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難料,時光如梭。陳瞾熙怎么也沒有想到,她還有個姐姐——元旦,和她有著一樣的特異能力,她們竟然能夠在有生之年相遇,并得以相認,她們,還有個哥哥,這個像影子一樣的存在的男人,一直沒有遠離過她們,只是這個人的身上,卻似乎暗藏著更多的秘密。沈婉珍這個女人的出現(xiàn),是一切事情發(fā)生的契機,先不說她講述自己的故事引出了青嵐的曲折身世,使他們父女在微妙的情形下相認,又因為她的一堆麻煩事而連累沈唯西跟她一起被綁架,繼而由元旦和陳瞾熙姐妹憑借特異能力預(yù)先看到了兩人被綁架現(xiàn)場的情景,更有戲劇性的是,元旦姐妹的母親出現(xiàn)在了那里,并在生死關(guān)頭救下了兩人,沈婉珍適時喊出了“何香”這個名字,這也就是說,元旦和陳瞾熙姐妹的母親竟然是何香!很簡單,何香出現(xiàn)在那里的原因,是在追蹤一群攜帶一批毒害人神經(jīng)的藥物的人而來,匪夷所思的是,沈婉珍眼中的何香一直都沒有變老,仍是幾十年前的樣子,而她口中所說的“時間就要閉環(huán)”,卻是所有人都不得而解的······
元旦姐妹聽到母親說,還要有話跟自己兩人說很是激動,她們卻是不能跟母親對話的,只能焦急地等待母親的下文,就聽何香說:
“元旦,曌熙,我的時間不多,也就不寒暄了,你們倆聽好了,找到你們的哥哥,他是解決此次問題的關(guān)鍵,相信他,因為他是你們的哥哥,今生我們不能再次相見了,我甚至不能親手抱抱你們······”何香的聲音哽咽了,但她深呼了一口氣,竭力使自己的語調(diào)平穩(wěn):
“相信自己,你們是我最好、最優(yōu)秀的孩子,你們用你們的行動證明了你們的善良和勇敢,媽媽會一直看著你們,也相信我,會在緊要關(guān)頭給予你們幫助······”何香的身體忽然開始有輕微的抖動,又似乎不是她身體的抖動,是,影像,她所在其中的影像,又如電影膠片因為曝光而使影像漸漸地淡去,那親切而又充滿無奈的聲音也在呲呲的雜音里漸漸低下去,低下去,直到消失······元旦和陳瞾熙一起喊了聲“媽媽”,這兩聲“媽媽”是一樣地生澀、不自然,雖然陳瞾熙是有養(yǎng)父母的,但是她從來都是喊他們“爸、媽”的,而元旦則從來沒有這樣喊過······
旻昊講到這里停了下來,費力地咽了一口唾沫,查看了一下肖一茗的臉色,見他已明顯平靜了下來,才又說:
“我知道,這件事不好接受,我在聽元旦給我講述時,也是以一種被嚇著的狀態(tài)聽下去的,但因為講述人是元旦,我最親近的人,所以我沒有絲毫的懷疑?!毙ひ卉L舒了口氣說:
“這一段時間,像這樣的事我和唯西也經(jīng)歷了很多次了,所以接受起來也沒有困難,當(dāng)我聽到唯西她倆沒事了才是最重要的,嘿嘿!”那張清秀的臉上流露出的感情觸動了旻昊,于是他說:
“我們?nèi)ツ抢锇?,元旦說,可能不會輕易進得去,但我們得試試。”肖一茗本來把自己的臉盡量隱藏在黑暗中,聽到這話,他盡力一挺,已經(jīng)停下的出租車的車窗里,瞬間射進來的的光線讓他打了一個機靈,他說:
“我聽唯西說過,沈婉珍女士出于萬般無奈還是給她講了自己的經(jīng)歷,毫無疑義,沈女士是一個性格堅毅的人,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她把某個關(guān)鍵的東XZ在了那家保潔公司的某個房間的一個枕頭里了?”旻昊用力地拍了他的肩一巴掌,大聲笑道:
“我一直是相信的,寧可和一個聰明人過話,也不要跟一堆糊涂人講道理。哈哈,你這么一接,我真的不用再費什么口舌了,嗯,對,我們需要盡快趕到那里,哦,已經(jīng)到了啊。”
