的梳子，手法嫻熟地攏起宋問不知何時長出來的頭發(fā)，不一會就打好發(fā)髻，又不知從哪里拿出儒巾為宋問戴好，行云流水般做好一切，就默默退開了。
宋問任她施為，自己平時也就隨便盤好在頭頂，拿儒巾蓋住，有人幫忙也好，只是卻好奇地看著她，輕聲問道。
“我來之時，也是姑娘打理的吧”宋問扯了下玄色袍服。
“是的，先生”
他點了下頭，不再過問，與莫道長兩人開始聞香茗，品清茶，在秋菱續(xù)上第三杯的時候，終于開口了，他示意宋問放下茶杯，以手指荷塘，說道。
“宋先生看這夏荷，感覺如何？”
宋問看不懂了，幾日不見，莫道長也學(xué)會拐彎抹角了嗎，只好搜腸刮肚，終于掏出一句詞。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哎呀~，宋先生果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聽到宋問的回答，莫道長樂不可支地拍著大腿，宋問還沒怎么樣，身后的秋菱倒是笑了起來，實在是莫道長的表演略為浮夸，連她都看出苗頭了。
宋問有些茫然，這不是很多人都有的理想嗎，這莫道長那么興奮。
“難道想跟我一起入世，不做道士了？”
宋問開始浮想聯(lián)翩，莫道長看他沒有什么大的反應(yīng)，估計一個人表演也累了，停下夸張的動作，雙手靠上桌面，身體前傾，認真地說。
“先生，王世子交給老道做個徒弟，怎樣？先生入世修行，可以如這夏荷一般，世俗云煙當(dāng)然不能遮掩您的雙眼，可是不太利于世子修道啊?！?p> “呼！”
宋問松了口氣，搞那么大陣仗，還以為有多難以啟齒的條件呢，原來就為了收徒啊，當(dāng)即點頭答應(yīng)。
“莫道長，你先請坐下，宋問不收徒，放心就是?！?p> 宋問見他沒事了，重新抱起劍匣想要離開，身后的秋菱見狀，忙移步上前說道。
“先生還未飲完第三杯茶，請暫留貴趾?！?p> 未說完已經(jīng)抱過了宋問懷里的劍匣，宋問剛要阻止，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邪劍竟然沒有動靜，很是詫異地看著她，良久。
“先生，請飲完這第三杯茶，先生？”見宋問呆看著她不動，秋菱后退幾步提醒宋問。
莫道長也是端起茶杯，笑著說。
“先生如要退走，可飲完這最后一杯，再走也不遲啊?！?p> 沒辦法，宋問先放下心中的疑惑，心不在焉地坐下去，繼續(xù)和莫道長慢品此茶。也是莫道長得償所愿，很是歡喜，并沒有發(fā)現(xiàn)宋問的異常，可是一旁的侍女倒是發(fā)現(xiàn)了，這位宋先生一直看著自己懷里的劍匣。
還時不時帶著驚訝的目光看自己，要不是這位先生溫文爾雅地笑著，他都以為觸犯了別人的忌諱。這時候，莫道長倒是發(fā)現(xiàn)了宋問的奇怪之處，因為他見宋問手上拿著龍螭劍，又隨身帶著劍匣，這才隨口問道。
“宋先生準(zhǔn)備學(xué)習(xí)真武派之人，背劍匣闖蕩嗎？”
這倒是稍微轉(zhuǎn)移下宋問的注意力，他很喜歡聽這種門派故事，雖然自己在妙法閣看過各大宗門的介紹，但也只是一筆帶過，不曾有太多信息透露出來，他順著話說道。
“這真武派，又是何等風(fēng)采？”
“原來宋先生不清楚啊，且放下茶杯，老道說與你聽?！?p> 真武派不似云月觀聞名天下，不過自莒涯祖師開創(chuàng)山門至今，足足有萬余年，真正的名門大派，在“護道之戰(zhàn)”中雖不如云月觀貢獻大，但也只是門派弟子過于稀少的原因。
與他派不同，真武派只在竹林深處潛修，雖也建造宮殿，但總體來說還是以議事為主要目的。從不在‘升仙’大會上招收徒弟，都是自己尋找鐘意的弟子，入門弟子既是真?zhèn)鳌?p> 不包括長老和護法，門下弟子僅五十人，還不夠一個村莊人多，可是但凡出世闖蕩天下的，都是當(dāng)世修者中的佼佼者。
