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耳真不愧有戰(zhàn)略眼光,他的預(yù)言真的成為現(xiàn)實,項梁失敗后,燕國地理偏僻,趙國當(dāng)真成為反秦義軍中最主要的力量。
但是不幸,他們遇到了王離。王離所統(tǒng)帶的部隊,是蒙恬所練就的邊關(guān)部隊,曾殺得匈奴鬼哭狼嚎,戰(zhàn)力驚人。這支部隊,是整個大秦帝國的絕對主力,章邯的部隊都不能比擬。蒙恬的大軍有三十萬之眾,王離只留下十萬人散布于邊關(guān)個要塞,他帶領(lǐng)了二十萬主力東出趙國,抵達(dá)邯鄲后,即發(fā)動了猛攻,趙軍抵擋不住,主力部隊一戰(zhàn)就被王離擊潰,趙歇和張耳率殘軍逃往鉅鹿城,王離追擊而至,將鉅鹿團團圍住。陳馀則逃到了北面的常山,收集趙國四散的殘余部隊,得數(shù)萬人馬,隨后進抵到鉅鹿城以北,呼應(yīng)趙王歇和張耳。章邯在鉅鹿城南面的棘原,修筑起甬道與黃河接連,給王離運送軍糧。王離兵強糧足,急攻鉅鹿。鉅鹿城內(nèi)糧食已盡,兵力很弱,張耳多次派人催促陳馀發(fā)動攻擊,陳馀考慮到自己敵不過秦軍,不敢出擊。相持了一段時間,不見陳馀攻擊秦軍,張耳大怒,便派張黡、陳澤前去責(zé)備陳馀說:“當(dāng)初我和您結(jié)為生死之交,如今趙王和我將要死于早晚之間,而您擁兵數(shù)萬卻坐視不救,同生共死的交情在哪兒呢?假如您要信守諾言,為什么不和秦軍決一死戰(zhàn)?何況還有十分之一二獲勝的希望?!标愨耪f:“我估計向前進軍,不光救不成趙,還要白白地全軍覆沒。我不去同歸于盡,是要將來為趙王、張先生向秦國報仇。如今一定要去同歸于盡,如同把肉送給饑餓的猛虎,有什么好處呢?”張黡、陳澤說:“事已迫在眉睫,您需要以同歸于盡來確立誠信,哪里還顧得上以后的事呢!”陳馀說:“我死沒什么顧惜的,只怕死而無益。但是張耳既然這么說了,我也只好找他說的去做了。”于是就派出五千人馬,讓張黡、陳澤帶領(lǐng)著試攻秦軍,果然一交戰(zhàn)便全軍覆沒。
張耳無奈,于是緊急向列國求援。
此時的楚國,項梁戰(zhàn)敗后,楚懷王便把都城從盱臺項羽所在的彭城,在那里宣布合并項羽、呂臣、劉邦的軍隊,由他親自統(tǒng)率。任命項羽為他的副將,任命呂臣為司徒、呂臣的父親呂青為令尹,任命劉邦仍為碭郡長。
這時候,宋義在前往齊國的路上遇見的那位齊國使者田顯到達(dá)彭城,他對楚懷王說:“宋義曾猜定武信君的軍隊必定失敗,沒過幾天,就果然戰(zhàn)敗了。在軍隊沒有打仗的時候,就能事先看出失敗的征兆,這可以稱得上是懂得用兵了?!庇谑浅淹蹙驼倩厮瘟x,跟他商計軍中大事,交談之后非常欣賞他,就任命他為上將軍,位居項羽之上。
此時,趙國向楚國求援,以義軍盟主自居的楚懷王,便以宋義為主將,率兵前去援救趙國。
在安排軍隊救援趙國的同時,楚懷王又和大臣們商議,決定派人去收拾項梁以及陳勝所遺留的殘部,并伺機西略秦地,擴大楚國的地盤,消弱秦朝的力量。他開出一張空頭支票說:“誰先進入關(guān)中封其為王?!?p> 之所以是空頭支票,因為此時的楚國,僅有項羽、呂臣、劉邦這三支力量,與秦朝對比,差距天壤之別,此時說攻入帝國的核心關(guān)中,簡直不啻于癡人說夢。但是楚懷王手里所具有的資源,也就是封官許諾,別的一無所有。但是封王的誘惑力是足夠大的,足可以大大激發(fā)人們反秦的欲念??墒氰b于秦軍的強大,諸將沒人擔(dān)當(dāng)這個任務(wù),唯獨項羽站出來,表示愿意統(tǒng)軍西征。楚懷王就和大臣們商量,大臣們上以后上奏懷王說:“項羽為人彊悍猾賊,此前已經(jīng)數(shù)次屠城,所過無不殘滅,只是以暴制暴,以無道對無道,不如遣仁義的長者扶義而西,告諭秦朝父兄,秦朝父兄苦其主久矣,毋侵暴,宜可下。項羽彊悍,今不可遣。沛公年長且素寬大,可遣。”懷王遂不許項羽,而派遣他作為宋義的副將,一同前往救援趙國,將西略的任務(wù)派給了劉邦。
