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茶香醇,人似玉
下了車,看到面前這熟悉的楠木牌匾,祁鳳不出意外地給了付圓一個毫無感情地冰冷凝視。
付圓摸了摸最近剛剃的锃亮光頭,“嘿嘿”地裝傻憨笑,完后還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說:
“是你說去個不容易暴露的地方!我看這就很合適嘛……”
終于在祁鳳寒氣越發(fā)凍人的死亡凝視下,腳底摸了油似的以停車為借口溜了出去。
看著付圓溜走,這兩天越發(fā)熟悉了團(tuán)隊套路的姜然也機(jī)敏麻溜地跟在了付圓后面,并煞有介事地留下了一句話:
“我去指揮付哥倒車!”
一轉(zhuǎn)眼,門口便只留下了祁鳳一人,還有不斷釋放的冷氣……
抬頭看著牌匾上的三個字:
浮生閑
合著這還是個全國連鎖店?
付圓這家伙倒是會選!
找個茶館來轉(zhuǎn)轉(zhuǎn)也就他能想的出來!
算了!本來出來也就是為了平心靜氣,品茗也算是挺符合……
無奈地嘆了口氣,再次跨入了這五寸高的門檻。
和魔都的那一家布置很是不同,沒有了那里的清雅隔世,而是多了種……溫馨。
店鋪的面積更加的小了,只堪堪零落了三張木桌,靠著街邊的窗沿上擺了一排的多肉植物,屏風(fēng)和幔簾則是被三三兩兩的貓架所取代,整個裝修以暖黃色為主,采光極好,午后的暖陽洋洋灑灑地散落在整間屋子。
哪哪都好,就是不像個茶舍該有的樣子!
一進(jìn)門是一個白色的西式吧臺,吧臺后方的櫥窗中卻擺放著各種種類的茶葉罐,再旁邊一面墻的玻璃展臺上滿滿地陳列著門類各樣的茶具,有金銀制作雕龍刻鳳的、有西歐款式造型奢靡的、還有琉璃燒制外形夸張的……但更多的則是古樸厚重的中式瓷制和紫砂樣式。
祁鳳只是輕輕掃了一眼,便對這整整一面墻的藏品有了估價。
他曾經(jīng)為了接近一個任務(wù)目標(biāo),偽裝混入過一場世界頂級的拍賣會,其中有一個六方壺買到了上億的價格。
而眼前這些,隨便一件拎出來都不遜色那一個壺,況且,眼前這些都是完整的一套,而那才僅僅是一個!
這樣大手筆的積蘊,不禁讓祁鳳好奇起來這幕后老板究竟是怎樣的人……
吧臺處站著一個朋克打扮風(fēng)的男孩,一頭漸變藍(lán)的漂染發(fā)色,手腕和頸間盡是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逆溨骑椘?,耳垂上還掛了一只寶石藍(lán)的耳釘,渾身散發(fā)著桀驁不馴的叛逆少年氣息。
看到祁鳳的進(jìn)入,男孩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正在擦拭白瓷茶杯的手頓了一下,腕部手鏈上的小葉子裝飾敲擊到了茶杯上,發(fā)出“叮?!钡厍宕嗦曧?。
不過驚訝也只維持了一秒,接著又低下頭開始擦拭的工作,暗啞的聲音隨意地說道
“茶葉在這兒,茶具那邊,選好叫我。”
祁鳳的眉眼中漾著絲絲探究,卻并未深問,隨意拿下了一個紅色小罐,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到一旁的茶具處時,店內(nèi)另一側(cè)通向二樓的玄關(guān)緩緩向兩邊分開。
接著一個身著朱紅雕龍鎏金錦袍,長至膝部漆黑如墨的長發(fā)被素色木簪隨意地挽著,宛若從畫中而出的古代翩翩公子緩緩向祁鳳走來。
“孩子頑劣,招待不周,還望見諒!”