他們最喜歡背著一封劍匣，輕易不觸碰劍身，只以御劍之術(shù)驅(qū)使那一口清澄寶劍，最喜歡單打獨斗，可是在外界卻是以劍陣聞名，只因各族大戰(zhàn)之時，五名明照境的長老聯(lián)手與一尊真魔對攻了三個時辰不落下風(fēng)，因此聞名。
“哦，原來如此，有如此飄然出塵的劍仙，恨那日‘問道’大會不能相識?！?p> 午時，只有三人在涼亭閑聊，聽莫道長講著劍仙風(fēng)流，都是沉入其中，宋問都暫時遺忘了劍匣的事?？墒枪适乱灿兄v盡之時，莫道長不自覺地喝完最后一口茶，秋菱也不再添了，直到靖王終于處理完公務(wù)，帶著世子疾步走來。
“宋先生，莫道長，午安，怎么有閑情雅致到這荷花池品茶？”
莫道長微笑地看著他，放下茶杯，說道。
“靖王可來遲一步，這三杯茶已是飲盡?！?p> “沒關(guān)系，無茶也可，秋菱去拿點干果點心來，我陪二位閑聊到晚上又如何呢?！?p> 秋菱倒沒真的去拿，宋問制止了她，說自己的劍匣還抱在她手中，就不麻煩她去拿了，隨便閑聊幾句就可以了。
雖然有些奇怪宋問的行為，但另外二位還是安心坐下，不吃也行，有人即可暢談。
“二位對于犬子的安排，可有定下？”
宋問才知道，原來靖王早就跟莫道長說了，也不揭破在一旁打眼色的莫道長了，笑言。
“宋某不會束發(fā)啊，世子殿下想必也不會，這多為難啊，還是交由莫道長，安心修道吧?！?p> 眾人想不到宋問給出這種奇葩的理由，靖王也是吃驚地看著宋問，想不到自己兒子就那么草率地被安排了，自己可是屬意宋先生的，畢竟那晚上宋先生道法之高深也是有目共睹。
宋問看出了靖王的猶豫，耳邊更是傳來莫道長焦急的傳音，說他平生好不容易遇到為修行而生之人，請求宋問幫襯一二。
看著低頭沉默不語的世子，宋問突然想聽聽他的意見。
“世子殿下，不知作何打算?！?p> 世子抬起頭來，環(huán)視周圍的人，以清亮的聲音說。
“我愿跟隨莫道長修行?！?p> 宋問追問之時，他只輕輕說了句，他想跟隨莫道長去茗山觀修行，因為離家不遠，不想云游四方，四處飄蕩。
宋問看著他的眼睛，飄忽不定地看著莫道長，知道沒那么簡單，大概是知道了莫道長點底細，亦或者是舍不得世俗的身份，都有可能，他也管不住，且讓莫道長頭疼去吧。
“好，孝心可嘉，希望你不忘為人本分，潛心修道。”
宋問已經(jīng)表態(tài)了，事已至此，靖王也不再強求，聽說莫道長背后也有師門，怎么也不能差了，四人商量好了，閑聊幾句家常，宋問看時間不早了，側(cè)坐面對靖王，拱手說道。
“靖王爺，承蒙照顧，這時候也不早了，宋某該回山中修行了?！?p> “不多留些時日嗎？宋先生搭救性命之恩還未來得及報答一二?！?p> 靖王倒是心善，看宋問全身只此一套衣服，就想著給財寶太俗氣，再說宋先生“神仙”中人，相比也看不上，還不如贈送幾套衣服和文房四寶，顯得自己也有些文雅不是。
宋問一聽，連連擺手，怎么每次都有人送衣服啊，我宋某人很像缺錢之人？只能報以苦笑，對靖王說道。
“宋某不要這些許物件，靖王還是給幾錠銀子吧，宋某現(xiàn)在可是身無分文。”
看著宋問裝作無奈兩袖空空地動作，靖王也是笑了起來，想不到宋先生還挺幽默，答應(yīng)送他一百兩紋銀作為答禮，希望他不要嫌棄。
宋問一聽，正合自己心意，真的為銀錢煩惱，總不可能學(xué)什么江湖中人“劫富濟貧”吧，更不可能去城隍廟蹭吃蹭喝，雖然他也不需要經(jīng)常性進食，但偶爾還是要銀錢買鞋東西的，比如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