救援趙國這一路包括了楚國所有的主要力量:項羽、呂臣所統(tǒng)領(lǐng)的全部軍隊,還有國都里的所有其他部隊,甚至連楚懷王的親兵衛(wèi)隊也派出去了。劉邦那邊,則只有他的本部人馬。
宋義率領(lǐng)部隊進發(fā)抵達(dá)邯鄲那邊的安陽,停留了四十六天不向前進。項羽說:“我聽說秦軍把趙王包圍在鉅鹿城內(nèi),我們應(yīng)該趕快率兵渡過黃河,楚軍從外面攻打,趙軍在里面接應(yīng),打垮秦軍是確定無疑的?!彼瘟x說:“我認(rèn)為并非如此。能叮咬大牛的牛虻卻損傷不了小小的蟣虱。如今秦國攻打趙國,打勝了,士卒也會疲憊,我們就可以利用他們的疲憊攻打他;打不勝,我們就趁機率領(lǐng)部隊擂鼓前進,一定能一舉殲滅秦軍。所以,現(xiàn)在不如先讓秦、趙兩方相斗。若論披堅甲執(zhí)銳兵,勇戰(zhàn)前線,我宋義比不上您;若論坐于軍帳,運籌決策,您比不上我宋義。”于是通令全軍:“兇猛如虎,違逆如羊,貪婪如狼,倔強不聽指揮的,一律斬殺?!庇峙蓛鹤铀蜗迦ヂ?lián)絡(luò)齊國,親自送到無鹽,置備酒筵,大會賓客。
其實宋義的做法是對的,他所帶來的部隊,總共才六萬多人,而王離的大軍有二十萬,其南面還有章邯的二十萬大軍虎視眈眈,貿(mào)然進軍怎么可能獲勝呢?聯(lián)絡(luò)齊國是唯一的辦法。孰料年輕的項羽初生牛犢不怕虎,此前一系列征戰(zhàn),項羽可謂無往而不勝,因此信心爆棚。當(dāng)時天氣寒冷,下著大雨,士卒一個個又冷又餓。項羽就趁機對將士們說:“我們大家是想齊心合力攻打秦軍,宋義卻久久停留不向前進。如今正趕上荒年,百姓貧困,將士們吃的是芋艿摻豆子,軍中沒有存糧,他竟然置備酒筵,大會賓客,不率領(lǐng)部隊渡河去跟趙國合力攻秦,卻說‘利用秦軍的疲憊’。憑著秦國那樣強大去攻打剛剛建起的趙國,那形勢必定是秦國攻占趙國。趙國被攻占,秦國就更加強大,到那時,還談得上什么利用秦國的疲憊?再說,我們的軍隊剛剛打了敗仗,懷王坐不安席,他集中了境內(nèi)全部兵卒糧餉交給上將軍一個人,國家的安危,就在此一舉了??墒巧蠈④姴惑w恤士卒,卻派自己的兒子去齊國謀取私利,這次不是國家真正的賢良之臣。”說完,項羽就帶了一部分情緒激昂的年輕將領(lǐng),到中軍帳去殺了宋義,斬下了他的頭提著出來向全軍發(fā)令說:“宋義和齊國同謀反楚,楚王密令我處死了他?!睂㈩I(lǐng)們都說:“首先把楚國扶立起來的就是將軍家,如今又是將軍誅滅了叛亂之臣,當(dāng)為上將軍?!庇谑谴蠹伊㈨椨馂榇砩蠈④?。項羽當(dāng)即派人去追趕宋義的兒子,追到齊國境內(nèi)把他殺了。然后項羽派桓楚去向懷王報告,楚懷王坐鎮(zhèn)彭城是個光桿司令,無奈只得讓項羽作了上將軍。
項羽很沖動,但是范曾可沒那么沖動,他反復(fù)考量實力,認(rèn)為要像解救趙國還得聯(lián)絡(luò)齊國,就另外派出使者出使齊國。
項羽誅殺了宋義,威震全軍,名揚諸侯。隨后便率軍前進,由此與秦軍展開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戰(zhàn)。正是此戰(zhàn),決定了秦帝國的生死存亡,因為秦帝國的主力章邯的京都軍和王離邊塞軍,全部聚集到了鉅鹿城下,除此之外,只有遠(yuǎn)在南疆征討百越的那一支了。
