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東岸寂靜無人,宋問三人再入幽冥。
趙城隍交待宋問道:“宋先生需知,這冥河看似無害,僅有九步寬,可卻能吞人虛真,平常鬼靈被我押解過河,只留一點靈識擬成人型渡過,其余都歸屬于此河,因此我等城隍有法印護身也不敢輕過此河?!?p> 宋問側耳傾聽,提問道:“為何不敢過,河中到底有什么?”
趙子玉面帶惶恐,連忙說道:“這河有靈!我往前一步即刻被惑心神,至五步時,我?guī)缀趺允г诨镁忱铮胍v身入冥河,幸好諸葛沁以龍族秘術喚醒我,醒過來的一瞬間,連忙原路返回?!?p> 宋問微微頷首,又問道:“明照之境,乃至真仙之修也不可過嗎?他們心智之堅,豈不甚于我等?”
趙子玉微微搖頭,當日他與諸葛沁也打算如此行事,誰知諸葛沁剛踏出一步,陰雷突降,劈得她的真龍之軀皮開肉綻,差點墜入河中,幸好離去不遠,可以瞬間收回腳步。
又以官印護身,神念探出,誰知整個軀體都不由自主地向河邊飛去,強行切斷感知,也是不行,只在臨近河邊之時,那種感覺才在官印發(fā)出的法光下消散,不過法印金光也因此內(nèi)斂,回來之后再也不敢嘗試。
鬼門關不敢去,冥河過不了,二人只好悻悻離去。
宋問不知還有這等曲折,心里想的是,怪不得趙城隍言,自己也不愿過河,這河怕不是與近道之人有仇怨吧,修為越高,越難邁步而行,他不用親眼所見,都可想出得道真修站在此間的情形,恐怕一步不出,轉(zhuǎn)身就走。
“那我又如何過河呢?我那秘術只能以神念邀神啊?!?p> 趙城隍聽了這話,也是心中沒底,他也是突發(fā)奇想,畢竟宋先生邀他進那處空間商議之時,他感知到的就是九冥之所獨有的氣息,這才請他到此一試。
“先生還是運使秘術,用官印護身,神念溝通此河,看效果如何,一旦冥河異動,先生必須收回心神,我二人為先生護法。”
“也只好如此了。”
宋問答應一生,將新得官印置于手中,敕令驅(qū)使秘術含而不發(fā),神念如水一般往冥河漫延而去,至河道邊,小心翼翼地探出稍許,又快速縮回,并無危險之事發(fā)生。
他以一步三回頭之勢,隨時準備切斷前面這一神念,預想中的冥河暴動未曾到來,他以官印護住心神,并未像其他人一般,有怪事發(fā)生,順著石壁,他的神念緩緩接近河面。
一觸即返!
他剛接觸河面,真如趙子玉所言,這河水有靈,短短一瞬,就感知到對面?zhèn)鱽淼纳衲畈▌樱妨蠲摽诙?,清氣止不住地往外流出,過半方止。
宋問快速收回神念,沒等到冥河反應,對岸轟隆升起兩處石墩,以此為基點,憑空鋪設一道平直石橋,直通東岸,與宋問在神念架起神橋時恰好相反,方向顛倒。
橋身落地無聲,三人正想上前查看,冥河異動姍姍來遲,河水暴漲,堪堪漫過橋底方止。
沒等宋問詢問趙城隍,趙子玉搶先說道:“三哥,你可見過此等情形?是否可行?!?p> 趙城隍正要回答,抬頭卻見金色詔令在宋問眼前浮現(xiàn)而出,正色說道:“這是百年一次的漲潮,說不清緣由,我等城隍于此時都是不出城關,靜等河水退去,宋先生雖施法喚出此橋,也要謹慎過河。”
趙城隍?qū)@詭異的黑水河也是知之甚少。
千萬不能觸碰河水!
這是他第一次到鬼門關之時,各地城隍?qū)λ闹腋?,這河水暴漲,他心中也是直打鼓,這要是過河之時,看似平靜的河水翻涌而上,任你有通天徹地之能,都逃不脫身死道消之局。
趙城隍面色凝重,宋問知他心意,接住身前符令,對他說:“趙城隍,既然秘術得出,說明此處地界認可,雖然此行兇險,也未必是有驚無險,讓宋問持令一試便知?!?p> 他得趙城隍相助,鑄成玉印,使城隍法印都是耗去幾層寶光,于情于理,都該全力以赴報答別人,不去嘗試便退卻,心中更是過意不去。
趙城隍看自家兄弟欲言又止,輕嘆一聲,囑咐道:“也罷!宋先生堅持前往,子玉與我都謹記先生恩情?!?p> 趙子玉在一旁也是附言表心意,趙城隍又說:“先生試著過河,需步步為營,一旦有變,萬不可飛身而上,既然有橋,說明踏步過河才是正道。”
“官印萬萬不可丟失!過橋之后再無他人接應,只靠這官印指引先生回返。”
“放心吧,宋某不是莽撞之人?!?p> 說來也奇,手中符令不似神念邀神,憑靠自身清氣維持,這一瞬間抽取過半清氣,臥在手中絲毫無損。
既然符令不損,宋問就運使官印溝通外界,不斷煉化靈氣為己所用,城隍法印溝通一縣之地靈氣,他這監(jiān)察玉印連同的便是一洲靈機,雖然此刻六洲靈機不顯,不過他以真我之身,也足以取用,略微比趙城隍更快些罷了。
出乎意料,足足六個時辰,將近日中,宋問才補完損耗的清氣,就此,趙城隍二人還為之驚嘆不已,畢竟真我境所存靈氣,不可同日而語。
之前鑄成官印之時,得天助力也還罷了,此時速度也如此之快,未免令人矚目。
準備妥當,帶著趙子玉,兩人來到河岸邊,趙城隍遠遠觀看,隨時準備出手相助。
宋問手握龍螭劍,右手持符,收回目視冥河良久的目光,雖然有令在手,也如趙子玉之前一般迷離恍惚,感覺那漫長不見尾的黑河,如那黑色綢帶,緊緊將心神裹住,寸步難離。
河中枯朽之骨,纏覆心間,戲玩之聲,不絕于耳,殘缺之形立坐而起,呼他相伴,幸好符令金光一震,幻象消失,耳中才聞同伴之聲。
他側頭對趙子玉報以微笑,才讓擔憂不已的同伴放下心來。
“我們走!”
宋問一馬當先,跨出第一步,冥河有所感,忽而猛漲,激起波瀾,將要漫過橋面,他身后的趙子玉駭然變色,大聲喊道。
“先生速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