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足夠的條件,人性的險惡和善變會一覽無余。當(dāng)聽到阿牛轉(zhuǎn)述的那些下毒的始作甬者的對話,刁老四象真中了毒針樣的“啊,啊”著無語可言。三當(dāng)家的的小跟班出于仇恨?對于誰的仇恨?因為自己的失?。克e起的針管是扎向“最后的勝利者”張隊長的,偏偏讓已經(jīng)把自己的心大多放在張隊長身上的何香發(fā)現(xiàn),她用自己的身體替張隊長擋了這一針……
許是藥液推入身體過快,何香當(dāng)場就覺得天旋地轉(zhuǎn),意識快速地消失,身體一軟就倒進了張隊長的懷里。除了張隊長,周圍的人都看清了何香中針的這一幕,一個個都愣住了,不知所措,甚至都沒有第一時間想起抓住那個從眾人中間快速閃過的人形。張隊長接住何香,那溫軟的身體毫無反應(yīng),驚得他不停地搖晃著她,嘴里還大聲、急促地喊著:
“你怎么啦?你怎么啦,何香,醒醒,何香……”定是這聲音驚醒了三當(dāng)家的,他的手忙腳亂地胡拉了一下,抓起了桌上的盒子槍站起身,甚至都沒有瞄準,對著已經(jīng)快竄到門口的那個身影就那么抖了一下手中的槍,槍響時,那人身子猛烈晃動了幾下,應(yīng)聲倒下。刁老四幾個人急忙沖了過去,翻過那個趴地的身體,見血汨汨地從額頭冒出,那一槍竟打中了那人的頭部,活力正一點點游離那個身體,嘴巴連張數(shù)次卻沒有發(fā)出聲音。刁老四把胳膊墊到他的脖子處,緊著追問:
“你們到底是誰?為什么緊追著我不放?你們的頭兒是誰?”那個人很痛苦,五官扭曲到了一起,卻發(fā)出了低低的笑聲,連得帶出血泡的咳嗽:
“我們,是誰?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了!”刁老四忽然害怕他會馬上死,不由得口氣帶出央求的意味:
“兄弟,你別馬上死,你這一死就麻煩了?!比缓笏庾R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又厲聲道:
“解藥,解藥在哪,快說,解藥在哪!”但他馬上又想起了阿牛的話:“星天”是沒有解藥的!那人的身體癱軟了下去。刁老四撒手拋下了身體,心里充滿了悲哀,加上酒勁,他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嚶嚶地哭了起來。瞇著淚眼他還是抬起頭望回去,見張隊長還在原地,抱著何香,眼神愣愣地盯著她,何香,還是一動不動。
三當(dāng)家的跑了過來,伸手指探了一下自己跟班的脈搏,喃喃地說道:
“唉,誰讓我的槍法這么好呢,你上次還問過我,如果你逃走,我會不會開槍,我不是告訴你了嗎?只要我在,你就別想逃。你還逃個什么勁,明明知道逃不了……”邊叨叨著,他邊蹲下身在這個人身上上下摸了一遍,連衣服的邊角也沒放過,片刻,他的手舉起一個小瓶,臟兮兮的,也不知里面裝的是什么。滿臉淚水的刁老四呆呆地問:
“這是什么?”說著就去夠那個小瓶,三當(dāng)家的連忙躲閃了一下,并說:
“可別,大哥,這東西臭不可聞,比臭油都臭,臭得能讓你背過氣兒去,嗨,反正你就別聞了?!钡罄纤娜糟额^愣腦地問:
“你怎么知道他身上還有這玩意兒?這有啥用?”三當(dāng)家的盯著手中的瓶子說:
“我見過他使,可能老大你忘啦,上一次咱們下山‘打獵’,不是那家的媳婦太心痛錢給暈過去了嗎?你們都出了門了,我看見三當(dāng)家的又回去,把這破瓶子給她聞了聞,她立刻就醒了。我還笑他說,他這玩意兒真真兒的臭得能把人臭醒,他還嫌我沒文化,說這叫什么‘喚醒劑’?是用很多――什么‘化學(xué)試劑’專門配出來的,對各種昏倒類的病很有效。因為昏倒對于咱們這些人來說太不常見了,所以我也沒想著找他要,況且他一直都跟在我身邊,我也沒必要非得……”