這時候,鑒于唇亡齒寒,燕王也派出臧荼率領(lǐng)燕國五萬大軍救援趙國,到達(dá)了鉅鹿城北,與陳馀結(jié)為連營。但懾于王離軍的強悍,不敢貿(mào)然發(fā)動進攻。
大秦帝國兩支主力大軍各二十萬,合起來四十萬。章邯和王離聯(lián)合制定了戰(zhàn)略部署,派大將蘇角圍城作攻堅破城的準(zhǔn)備,派涉間率領(lǐng)騎兵部署在巨鹿城正北的平鄉(xiāng)縣開闊地帶阻攔陳馀燕國聯(lián)軍,王離將自己的指揮所設(shè)在鉅鹿城東北趙武靈王建造的沙丘行宮,并修建了從沙丘到巨鹿城的甬道,章邯則在王離軍南面設(shè)立大營,確保敖倉的糧食源源不斷的運到巨鹿前線。
而項羽軍只有六萬多,而且是由多支部隊拼湊的,項羽的直屬部隊是八千江東子弟兵,除此之外,有呂臣交給項羽的部隊,還有吳苪的鄱陽軍以及歸并在他麾下的百越軍和黥布、蒲將軍的鄱陽盜賊軍,以及楚懷王的親兵衛(wèi)隊。剛剛?cè)〈瘟x當(dāng)上大將軍的二十多歲的項羽,面對章邯、王離兩支強軍勁旅毫不畏懼,真是膽魄驚人。
項羽背后出謀劃策的范增,在項梁死后被項羽尊為亞父。這時候,范曾派出的使者到達(dá)齊國,鑒于秦國是列國義軍共同的敵人,齊國也派出五萬援軍在田都率領(lǐng)下向鉅鹿開來了。這樣,加上北面燕軍五萬,陳馀軍也有大致五萬,鉅鹿城內(nèi)也有殘軍三萬,加在一起就超過了王離軍。
范曾為項羽制訂了戰(zhàn)略計劃:首先殲滅秦軍的運糧水師,切斷王離的糧道,然后由楚軍、齊軍和鉅鹿城中的趙軍以及城北的陳燕聯(lián)軍三路夾擊王離,得勝后再翻身解決章邯。
項羽率軍北上到黃河岸邊平原津,與齊國的援軍匯合,隔河逼近王離軍。在范曾的策劃下,項羽派出蒲將軍外加剛剛趕到的齊軍水師,奔襲秦軍的重要港口滑縣。章邯未料到楚軍的第一個攻擊目標(biāo)是滑縣,毫無任何準(zhǔn)備,被蒲將軍和齊國水師打得措手不及,停在港口內(nèi)的船隊被殲滅。章邯急派長史司馬欣反撲,但是未料殲滅了滑縣秦軍水師的楚齊軍早已無影無蹤,正在章邯和司馬欣不知所措之時,蒲將軍和齊軍水師又突然出現(xiàn)于秦軍的另一個港口館陶,館陶守軍措手不及,又被蒲將軍和齊軍水師殲滅。拿下了館陶后,項羽竟然指揮全部楚齊聯(lián)軍殺奔章邯的大本營棘原。章邯一時不知楚齊軍來了多少,緊急收縮兵力于棘原,準(zhǔn)備大戰(zhàn),這樣,章邯與王離兩軍便被隔開了,王離的糧道也斷了。
看到章邯中計,項羽指揮楚齊聯(lián)軍包括蒲將軍的偏師和齊國水師全部撤到館陶,然后沿衛(wèi)河進入衛(wèi)漳河,沿著衛(wèi)漳河到達(dá)衛(wèi)漳河與清漳河交接地邱縣。到了邱縣,就抵達(dá)王離軍鉅鹿的外圍陣地了。
楚軍攻占了邱縣后,又派出了黥布和蒲將軍以及吳苪所部的百越軍沿清漳河北上,攻打清漳河上的港口威縣,而威縣港正是連接王離大本營沙丘甬道的起點。漳河一帶叢林沼澤密布,正適合居于叢林沼澤地帶的百越軍作戰(zhàn),威縣被百越軍一舉拿下。