幾個人一起下了車,跟白天一樣,那大門緊鎖著,肖一茗和沈唯西來的那幾天,是那個叫楊雨的女經(jīng)理帶他們來,并招待、引導(dǎo)他們,如今,在這個漆黑夜晚,如何進到鐵門里面去,成了問題。
最沉不住氣的是肖一茗,他三步并做兩步地來到鐵門前,舉起拳頭就想敲擊,卻被身后的一支手一下子拉了回去,而沒有敲中。肖一茗回身看,差點和貼的很近的陳瞾熙撞個滿懷,就聽她急火火地說:
“能不能等等?能不能等等?就好像唯西姐姐是你一個人的似的!靠邊!”肖一茗被她的氣焰壓到了,下意識地退后了幾步。陳瞾熙上前幾步,掄起拳頭就砸,邊砸邊喊:
“楊哥,楊哥在里面嗎?楊哥!”很快門就開了,一個中年男子好奇地探出頭來問:
“咋啦?咋啦?誰呀?”陳瞾熙湊去了燈光處問道:
“楊哥嗎?楊哥嗎?”那人有點愣神地回答:
“楊?那是誰?我不知道,我姓周?!标惒佄趿⒖探由险f:
“啊。周哥呀,您最近才來的嗎?我在這好幾年了,怎么會沒有見過您?”那人憨厚地笑:
“哦,我來的時間確實不太長,你找的那個人是不是最近辭工的那個,我跟他也不是很熟?!标惒佄鹾鋈贿f過去一紙盒酸奶說:
“啊,周哥呀,辛苦辛苦,我還以為楊哥還在呢,這一晚上一晚上的,以前我經(jīng)常跑來跟楊哥聊天,他可喜歡我們倆一邊喝著酸奶一邊講鬼故事了,那叫一嚇人,哈哈,我去廁所都是楊哥陪我去?!蹦侨舜笮?,隨后看到了陳瞾熙身后的幾個人,笑容漸漸收斂,陳瞾熙趕緊追話說:
“唉,這不有一陣子不來了,連楊哥不在這干了都不知道。是這樣,周哥,我之前是這里的保潔員,這不也沒干多久,本想著出去結(jié)個婚胡亂跟誰過日子去了,就腦袋一熱辭工走了?!闭f到這,她故意停頓了一下,那個人哈哈笑道:
“小丫頭,鼠目寸光,你別告訴我,婚沒結(jié)多久就散伙了,又想回來干了?”陳瞾熙回身拉過了元旦和青嵐說:
“忘給您介紹了,這是我的姐,唉,親姐!”元旦立刻伸手在陳瞾熙的腦袋上唿扇了一下,說:
“那你的意思,我們倆不是你的親姐?”陳瞾熙立刻雙手舉起告饒到:
“親姐,你們就是我的親姐,親姐姐!”然后她轉(zhuǎn)向那人說:
“哥哥呀,千不該萬不該,我在干活時把我隨身戴的一個桃木戒指給弄丟了,更不該的是,這事讓我這倆親姐給發(fā)現(xiàn)了,我······”元旦一腳就踏到了那人的面前,硬生生地說:
“您是不知道,那戒指是我母親留給我們的,我們姐仨輪流戴過它,最后到了我這最小也最不著調(diào)的妹妹脖子上,她,她,她就給丟了!您可不知道,我母親臨去前,千叮嚀,萬囑咐,我這個妹妹身體最弱,命里缺木,而且特別容易招惹一些不干不凈的東西,而且吧······”周哥明顯地沒有了耐心,他看看手中的酸奶,舉了舉又放下說:
“你們的意思說,那桃木戒指丟在了公司里面?這都多長時間了,怎么可能找到!丟就丟了唄,你們再去寺里給她求一個就是了,來這折騰什么!這么晚了,回去吧,回去吧!”說著踱著方步就往傳達室里走。元旦快速地向陳瞾熙使了一個眼色,陳瞾熙趕緊跑上前去截住那人說:
“周哥,您看這樣行不行,喏,這是我的兩個姐夫,讓他們陪著咱們倆扯閑篇,讓我的兩個姐姐去三樓的客房找一下,找不到她們也就死心了,不然的話,我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呀!”那人掃了旻昊和肖一茗兩眼,后者立刻奉上最誠懇的微笑。那人無奈地搖搖頭說:
“那就快去快回!”元旦和青嵐對了一下臉色,唯恐夜長夢多,立刻步伐快速地踮著走遠了。陳瞾熙不遠不顧地挎上了那人的胳膊說:
“謝謝哥,咱倆去講鬼故事!我這的存貨可不多,還得聽您講哦!”那人不置可否地沉默著,任由陳瞾熙挎著胳膊走進了傳達室。肖一茗和旻昊魚貫而入??磥砟侨嗽谒麄冞M來前在讀一些資料,那些紙質(zhì)文件一張張散亂地灑落著。肖一茗討好地沖過去收拾這些紙張,但等他看清紙張上的字的時候,他徹底呆了,那上面的內(nèi)容,又是一本小說的章節(jié)內(nèi)容:
?????第四卷?長橋依舊天涯弄潮過千帆
??????????第一章緋煙彌漫半城沙(一)
于幼微穿越來晚唐,最擔(dān)心的莫過于,不明不白的來了,又不明不白的死啰。但從遇到劉潼的這件事上來看,事情還沒有那么糟,尤其是這位新上任的西川節(jié)度使,不禁為事果敢,腦筋也夠使,這不,于幼微此次穿越面臨的最大死敵陳韙,就這么不清不楚地醉死在平康里的巷子里了,而且?guī)兹者^去了,也沒有人過來尋仇,想必是沒有任何證據(jù)和理由能尋著,他的死跟咸宜觀有半毛錢的關(guān)系。劉潼自那天處理完此事,跟她繪聲繪色地地聊了聊九王爺?shù)哪贻p夫人小煜兒的往事,然后就消失了。也許,古人的友情就是這樣淡如水吧,不像在自己的那個時代,天天“微我”,發(fā)個心情,混個朋友圈的,就差24小時全透明了。該發(fā)生的事情,不會因為換成了自己就不發(fā)生了吧,那陳韙臨死前不是放話了嗎?就是不出這“杖殺綠翹”之案,恐也難逃死罪的,那,會是什么時候呢?
劉潼臨走時,還是扔了句話:
“沒事不要出門,有事也盡量別出門?!庇谟孜⒂X得劉潼的這句話就是多余,自己不屬于這里,對這里的一切也沒那么大興趣,就是讓自己出去,也不知去哪,自是不會出去惹事,加上觀里的這些姐妹,把自己當(dāng)祖宗一樣供著,于幼微享受還來不及,真不知道去大街上晃個啥勁。她讓小青去鼓搗來一大批紙箋,筆墨,每天就在那把自己能記起的魚玄機的詩作都誦錄一遍,真真是百看不厭,百練不怠,那美到可以下酒的小楷,那飽蘊情殤的詩句,令于幼微時而奮筆疾飛,時而擲筆興嘆,時而黯然神傷······如此過了幾日,倒也是愜意非常。等的人沒來,沒等的人倒是來了。觀門前的燈籠剛剛亮起,李瑞峰提著美酒就進了門,像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壯碩的身軀似要擠破袍袖而出,蜀錦鮮紅的色彩如云聚似霞飛,粗大的嗓門如初:
“幼微啊,你在呢,今日無事,我來尋你喝一杯如何?”于幼微迎出廳堂,笑得狡黠:
“莫非李將軍不怕夫人找上門來?亦或我一身背命案之人,不怕牽連到將軍的大好前程?”李瑞峰卻大笑:
“我可從不長后眼,今日酒,今日醉,現(xiàn)今唯一擔(dān)心的就是貴觀里是否有美味的肉食配我這佳釀。”
“哈哈,你來得正好,這幾天光吃觀里的素食,雖也不乏舒順,卻真真要把我淡出鳥來了,正好大吃一頓?!痹捯怀隹?,于幼微就后悔了,李瑞峰的嘴巴快裂到耳朵根兒了,眼睛也驚得像個銅鈴,但她并不想收回,幾日來出了這么多事,還在彼此面前互相裝蒜也沒必要了,她甚至往前湊了湊,耳語與他:
“李將軍可否動用你的關(guān)系,去弄些牛羊肉來,拿來我為你做一些美味,保管你從來沒有吃過如何?”李“大吃貨”聽此言,竟連吃驚都忘了,撫掌大笑說:
“真的嗎?只需要生的牛羊肉即可?”于幼微神秘地笑著說:
“那是,只是還勞煩拿來時,一定要盡量切成薄薄的小片?!?p> “好說,好說?!比缓笈ゎ^小跑了出去,肥壯的腰身扭動起來也是動感十足,敏捷無比。跟在他身后的侍衛(wèi)看看我,又看著他,扭頭也跟著跑,就聽他在門外訓(xùn)斥道:
“你跟著我干什么,快去把酒放下,聽從女冠吩咐,她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要是耽誤了我的美食,可輕饒不了你?!笔绦l(wèi)“喏”了一聲又轉(zhuǎn)身回來,我忍住笑說:
“你且在院中候著,我一會會吩咐你做些什么。”那侍衛(wèi)連連鞠躬道:
“是,是?!庇谟孜⑥D(zhuǎn)身回了廳堂,小紅和青兒圍了過來看她的臉色,見她確實興致十足,也就放了心。小青問:
“你吩咐,我們該怎么做?!庇谟孜⒑鋈灰庾R到,自己終于可以不用親自下廚,好好享受一下大廚的感覺,動動手指,張張嘴,這么多人都會圍著自己轉(zhuǎn)!想到這,她說:
“紅兒,你去后廚,找些干柴,在后院生起一堆篝火,找一口可以架在上面的大鍋,對了,去跟院中的那個侍衛(wèi)說,讓他去找?guī)赘蠊穷^來?!毙〖t應(yīng)聲出去,于幼微示意小青跟自己進了內(nèi)室,要求她取出自己的那個背包,小青依言取了出來,于幼微拿出自己的化妝包,另外拿了一包火鍋底料,想了想,又拿出一包,撫摸了片刻那些以前從不曾離開身邊的物品,又讓她放回暗室。小青自始至終一句話沒有,她知道,自己的這個姐姐有任何秘密都不奇怪,姐姐的任何秘密她也能接受。
先是一鍋熬了一個時辰的大骨湯,然后在于幼微的指導(dǎo)下,簡單的炒料,煮料,香麻的味道毫無遮掩地飄出院墻,飄得很遠。于幼微自己都沉醉在這味道里,感受著這來自千年后的濃郁香氣,一股豪氣油然而生,不禁脫口嘆道:任它是何等歲月,又何必管它和什么人一起,美酒佳肴,永遠都是立刻使人快樂起來的靈丹妙藥?!?p> “說得好!”于幼微頭也不用回,也知道是李瑞峰回來了,她轉(zhuǎn)身,見一頭大汗的李瑞峰疾步過來,身后跟著一個大漢,一手提一個大包,看那樣子得有半頭牛,一只羊的樣子,于幼微笑:
“李將軍這么快,把誰家的牛和羊給殺了?”那李瑞峰也笑:
“不怕女冠笑話,為了美食,就是要我殺個個把人也不在話下,別說是這畜生了,讓誰家給我殺幾頭,他們還巴不得呢,就看我稀不稀罕了。咦,說正經(jīng)的,你是鼓搗了什么東西在那鍋里?我隔著好幾條巷子都聞到香味了,這味道,不光是香味,還有辣,嗯,還有許許多多的花椒的麻味,莫非,你搶了賣花椒的鋪子?”于幼微呲咪呲咪笑,心說,那可是熬了幾千年的湯了,也煮了幾千年的麻椒和辣椒在里面,哈哈,XX個仙人板板,不辣死你個瓜娃子也麻死你!嘴里卻說:
“好吃不好吃,你嘗一下不就知道了?”她讓那個壯漢把兩個大袋子放到鍋邊,問:
“李將軍,你是先吃牛肉呢,還是先吃羊肉?”
“牛肉,牛肉,嗯,要不,先吃羊肉?”李瑞峰唯恐回答錯了,又實在難以選擇,撫著手掌圍著咕嘟咕嘟的香氣四溢的大鍋,像個孩子一樣地皺著眉轉(zhuǎn)半圈,于幼微哈哈大笑,故意嚴肅地說:
“那就讓我決定吧,先吃牛肉吧。”那李瑞峰立刻醍醐灌頂,立時開悟地樣子:
“啊,啊,對,那就先吃牛肉吧,由女冠來決定吧,我想總是沒有錯的?!庇谟孜⒘畲鬂h打開袋子,一股刺鼻的極新鮮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她不禁背過身去,擺手示意,
“抓肉進鍋里吧?!蹦谴鬂h就直接抓起肉扔進鍋里,也不避諱血腥,想來就是屠戶吧??吹玫?,那肉被切得極薄,比自己那個世界里的機器刨的片也厚不了多少,這使于幼微忽然想起《水滸傳》中被魯智深殺死的那個屠戶,叫什么來著,干什么精什么,想來切了半輩子肉片,自是閉著眼睛也能切出令顧客滿意的肉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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