“啊,老三啊,何香妹子現(xiàn)在還暈著呢,你快點去讓她聞一下,看起不起作用?”被三當(dāng)家的給叨叨清醒了的刁老四直接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想讓他快點去找何香。三當(dāng)家的一副瞬時大悟的表情,說:
“啊,我來找這個瓶子就是這個意思,但跟大哥一說起話來就給忘到九天外去了,呵呵,我趕緊去了啊。”說著連跑帶踮地就過去了。張隊長的傷心和無助任誰看著都心痛,他保持這個站立并懷抱何香的動作已經(jīng)快半個時辰了,可是誰也不敢上去勸說其坐下。三當(dāng)家的走上前去,自己先摒住呼吸,擰開瓶蓋,把瓶口湊到何香的鼻子下面晃了幾個來回,周圍的人都捂著鼻子起身走了,張隊長卻還是保持原來的站立姿勢緊抱著何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偏偏這晃動的幾下瓶子真的起作用了,何香緩緩睜開了眼睛。
張隊長的眼淚奪眶而出,輕輕地發(fā)出了一聲嘆息,竟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了一下何香的額頭。已然清醒的何香雙面緋紅,掙扎著從張隊長的懷里立起身來,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她連說兩句“好臭”,并沖著三當(dāng)家的說:
“這是什么東西啊,怎么會這么臭!三當(dāng)家的,你從哪里弄來的寶貝,臭死我了!”三當(dāng)家的已然蓋好了瓶蓋,將那小瓶塞進了衣兜,笑著說:
“哈哈,我就說嘛,這藥會起作用的,果不其然,神藥啊神藥?!闭f著,也不回應(yīng)何香的問話徑直走到一邊去了。刁老四這時已經(jīng)奔了過來,高興地說:
“何香妹子,你終于醒了,真把我嚇壞了,你要是在我這一畝三分地兒出點什么事,我可該怎么辦啊?!焙蜗憧嘈α艘幌拢?p> “我早已知道自己死不了,所以沒死成,只是忘了提前說一聲,嚇到你們了,實在是抱歉啊。”這時已恢復(fù)常態(tài)的張隊長想到了什么樣的說:
“哦,你又是提前,提前知道了,是吧?”張隊長接連停頓著把這句話說完,何香明白,他記起了自己的特殊能力,可以提前在夢里夢到一些很快會發(fā)生的事,但礙于眼前有太多“外人”,所以不便把話講明。她也含糊著說:
“是啊,是啊,事先想到了,所以會想解決的辦法啊。”張隊長的話有些結(jié)巴:
“也就是說,夢里,嗯,事先你知道的是,我會中針,所以你才能反應(yīng)那么快地,從他的眼皮子底子把我推走,自己中了那么一針?”刁老四自己和孩子,還有隊伍被何香救了這么幾回后,雖然他沒問,何香也沒向他解釋,何以,她總能準確地出現(xiàn)到需要她的地方,總能象通靈樣地救助了他們,這絕對不是偶然的。張隊長說的那幾句模糊的話,已令周圍的人豎起了好奇的耳朵,他必須為她解圍,于是他高聲向周圍喊話:
“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吧,真戲假戲大家也都看夠了吧,好了,你們先散了吧,早些回去歇息吧,我和張隊長,還有我何香妹子嘮會家常。”眾人“喏”了一聲,就各自忙著散去了,只剩下刁老四他們仨圍坐在杯盤狼藉的長桌邊。刁老四開口說:
“何香妹子你‘能預(yù)知以后的事’我早已知道了,而且刁某人還受益非淺,只是這回我就想不明白了,為什么你早已知道這針會扎過來,卻不想辦法提前讓我防范,找人抓起他來呢?”何香笑:
“我的預(yù)知能力畢竟有限,之前,我也確實沒能看清三當(dāng)家的這個小跟班的模樣,只是預(yù)見會有人沖到你和張隊長的中間而己,至于他舉著針筒會扎向你們倆誰,我也是沒有看到的,而什么時候扎向你們,和針筒里是什么藥,我都是一無所知的,這樣的話,如果我只是輕易地拉開張隊長,那么兇手會直接轉(zhuǎn)身扎向促不及防的你,結(jié)果還不是一樣……”
“結(jié)果當(dāng)然不一樣,這針如果扎向我,也就不會象現(xiàn)在這樣讓妹子你,中這險惡的一針了,咱們都聽那人說了,如果,如果是女人中針,可能會讓你的孩子得什么病,這孩子有可能――變成怪物?!弊詈筮@四個字,他的聲音低到難以辨識。停頓了幾秒,他才接著說:
“何香妹子,你的這份心意我怎能不懂,你的大恩大德我今生如何回報得完啊……”激動的刁老四竟然有些哽咽,何香知道他是何等義氣之人,唯恐他心里太過在意,就強壓忐忑之感,淡淡笑道:
“你中針我中針還不都一樣,既然中了,咱就接受現(xiàn)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何擔(dān)心的!現(xiàn)今,刁大當(dāng)家的已經(jīng)今非昔比了,你這只隊伍將跟著你重獲新生,你也將帶著大家奔赴新的生活,如此具有意義的時刻,你怎么能遇到不測呢,自然需要我來替你擋這一針……”刁老四聽到這,真的激動起來,直接打斷了她的話說:
“我刁某人何德何能得何香妹子你如何厚愛,以性命來保我平安,我……”何香平靜地打斷了刁老四的話說:
“現(xiàn)今,我們當(dāng)務(wù)之急是能給組織提供些線索,好抓住那些居心叵測之人,從阿牛當(dāng)時所偷聽到的對話推測,他們中有人一直不停地將大廳內(nèi)事態(tài)發(fā)展的情況傳遞給那些人,在阿牛前來大廳尋找手執(zhí)針筒之人的同時,這些人自然會迅速得到線報,四散而去,或許已在下山的途中了。就是刁大當(dāng)家的派兵現(xiàn)去搜剿,也是來不及的。阿牛,你轉(zhuǎn)述的話里提到一個地址,就是那個幸運地撿到‘星天’的人嘴里帶出來的訊息,‘磅遜’,那應(yīng)該是個什么所在啊?”張隊長稍稍思索了一下說:
“我想我知道吧,這就是一個地名,而且是一個屬于與我國邊境的鄰?fù)两尤赖某鞘械拿?,也就是說,它是屬于國境線之外的一個鄰國小城的名字?!焙蜗闳粲兴嫉赝鴱堦犻L說道:
“這個事情的解決迫在眉睫,那個我們尚不了解的組織在那個什么老大控制下,時時刻刻都會再研制出些極度危險的藥品,再加上他們進入境內(nèi)的道路也是暢然無阻的,這些藥品將隨時威脅到祖國人民的健康和生命,何嘗不是一個毒瘤的所在啊。張隊長,這件事只有你的級別能夠迅速通報上級有關(guān)部門,跨境搜剿那個什么‘磅遜’的海島,越快越好。”刁老四如今已經(jīng)進入角色,儼然把自己當(dāng)隊伍上的人了,連點數(shù)下頭的殷切注視著張隊長。張隊長低頭沉吟片刻后,同時看了一眼何香和刁老四,然后才穩(wěn)穩(wěn)地說道:
“嗯,我本來是考慮這幾日先跟刁大當(dāng)家的一起商討改編之事,畢竟這件事越早運作越好,我們還有需要面對和對接的問題……”刁老四聽明白了張隊長的擔(dān)憂和言外之意,急忙接話:
“張隊長放心,在你未及顧忌我這里的這段時間,我會嚴格管理手下,并預(yù)先對一些不情不愿的進行勾通,談心,如果確有不愿跟著我參加隊伍的,我也不準備強求,放他們離開就是,強扭的瓜不會甜。我這里您大可以放心,先去忙搜捕研制‘迷惑毒藥’的人這件事吧,何香妹子說得對,他們時時刻刻都可能干著這喪盡天良的事,受害的人也隨時都會增加,張隊長還是盡快解決此事,抓住這些亡命之徒吧?!毖酝庵猓缫寻炎约簹w于良善之輩。張隊長對此并未做評價,他轉(zhuǎn)而對何香說:
“既然大當(dāng)家的如此說,那就先把收編之事暫緩一下,我先帶你下山,把你放到城里大醫(yī)院做全面檢查,我跟那里的院長私交不錯,他肯定會照顧好你的?!焙蜗悴灰詾槿坏鼐芙^:
“你看我現(xiàn)在不是很好嘛,完全一個好人樣兒,什么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你就放心去吧,我先留在山上,這段時間是需要一個好的思想工作者的,而我就是最好的人選?!睆堦犻L還想再堅持一下,但通過這幾次短暫的相處,他已經(jīng)很了解何香的性情了,但凡何香做了決定,是任誰也勸不動她的。就這樣,何香留在山下,與刁老四一起面對可能發(fā)生的各種變故。張隊長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帶著阿牛和邦龍下山了……
一直以節(jié)奏感很強的語氣講述著故事的十二樓忽然停頓了下來,耳機里傳來了九嬸的聲音:
“這孩子,記憶力真好,這一口氣下來,能講半本通史,快,先吃點東西?!背舻澳镆舱f:
“十二啊,你還想吃點啥,我去給你做。”十二樓的聲音卻沒有響起,許是真累了。九叔似乎欲言有止,最后還是哼哈了兩聲,是對著王默林的:
“呵呵,這天氣不錯呵,兄弟,呵呵?!蓖跄值钠馐侨莶坏冒朦c含糊的,他一嗓子就喊出來了:
“李一清,你到底想說點啥,就直說唄,提什么天氣,打什么哈哈啊,咱倆現(xiàn)在也算是沒有隔閡,零距離溝通了,還有什么需要打啞謎啊。”九叔笑:
“我干嘛要打什么啞謎,只是看你的表情,似乎有什么話到了嘴邊了卻又不想說了,看情況,這事似乎還很重要,還得避著我們?我這不是沒話找話嘛?!蓖跄謴淖郎系谋P子里抓了把油炸花生米,一粒一粒地往嘴里送,九叔見他這光景,也不再催他,想來是有些事確實沒有想清楚,自己低頭吃著九嬸夾到碗里的菜。一時間,竟然安靜了下來。耳機的這頭,劉可可和父親卻謹慎地等待著,因為知道,馬上,王默林會有什么出乎意料的話宣布吧。
除了九嬸和臭蛋娘偶爾的幾句嘮家常,和其間對臭蛋的幾句訓(xùn)斥,什么都沒有,老爺子有些不耐煩地準備丟掉耳機時,劉可可卻向他擺手,示意他再堅持一下。也就在這時候,王默林真的開口了,他重重地將筷子放在碗上,想是要引起大家的注意,才開口說,卻是說給臭蛋娘的:
“孩兒他娘,你別給那孩子光忙著夾菜了,他又吃不了那么多,你不是為難他嗎?今天你也別干別的了,一會就帶著臭蛋去一趟山谷吧?!背舻澳餂]有說話,快言快語的九嬸卻有些忍不住了,逗趣說:
“哎,你們一家倒很默契,一個說讓去山谷,另外兩個也不問,是讓去哪個山谷,要去干什么,整一就是防我倆這外人啊,干脆我們還是走吧,十二樓,跟嬸回家吧?!背舻澳镞B忙賠笑:
“他嬸兒,你是真不了解,我們家這個,他的話都是半句半句說的,到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他讓我去哪個山谷,干什么去呢,只能等著?!蓖跄诌@時似乎從膠著的思緒里掙扎了出來,也有了玩笑的口氣: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都這么敏感,我還真好奇了,平日里你倆在家是怎么交流的。剛才你們也聽到了,十二樓的故事里,三當(dāng)家的提到一種‘驢草汁’,我忽然想起點什么,就在剛才那一刻,我才徹底想明白,所以想讓我們家這口子去采這個‘驢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