聯(lián)軍攻下威縣,就切斷了王離的甬道,王離軍徹底斷了糧食補給,項羽占據(jù)了先機。這時候,齊國另一路五萬援軍,在田安的率領(lǐng)下,也向戰(zhàn)場開來,這下聯(lián)軍形成了對王離軍的四三面包圍。項羽召集各路諸侯趙開聯(lián)席會議,共商攻擊王離大計。還是在范曾謀劃下,聯(lián)軍決定,由田安率領(lǐng)正在趕赴戰(zhàn)場途中的齊軍首先在濟北方向發(fā)動突然進攻,吸引王離的注意力,然后項羽、田都率領(lǐng)楚齊聯(lián)軍渡河北上,擱置鉅鹿城于不顧,與陳馀、臧荼率領(lǐng)陳燕聯(lián)軍出其不意一起夾擊王離的大本營沙丘,然后鉅鹿城內(nèi)的趙軍再伺機出擊。
此時聯(lián)軍兵力占優(yōu),但范曾、項羽深知,章邯作為一員久經(jīng)沙場的名將,很快就會明白過來,從而北上支援王離,因此留給自己的時間并不多,所以聯(lián)軍必須速戰(zhàn)速決。
第二天,田安首先率軍從濟北方向殺來,果然吸引了王離的注意力,項羽不失時機令勇將黥布率先鋒軍兩萬先行渡河,然后親率所有軍隊悉數(shù)渡過河去,之后,項羽讓士兵們飽飽地吃了一頓飯,每人帶上三天干糧,傳下命令:“皆沉船,破釜甑”,把渡河的船全部鑿沉,把做飯的鍋砸個粉碎,這叫“破釜沉舟”,項羽以此來表示有進無退、有來無回的決心。沒有了退路的楚軍以一當(dāng)十,殺聲驚天動地,向著王離的大本營沙丘沖殺過去。
王離的邊軍決不是吃干飯的,一場大戰(zhàn)驚天動地。但是楚軍人人奮勇個個爭先,逐漸占據(jù)了優(yōu)勢。這時候,陳燕聯(lián)軍終于也出動了,煙塵滾滾殺向沙丘。趙歇、張耳在城墻上看到此狀,下令打開城門,城內(nèi)數(shù)萬趙軍破城而出,殺向圍城的秦軍。王離大軍已經(jīng)斷糧三天,勇武的邊關(guān)壯士一個個已經(jīng)餓得有氣無力,在三路大軍掩殺下,終于崩潰,全軍覆沒,王離本人被俘虜。
這時后,趙歇、張耳親自走出出鉅鹿城,前來感謝項羽以及聯(lián)軍諸將。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宴會。
張耳和陳馀一見面,就責(zé)備陳馀救援不力,還追問張黡、陳澤的下落,陳馀地說:“我派他們帶領(lǐng)五千人馬嘗試攻打秦軍,結(jié)果全軍覆沒,沒有一人幸免。”張耳不信,認(rèn)為陳馀把他們殺了,為此多次追問陳馀。陳馀大怒,對張耳擲氣說:“沒有料到你對我的誤解是如此的深啊!難道你以為我舍不得放棄這將軍的職位嗎?”說著就解下了印信,推給了張耳。張耳頓時驚愕,陳馀站起身來上廁所了。此時,有為門客對張耳說:“我聽說‘天上的賜予不去接受,反而會遭到禍殃’。如今,陳將軍把印信交給您,您不接受,違背天意不吉祥。趕快接收它!”于是,張耳就佩帶了陳馀的大印,接收了他的部下。陳馀回來一看,張耳真的收了大印,于是疾步走了出去,獨自帶著一隊親兵到南皮一帶的湖澤中去了。
擊敗王離后,項羽下令各諸侯一同迎戰(zhàn)章邯。為勝利所鼓舞,又鑒于章邯是各國的頭號死敵,諸侯們紛紛增添援軍,進軍棘原,聯(lián)營多達(dá)數(shù)十座,對章邯形成絕對優(yōu)勢,實現(xiàn)了鐵壁合圍。
項羽全身披掛,手持方天大鐵戟,親自率領(lǐng)八千子弟兵率先向章邯軍發(fā)動了沖鋒。項羽身高力大,勇猛無敵,方天大鐵戟所到之處,無不披靡,所率八千子弟兵為清一色騎兵部隊,勢如閃電。一時間鼓聲動地、殺聲震天,就連在后面尚未出擊中諸侯各軍聞之都戰(zhàn)栗膽寒。章邯畢竟是員名將,看到大勢不利,絕不作無謂犧牲,于是不待后面諸侯聯(lián)軍出動,趁著項羽的先鋒部隊人數(shù)不多,便集合全軍實施突擊,破圍而去。
打敗章邯后,項羽召見都沒來得及出戰(zhàn)的諸侯將領(lǐng)們,當(dāng)他們進入軍門時,一個個都跪著用膝蓋向前走,沒有誰敢抬頭仰視項羽。自此,項羽成了眾諸侯們共同的上將軍,各路諸侯都臣服于他。
