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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繇偏識九還

第三十一章 作龍蛇勢峰波影

無繇偏識九還 本人錦官舊人 5060 2020-05-23 21:28:14

  一扇帷幕在悄悄地拉開。劉可可不是沒有意識,在他殘留的兩段說不清道不明,怎么算也不能屬于他的記憶里,在他那從來都是失控狀態(tài)的大腦面前,從未消減過的疑慮讓他夜夜不敢入睡,他怕他真的睡去了會再也醒不過來,但是他還是夜夜都睡去了,他明白,日子不會因為他的憂慮和擔心而發(fā)生半點改變,倒不如專心于眼前事。譬如現(xiàn)在,父親和母親緊張地不知所措,該不該把他身世的一些隱情告訴他,如果告知了他,會不會傷他太深,讓他一蹶不振。而比任何人都渴望知道自己是誰的他卻并不著急了解自己的親生父母的情況,而是懇請老爺子講述“磅遜之役”的成敗。也許,在他內心深處,親生父母從未離他遠去,他們一直都在他的血液里陪伴著他······

  已被派往別處執(zhí)行任務的阿牛并不奇怪自己被忽然撤回,這其中有著司令張騰都不了解的隱情。張司令了解阿牛還只是因為他是何香堅實的左膀右臂,從他最初在千鈞一發(fā)之刻從敵人的鬼魅之下不慌不忙地救了自己,還有后來的跟蹤、殺死叛徒,救刁老四于水火之中,直到此次山中匪巢,機智的他能在影影綽綽的群魔亂舞中不動聲色地探聽到“毒藥”的來源地和研制團伙,僅此而已。他不知道的是,阿牛因為何香的原因而加入了組織后,憑借著自己的一顆赤膽忠心,早已得到上級反特部門領導的“青睞”,雖然時間并沒有幾年,他已經(jīng)多次出生入死,出色完成了幾個大案。而他的頂頭上司——老獸,其實就是當年羅叔用生命換回的發(fā)報機和密碼,何香不計前嫌,寧被“千夫指”也不棄初心找回它們,并交由阿牛艱難地遞交到組織手中的——接收人,雖然阿牛并不知情,但是老獸是何等樣的“火眼金晴”,他在這個粗粗笨笨的年輕人身上看到韌如磐石的意志和狂如烈火的熱情,果然,阿牛的出色表現(xiàn)讓他一直暗暗自喜,覺得自己真是沒看錯人。所以,當張騰提出“讓阿牛參加此次行動”為條件時,他毫不猶豫地就把阿牛從前線薅了回來。

  時不等人,阿牛歸隊的第二天清晨,一輛罩著綠色帆布的卡車從駐地悄悄開出,在迅速急駛了幾百公里后停在了一個平原小鎮(zhèn)上,從車上跳下來八個身著底卡中山裝的男人,這幾個人沒有停留,前行百米后,各自坐入兩輛停在路邊的轎車,車子如箭樣向著南方而去。阿牛坐在張騰的身邊,車上除了司機,還有兩個隊員,張騰旁若無人地和阿牛交談起來:

  “昨晚忙著和‘老獸’商量行動細節(jié),也沒有來得及見你,我們此次首先前往落腳的D市的有關情況,小畢都告訴你了吧。”小畢也是行動小組成員,只是此時他在另外一輛車上。阿牛點點頭說:

  “嗯,他都給我講了,D市與我們馬上要去的‘磅遜’隔著一個B鎮(zhèn),之所以不直接落腳到B鎮(zhèn),我們八個形跡可疑的男人出現(xiàn)太過扎眼,你們考慮得確實周到,只是我們防不勝防,恐怕事情要有所變化啊?!睆堯v的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

  “‘防不勝防’?此話怎講?”阿牛沉默了數(shù)秒才說:

  “我這次被派去執(zhí)行任務,竟然和山上那夜講‘磅遜’之事的人不期而遇,昨晚返回本來想立刻去向你匯報,一是你正忙著,二是我想了想,今早見你再說也來得及。”張騰的臉上出現(xiàn)了片片疑云,但他并沒有催促阿牛,而是靜靜地坐著等阿牛開口。阿牛從身上掏出一張紙片,遞給張騰,那是一張從筆記本上撕下的橫格紙,火焰從邊緣燒去了小半張,剩下的巴掌大的地方潦草地寫著兩行四個數(shù)字:10,38;103,29。張騰舉著那張紙看了半天不語,阿牛接著說:

  “我也分析了這幾個數(shù)字的意思,但是實在想不明白是干什么用的,電話號碼?車牌號?房間號?都不太像?!睆堯v接著沉默,半日后才說:

  “阿牛,你還是給我講講怎么得到這張紙條的吧,也許從你的講述里,咱們能夠摸到什么線索?!卑⑴@口氣說:

  “光忙著給你說這些在我腦子里轉了無數(shù)圈的數(shù)字了,忘了講重要的。其實講了也沒多大幫助。我和邦龍從山上下來,還沒走到駐地,就被快馬前來的通訊兵截住了······”阿牛被張騰嚴肅、專注的表情驚到了,趕緊收住自己的話頭解釋:

  “啊,你別有太多想法,我下山前將報信的小雀放回,所以‘老獸’才提前得知了我會在那時候下山的消息,但是我只字未提關于‘毒藥’方面的事。”張騰直接剜了他一眼說:

  “這重要嗎?撿該說的說。”阿牛的耳朵忽然有趣地紅了一下,張騰裝作沒看見,他心里暗暗地發(fā)笑,這明顯是因為以前跟何香久了,太在乎女人的小脾氣,所以才總是小心翼翼地講話。啊,何香!張騰的心思忽然紛亂了一下,但也就是一下,他馬上又專注起來,就聽阿牛講:

  “邦龍跟著通訊兵回部隊了,我直接去執(zhí)行任務。走到那個城邊天色已經(jīng)黃昏。我在接應我的地點沒有看見人,很是納悶,已經(jīng)是和平時期了,我們早已不用再擔心會出現(xiàn)什么‘接頭’的紕漏,可畢竟還是在執(zhí)行秘密任務,不能滿大街去打聽市政府機關的位置,沒有被接應上就意味著我得自己安排吃住了。這我倒也不擔心,身上帶著的錢還是夠花幾天的。另外我也想盡快地熟悉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所以就順著腳下的街道毫無目的地閑逛了起來。等到覺得肚子餓了,天已經(jīng)完全黑透,而我從早晨到那個點兒一直就沒有歇過腳,可以想象有多累了。正巧前面有一個旅社燈火通明的,我抬腳走了過去,可剛要往里邁,又停了下來,旅社的隔壁是一家小飯館,吃飯的點兒都過了,可是里面還是‘賓朋滿座’的,不知是哪根筋被觸動了,我先進了這家小飯館,在一個靠窗的角落坐下,要了碗面,這當口正好可以觀察一下飯店里的食客。

  這個小館子之所以顯得熱鬧,是因為有兩撥坐著超過十個人的桌子,那些人興高采烈地邊吃邊聊,全然不顧哄鬧的聲音已經(jīng)令旁邊人不舒服了,另有兩三個散座上的人低著頭默默吃著飯,隨時想逃出這份嘈雜。這時我卻看到了一個坐立不安的側影,他東張西望,來回扭動身體的頻率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就多看了那人兩眼。他獨自一人坐在那,只點了一份花生米,一口也沒有動。接著我注意到了他手中那個長方形的黑色金屬塊,寸把長,薄厚不會超過兩公分,他抓在離我很近的右手上不停地抖動著,我可以從他的手掌邊緣觀察它,卻實在猜不出那個金屬薄片是干啥用的。這時,忽然有一段歌曲響起,怎么形容呢?啊,簡直是讓人聽了臉紅的那種,我從來沒有聽過的歌曲,軟綿綿,卻說不出地吸引人。那歌聲響了兩句就戛然而止,我甚至沒來得及判斷出那聲音是從哪里傳出來的,就見我側邊的那個人把那個黑色金屬塊舉到了耳邊,竟然自顧自地說起話來,就好像他拿的是一個電話聽筒:

  “”啊,是我······我這不一直在等您的吩咐嗎······您不是讓我等您的消息嗎?我怎么敢私自離開這里······是,是,是,您說,您說······哦,您說的那個地方我知道,我這就過去······哦,您說的那張紙啊,我?guī)г谏砩夏兀粫徒坏侥掷?,啊,怎么會呢,我肯定不會留底兒,您說我留底兒有什么用啊······好,好,我現(xiàn)在就過去!服務員,結賬!’就見那人放下黑色金屬塊,這回我看清了,那金屬塊確切地說,是一個很小的電子儀表盤,盤面上還有指示燈顯示,而且,而且······”張騰一直在默默地聽著,見阿牛這個反應,不禁追問一句:

  “而且什么?”阿牛似乎被嚇到了一樣,縮了縮脖子說:

  “我這時可以確定,這個人就是用這個金屬塊跟什么人通話呢,因為他在那個金屬塊的右下角的什么位置摁了一下,那個電子儀表盤就黑燈了,就在滅燈的那一瞬間,我竟然看見,那閃亮的儀表盤不是全部的簡單按鈕,而是一座山,特別美麗的山的彩色照片!”張騰也聽得滿腹疑惑,但是他沒有表態(tài),只是一味地盯著阿牛的臉,他感到,最令阿牛震驚的還在后面,果然,阿牛呼吸急促地說:

  “我不認識這個人的臉,因為那天見到他時是在黑暗的山上,但他的聲音我卻十分熟悉,因為他講了那么一大段子事兒,我很輕松地就辨識出,他就是那個講述自己坐了幾夜的車,去了磅遜的人,也是他懷揣從海邊僥幸撿回的‘星天’,卻被三當家的偷走,注射到了何香的身上!”張騰的腦袋因為聽到“何香”和“星天”兩個詞一時失去了控制,他困難地咽了一口吐沫,停了停才問:

  “你可以確定嗎?”阿牛一臉的悲壯:

  “這樣的一個聲音,我怎么可能忘記!是他讓何香被注射了還不知有多大危害的毒藥??!”阿牛的聲音也已經(jīng)失控,在山上,他一直忍著,沒有太多的感情流露,這一次卻是無法掩飾下去了,他的眼淚唰唰地掉落下來,張騰背過臉去,裝作看外面的風景,飛速行駛在暗夜里的轎車,從窗口望出去,極少能看到的一些稀落的燈光極快地閃過,但是從半開的窗縫里吹進來的風里,竟然能明顯地感到了濕潤和腥氣,靠近海邊了。良久,吸了吸鼻子的阿牛自己開始了講述:

  “那個人將那個黑色金屬塊裝進了衣兜,又將幾張紙幣遞給服務員就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我跟著站起身,從兜里掏出一張大面額的錢遞給服務員,他剛想說什么,我快速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

  ‘先別找零錢,那碗面給我晚點上,我去去就回?!f著在服務員一臉詫異的表情下,快速跟了出去。出了門,我趕緊放慢了腳步,因為發(fā)現(xiàn)那人遲遲疑疑地慢慢走,想必他是害怕有人跟蹤,卻也不具有反跟蹤能力,只好盡可能地裝作若無其事,走走停停,想回頭又沒有回頭看。出門左拐有一棵大樹,我閃身去了樹后,等到那人走出了幾丈遠,我才借著黑暗,貼在建筑物的旁邊追了過去。我們就這樣一前一后走出了幾條街的距離,來到了一個寬闊的巷口,有人家可能是剛做完飯,一個半人高的汽油桶做成的簡易土爐子還泛著微弱的火光。爐子旁邊,立著一個高瘦的人影,此人的穿著很有意思,就像是要去參加一場運動會,他穿著一整身的運動服,火光下能夠看出,這身運動服設計的很獨特,既舒適又顯得貴氣,反正我這輩子還沒有看到過這么有氣場的運動服,這身衣服越發(fā)地趁著此人的身高異于常人,高大挺拔,讓人一下子會聯(lián)想到一棵橡樹。他向朝他奔過去的那個人搭話,那聲音比他的身形顯得蒼老許多,沉淀著太多未知的東西,用詞也不是常人所用:

  ‘你真的是很速度啊?!軄淼娜嘶卮穑?p>  ‘啊,你是說我快啊,本來就沒有多遠,我這不一直在等待您叫我前來嘛?!侨撕俸傩Φ溃?p>  ‘你很忠誠,就是腦袋不夠使,我說會隨時召喚你,卻沒有讓你天天啥也不干地等我呀,算了,算了,那張紙帶來了嗎?’跑來的人嘴上連連說著‘帶來了,帶來了’,從褲兜里掏出來的卻是那個黑色的金屬塊,聲音里完全是討好獻媚的意味:

  ‘您看,您說的這個,叫什么來著?手——?’

  ‘手機?!?p>  ‘啊,對,手機,您這個手機太方便了,您看你一召喚——我,我就趕來了,要不您就送給我吧,我看您這么有錢,這么貴勢,肯定不缺這么一個——手機,而且,我確實看見您還有這么樣的一個手機啊?!?p>  ‘呵呵,’那人笑,

  ‘我就是給你也沒有什么用的,在你們這個地方,根本就沒有基站,自然就不會有信號,你拿著它,不能通話,那拿著它還有什么用啊?!軄淼娜诉€是一臉的討好獻媚:

  ‘啊,您說的這個雞——站、信號什么的,我是聽不懂,也沒有聽說過,可您也別騙我啊,我剛才不就是聽著您的召喚來的嗎?您在手機里命令我來,到這個巷口,這個地方我熟啊,所以這么快的就來了,照您話講,很速度,是,這我還是懂得,沒有您那個手機,我在這里跟誰也通不了話的,可我可以跟您通啊,是不是,請您務必把這個手機送給我吧,我愿意做您的忠實奴仆,隨叫隨到,您······’那人卻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不耐煩地說:

  ‘說你腦袋缺根弦,你就是缺根弦,你就沒聽出來,我在手機里的聲音只是自顧自話,告訴你具體的地址,馬上前來,并不是在回答你的問題嗎?’跑來的人的語氣腔調仍沒有改變,仍是在軟磨硬泡地央求:

  ‘我怎么會聽不出來,可您是我的領導,我的上級,您不需要回答我的問話,不需要應付我,只需要命令我就是了,這不奇怪啊,您下的什么命令我都會接受,照著執(zhí)行,不管是什么命令,我······’那人徹底地不耐煩了,極不客氣地吼道:

  ‘真是不可理喻,你怎么就聽不懂人話呢,我本來不想說穿的,你們這個年代根本就沒有這個手機需要的信號,它就跟個鐵疙瘩一樣一無是處,我不過是提前錄了一段語音,存在里面,做了定時設置,然后一到我設置的時間,就是剛才,你摁開手機,它就會循環(huán)播放我那段錄音,直到你按我交給你的做,摁斷它就不響了,根本就不是你在跟我通話,好了吧,我說的夠清楚了吧,把手機還我吧?!軄淼娜讼蚝笸肆藘刹剑瑯O為不舍地說:

  ‘您就是給我說清楚了,我還是,有些舍不得,您就不能送給我啊,讓我留個念想,就是您走了,看到這手機,我就會馬上想起您,給我留下吧,求您······’那人的火氣似乎已經(jīng)飆升到了最高點,厭惡地把頭轉向一邊,伸著手說,

  ‘行,行,行,手機你先裝著,快把那張紙給我!’跑來的人一聽他這么一說,立刻歡天喜地地說:

  ‘啊,太感謝了,太感謝了!’說著就小心翼翼地把手機揣進褲兜,然后從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張紙,湊到越發(fā)微弱的火苗前,展示給那人看:

  ‘啊,您看,就是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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