溫潤的聲音好似清晨的初露,幽谷的清風(fēng),沁人心脾,拂去了一切的煩憂,柔和卻又不顯矯作。
那人用無奈又寵溺的眼神看了眼吧臺的少年,接著望向祁鳳滿是歉意。
完全不同于祁鳳的驚艷絕世、夭矯驚羨,相由心生,易隨其音,那張臉初見或許只覺得是極盡柔意的溫情,但越看卻越覺得說不出的美,一眉一眼,一顰一笑,霞姿月韻,璨然若神。
這是一個溫柔到骨子里的人!
“沒關(guān)系”
看著對面走來的人,清淡地回了一句。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和這樣嫻柔的人在一起,連祁鳳一貫冰冷的聲音都不自覺的溫和了三分。
“不介意的話,可否讓我為您挑選?”
祁鳳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后后退了一步,靜靜看著。
“我姓紀(jì),客人常喚我紀(jì)老板?!?p> 自稱紀(jì)老板的人熟練地打開柜門,取出一套紫砂茶具,壺身上鐫刻這古老又繁復(fù)的花紋,不知為何,一股濃重的厚重之感撲面而來。
“……祁鳳?!蓖A藘擅?,祁鳳還是緩緩回了句。
“人中龍鳳?!奔o(jì)老板眼含儒雅的笑意,不似其他人說這句話時總是帶著讓人作嘔的假意奉承。
剔透清亮的雙眸極其的真誠,說出了這樣一句由衷的喟贊。
這是祁鳳第一次不反感他人的稱贊……
“隨便坐。”紀(jì)老板將茶具隨意地放在了一張木桌上,姿態(tài)優(yōu)雅的擺了擺手,然后一襲標(biāo)準(zhǔn)的古代禮儀坐姿,衣擺看似隨意輕放實則一絲不褶。
“相逢即是緣,歡迎來到我這小茶舍。”
一邊談笑,一邊是行云流水般的沏茶動作,渾身是出落著形容不出的美感。
茶香醇,人似玉。
一塊是山澗清谷的潤澤鐘靈,一塊是灼灼烈焰的驚羨風(fēng)華。
一方桌的天地之間,展盡了人世間最極致的美。
“偷得浮生半日閑,紀(jì)老板好雅氣。”祁鳳夭姣的鳳眉慵懶地輕勾,肆意地直接用了那妖冶惑心的真聲,不再有任何遮掩,直接展露出了真實的自己。
對于祁鳳來說,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一向最善隱匿自我,可在這位紀(jì)老板面前,卻覺得那樣的澈浙明透,一切都遮掩都毫無必要。
既臟了那人的眼,還膈應(yīng)了自己的心。
聽了祁鳳誘惑到極致的聲音,紀(jì)老板只是笑意更深,卻沒有任何的驚訝表現(xiàn)。
“哪算得是雅氣,不過閑來無事,替自己尋個興趣。”沒有等祁鳳接話,而是兀自地繼續(xù)道:
“品茗,講究一個心靜。要尋得一個心靜,自然是從前心不靜?!?p> “來我這茶舍的,多半是有什么煩心事,祁公子若是想傾訴,不妨把我當(dāng)做一個樹洞,這也算是這些年來唯一擅長的事了。”
隨著最后一個話音結(jié)束,手上最后一個倒茶的動作也緩緩?fù)V?,將沏好倒入杯中的茶遞給祁鳳。
不是刻意探尋的親近,也不是自詡清高的疏離,一行一止都拿捏的剛剛好,明明初次相見,卻像是一個多年的老友,靜靜陪在你身旁。
你若想言,大可毫無顧忌的暢所煩惱,你若不愿,也可就這樣安靜地喝喝茶,順順心,悠哉一番時光,也不會覺得有絲毫沉默的尷尬。
雪檸團(tuán)子
人生若只如初見 何事秋風(fēng)悲畫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