由于秦軍屢屢戰(zhàn)敗,趙高便派人以秦二世的名義責(zé)問章邯,章邯恐懼,派長史司馬欣回朝廷去作報告兼解釋。司馬欣是項家曾經(jīng)的大恩人,于是范曾便讓項羽派人向其策反,說明天下反秦已成大勢,勸他投向義軍。司馬欣到了咸陽,被滯留在宮外的司馬門呆了三天,趙高沒有接見,他自己心里有鬼,感覺很害怕,就收拾東西跑回了軍中,不向章邯報告出使情況,卻對章邯說:“趙高在朝廷中獨攬大權(quán),下面的人不可能有什么作為。如今仗打勝了,趙高必定嫉妒我們的戰(zhàn)功;打不勝,我們更免不了一死。希望您認(rèn)真考慮這情況!”這時,多到南皮的陳馀,并沒有閑著,他在秦滅六國前,曾經(jīng)和章邯有過交往,于是也給章邯寫了封信,很可能是范曾求他寫的。陳馀在信中對章邯說:“白起身為秦國大將,南征攻陷了楚都鄢郢,北征屠滅了馬服君趙括的軍隊,打下的城池奪取的土地數(shù)也數(shù)不清,最后卻慘遭賜死。蒙恬趕跑了匈奴,在榆中開辟了幾千里的土地,最終也被殺害于陽周。這是為什么呢?就是因為他們戰(zhàn)功太大,以至于秦朝廷覺得沒有什么可以封賞他們了,所以就從法律上找藉口殺了他們。如今將軍您做秦將已三年了,士卒傷亡損失以十萬計,而各地諸侯群起,越來越多。趙高一向阿庚奉承,時日已久,如今形勢危急,他也害怕秦二世會殺他,所以必然想從法律上找藉口,殺了將軍來推卸罪責(zé),以免去他自己的災(zāi)禍。將軍您在外時間越長久,朝廷里對您說壞話的人就會越多。您是有功也要被殺,無功也要被殺。況且上天要滅秦,這事無論是智者還是愚者都明的事情。現(xiàn)在將軍您在內(nèi)不能直言進諫,在外已成亡國之將,孤自一人支撐卻想維持大秦,難道不可悲嗎?將軍您不如率兵掉轉(zhuǎn)回頭,與諸侯聯(lián)合一起攻秦,共分秦地,各自為王,南面稱孤,這跟身受刑誅、妻兒被殺相比,哪個上算呢?”章邯被陳馀說得動了心,遂密派軍候始成到項羽那里,想與他言和。項羽召集諸將商議說:“我想答應(yīng)他?!敝T將都說:“好。”項羽就和章邯約好日期在洹水南岸的殷墟上會晤。章邯見了項羽,禁不住流下眼淚,向項羽述說了趙高的種種劣行。項羽便將他留在軍中,令他的長史項家的恩人司馬欣和都尉董翳一道統(tǒng)率章邯的部下,并以他們作為西進攻秦的先頭部隊。
大秦帝國最后的良將章邯一投降,大秦帝國壽寢正終得日子就為期不遠(yuǎn)了。
在范曾策劃下,項羽先出東三路偏師:命在南方的將領(lǐng)共敖拼湊軍隊出南郡、名申陽拼湊軍隊出河南郡,名趙國將軍司馬卬率趙軍一部出河內(nèi)。然后項羽率領(lǐng)諸侯聯(lián)軍主力,以章邯部為先導(dǎo),浩浩蕩蕩西進,殺奔大秦帝國的國都咸陽。
部隊到了新安,諸侯軍的官兵以前多有曾經(jīng)被征徭役之人,當(dāng)年他們路過秦中時,秦中官兵對待他們很不像樣子,因此章邯軍投降之后,諸侯軍的官兵很多人就借著勝利的威勢,象對待奴隸一樣地使喚他們,隨意侮辱。秦軍官兵很多人私下議論:“章將軍騙我們投降了諸侯軍,如果能入關(guān)滅秦,倒是很好;如果不能,諸侯軍俘虜我們退回關(guān)東,秦朝廷必定會把我們父母妻兒全部殺掉。”諸侯軍將領(lǐng)們暗地訪知秦軍官兵的這些議論,就報告了項羽。項羽召集黥布、蒲將軍商議道:“秦軍官兵人數(shù)內(nèi)心里還不服,如果到了關(guān)中不聽指揮,事情就危險了,不如把他們殺掉,只帶章邯、司馬欣、董翳進入秦地?!庇谑浅姵靡拱亚剀姸嗳f人繳械,然后坑埋在新安城南。
項羽帶兵西行到了函谷關(guān),不料關(guān)上內(nèi)士兵聲稱是沛公的隊伍,并沛公有令,無沛公命令各諸侯軍一律不得入內(nèi)。項羽聞聽大怒,當(dāng)下就讓黥布攻打函谷關(guān)。
沒沒有多大實力的劉邦,怎么這么快就攻入了關(guān)中呢?這個劉邦,的的確確是個幸運兒,簡直就是位面之子,無獨有偶,后來他的子孫后代中興漢室開啟東漢的光武帝劉秀也是個運氣極佳的位面之子。劉邦亡命芒碭山,毫無前途之中趕上人世間出了陳勝、吳廣,遭到沛令反悔因為蕭何、曹參來投餌翻盤,被雍齒反叛側(cè)后等來項羽援助,西向伐秦趕上秦國全部主力被項羽牽制。
劉邦執(zhí)行楚懷王指令西略秦地,出發(fā)時才只有不足上萬的人馬,要名望沒名望,要靠山?jīng)]靠山,受命西略其實勉為其難。當(dāng)時他是硬著頭皮出發(fā)的。
劉邦帶著他那點可憐的人馬,沿路收拾項梁、陳勝遺散的軍隊,到成陽時,達(dá)到了兩萬多人。行至杠里,遭遇秦郡守所統(tǒng)帶的秦軍??な氐牟筷牪皇钦?guī)軍,是臨時征集的民壯,所以很輕易就被劉邦打敗。
劉邦取得杠里勝利后,引兵西進至昌邑,昌邑得城墻很堅固,劉邦打了許久也攻不克,這時候,魏咎之后的魏王豹派彭越前來助戰(zhàn)。這個彭越,早年在鉅野湖澤(今山東巨野北)里打魚為生,并伙同一幫人做強盜,在那一帶頗為出名,陳勝揭竿而起時,有的年輕人就對彭越說:“很多豪杰都爭相樹起旗號,背叛秦朝,你可以站出來,咱們也效仿他們那樣干?!迸碓秸f:“還是等一等吧?!边^了一陣,澤中年輕人聚集已達(dá)一百多,前去找彭越說:“請你做我們的首領(lǐng)。”彭越拒絕說:“我不愿和你們一塊干?!蹦贻p人們執(zhí)意請求,彭越答應(yīng)了,跟他們約好明天太陽出來集合,遲到的人殺頭。第二天太陽出來的時候,遲到的有十多人,最后一個人直到中午才來。彭越很抱歉地說:“你們執(zhí)意要我當(dāng)首領(lǐng),現(xiàn)在約定好的時間而有很多人遲到,我不能都?xì)㈩^,只殺最后來的一個人?!本拖铝顨⒌糇詈蟮竭_(dá)者,大家都笑著說:“何必這樣呢,今后不敢再遲到就是了。”彭越不容分說,拉過最后到的那個人便殺掉了,之后設(shè)置土壇,用人頭祭奠,號令所屬眾人。眾人都大為震驚,害怕彭越,沒有誰敢抬頭看他。于是彭越就帶領(lǐng)大家出發(fā)去收集諸侯們逃散的士兵,得到了一千多人,然后帶領(lǐng)他們投奔了魏國,被魏豹委任為將軍。
劉邦與彭越聯(lián)合攻昌邑,仍然沒能攻克,損失了不少人馬,于是決定繞過昌邑,繼續(xù)西進,彭越則留在當(dāng)?shù)厥帐皵∩⒌氖勘?p> 劉邦西過高陽時,有個儒生叫酈食其,自稱鬼谷子的門生,因為家道中落,淪為把守城門的門官。他掙點工資除了留點吃飯的全部用來買酒喝,故而人稱高陽酒徒。他有個弟弟叫酈商,陳勝起義后,他們哥倆也聚集了幾千人,但是卻一直打不開局面,發(fā)展遭遇瓶頸。他聽聞劉邦率軍來了,就想投奔劉邦,對眾卒說:“帶兵過往這里的太多了,我唯獨看好沛公,可惜沒人引薦?!鼻『?,劉邦部下一個騎士是酈食其鄰里人的兒子,大軍路過家鄉(xiāng)而回家省親,酈食其看到了他,對他說:“我聽說沛公劉邦傲慢而看不起人,但他有許多遠(yuǎn)大的謀略,這才是我真正想要追隨的人,只是苦于沒人替我介紹。你見到沛公,可以這樣對他說,‘我的家鄉(xiāng)有位酈先生,年紀(jì)已有六十多歲,身高八尺,人們都稱他是狂生,但是他自己說并非狂生?!彬T士對他說:“我曾見許多頭戴儒生帽子的人去見沛公,沛公就把他們的帽子摘下來,在里邊撒尿。沛公在和人談話的時候,動不動就破口大罵。所以您最好不要以儒生的身份去向他游說?!贬B食其說:“你只管像我教你的這樣說?!彬T士回去之后,就按酈生囑咐的話告訴了劉邦,劉邦便派人去召酈食其。酈食其來劉邦住處,劉邦正坐在矮床上伸著兩腿讓兩個美女給他洗腳,酈食其進去作個長揖問劉邦:“您是想幫助秦國攻打諸侯呢,還是想率領(lǐng)諸侯滅掉秦國呢?”劉邦聽了張口就罵:“你個奴才臭儒生,天下人受秦朝的苦已經(jīng)很久了,所以諸侯們才陸續(xù)起兵反抗暴秦,你怎么說幫助秦國攻打諸侯呢?”酈食其說:“如果您下決心聚合民眾,召集義兵來推翻暴虐無道的秦朝,那就不應(yīng)該用這種倨慢不禮的態(tài)度來接見長者?!庇谑莿盍⒖掏V沽讼茨_,穿整齊衣裳,把酈食其請到了上賓的座位,向他道歉。酈食其談了當(dāng)初六國合縱連橫時所用的謀略,劉邦喜出望外,命人端上飯來,讓酈食其進餐,然后問:“那您看今天我們的計策該怎么制定呢?”酈食其說:“您把烏合之眾散亂之兵收集起來,總共也不滿兩萬,如果以此來和強秦對抗的話,那就是人們所常說的探虎口啊。陳留是天下的交通要道,是個四通八達(dá)的地方,現(xiàn)在城里有很多存糧。我和陳留的縣令很要好,請您派我到他那里去一趟,我讓他向您來投降。他若是不聽從的話,您再發(fā)兵攻城,我在城內(nèi)作內(nèi)應(yīng)?!庇谑莿罹团汕册B食其前往,自己則帶兵緊隨其后,陳留縣令手里沒有幾個兵,經(jīng)酈食其一番鼓動,便打開城門迎接劉邦入內(nèi),城里果然庫存著大批糧食,劉邦很高興,當(dāng)即賜給酈食其廣野君的稱號。
酈食其就把酈商喚來,率部歸順了劉邦。這樣劉邦的人馬就有兩萬多了。糧食有了,兵也多了,劉邦就去攻打開封。
劉邦攻打開封時,秦將楊熊率秦兵來援,劉邦與之交戰(zhàn),大破之,楊熊敗走滎陽,趙高聞聽大怒,遣使將楊熊斬殺于滎陽,以儆效尤。
劉邦戰(zhàn)勝楊能后,又向南攻下了潁陽,得到不少軍糧和兵卒。這時候,張良尋找劉邦而來。
當(dāng)時張良辭別了劉邦后,順利地尋找到了韓成,把他立為了韓王,張良自任司徒,率領(lǐng)那兩千多人向西攻取韓國原來的領(lǐng)地,奪得了幾座城邑,人馬擴充至兩萬多,但是很多城邑很快又被秦軍奪了回去,張良只得在潁川一帶往來游擊作戰(zhàn),聞聽劉邦來了。就與韓王成一道率兵前來會合。這樣,加上在潁陽所得人馬,劉邦已經(jīng)有四萬多人馬了。
于是,劉邦轉(zhuǎn)而幫助韓王成去攻取韓地,接連攻下了十余座城邑,便讓韓成在陽翟留守,他帶著張良一起南下,攻下了宛縣。這時候,劉邦的人馬如同滾雪球一樣已經(jīng)擴充到有十多萬了。兵強馬壯的劉邦,叫上韓王成帶上所有部隊前來會合,又約集魏王豹,魏王豹派來一萬軍隊,三軍會齊,劉邦便從宛縣西進。這個方向秦軍稀少,劉邦很快就攻到了武關(guān)(今陜西商洛縣西南丹江北岸),并將其攻占。這里已經(jīng)離秦帝國的國都咸陽不遠(yuǎn)了。就是這個時候,秦軍的主力王離在河北被項羽打敗,繼之,章邯也投降了項羽。
這時候的趙高,在害死李斯、馮去疾、馮劫等人后當(dāng)上了丞相,而且左右丞相一身兼,朝廷事無大小都完全由他決斷,他幾乎成了太上皇,漸漸的都不把秦二世胡亥放在眼中了。有一天,趙高趁群臣朝賀之時,命人牽來一頭鹿獻給胡亥,說:“臣進獻一馬供陛下賞玩。”胡亥雖然糊涂,但是鹿是馬還是分得清。他失聲笑道:“丞相錯了,這明明是頭鹿,怎么說是馬呢?”趙高板起臉地問左右大臣;“你們說這是鹿還是馬?”大臣們有的懾于趙高的淫威緘默不語,有的慣于奉承忙說是馬,只有少量人弄不清趙高的意圖說了真話。胡亥見眾口不一,以為自己是沖撞了神靈,才會認(rèn)馬為鹿,遂召太卜算卦,太卜道:“陛下祭祀時沒有齋戒沐浴,故至于此?!焙バ乓詾檎妫阍谮w高的安排下,到上林苑望夷宮齋戒沐浴去了。二世一走,趙高便將那些說“鹿”的人紛紛正法。
此時,劉邦已經(jīng)進入武關(guān),而各國諸侯追隨項羽也向西開來。劉邦派人暗中與趙高聯(lián)系,希望趙高能作內(nèi)應(yīng)。趙高見大勢至此,便稱病不上朝,私下里暗算著乘亂奪位。
章邯倒戈的消息傳至咸陽,秦二世胡亥寢食難安,派使者質(zhì)問趙高:“丞相不是總說關(guān)東盜賊不能成氣候嗎,令天怎么會到了這種地步?”趙高聽了,知道二世對自己產(chǎn)生了不滿,于是便秘密召來其弟趙成和女婿閻樂,一起商議制定了一個弒君的政變計劃:由咸陽令閻樂率領(lǐng)手下士兵裝扮成山東農(nóng)民義軍攻打望夷宮,以郎中令趙成為內(nèi)應(yīng),趙高則負(fù)責(zé)指揮全局。
一切安排妥當(dāng)后,趙成便散布謠言,假裝說有盜賊,命令閻樂發(fā)兵追擊,閻樂率兵千余人以追賊為名,直奔上林苑望夷宮而來。他們沖到宮門前,大聲向守門官吼道:“強盜進了宮門,你們?yōu)楹尾坏謸??”守門官莫名其妙,問:“宮內(nèi)外禁衛(wèi)森嚴(yán),怎么會有賊人進宮呢?”閻樂不容分辯,手起刀落,殺死了守門官,沖進了望夷宮。逢人便砍,見人就放箭,一時宮中血肉橫飛。
胡亥直到閻樂提著刀走進來,才急召左右護駕,怎料侍從們早已溜之大吉,只有一個宦者站在身邊。他揪住宦者的衣衫,歇斯底里大叫:“你怎么不早告訴我呢,現(xiàn)在弄成這樣,我該怎么辦?”宦者鼓起勇氣說:“正因為奴才平時不敢說話,才能活到今天。否則,早就被皇上賜死了。”
閻樂沖到胡亥面前,胡亥對他說:“朕乃真龍?zhí)熳?,你敢弒君?”閻樂氣勢洶洶地說:“你這個無道暴君,搜刮民膏,殘害無辜,天下人人得而誅之。你還有什么可說的?”胡亥見事已至此,自知難逃此劫,便問他:“我可以見一見丞相嗎?”閻樂一口拒絕說:“不行!”胡亥哭喪著臉哀求:“那么,可以給我一個郡王當(dāng)嗎?”閻樂搖搖頭。胡亥絕望地叫道:“只要保全性命,我情愿做一名老百姓,這總行了吧?”閻樂說:“我奉丞相之命,為天下鏟除暴君,你說得再多也沒用,快快自裁吧!”胡亥無可奈何,只好拔出長劍,結(jié)束了他可憐又可恨的一生。
閻樂向趙高報告了胡亥已死的消息,趙高匆匆趕到現(xiàn)場,摘下了胡亥身上的玉璽。這個玉璽,是秦始皇用從趙國得來的和氏璧制作的,用于皇帝發(fā)布的詔書上蓋印,并把它作為傳國之寶。趙高佩上玉璽,大步走上殿去,向群臣宣布,稱自己也是嬴姓趙氏的血統(tǒng),和皇帝是一個祖先,應(yīng)該登基為帝。但是文武百官沒有一個人吱聲,皆低頭,以無聲表示抗議。趙高一看這陣勢,知道大事難成,只得改變主意,將玉璽遞給了王室成員子嬰。子嬰接過玉璽,鑒于秦朝已經(jīng)丟失了半壁江山,不好再稱帝,便取消帝號復(fù)稱秦王。
子嬰早在當(dāng)公子期間,就已耳聞目睹了趙高的種種罪行,此刻雖然被趙高推上王位,知道自己不過乃是一個傀儡而已。子嬰不愿再重蹈胡亥的覆轍,便與自己的貼身宦官韓談商定了斬除趙高的計劃。
趙高要子嬰齋戒五日后正式即王位。等到期限到了,趙高便派人來請子嬰正式登基,可子嬰?yún)s推說有病而不肯前往。趙高無奈,只得親自去請。等趙高一到,子嬰身邊的宦官韓談一刀將他砍死。子嬰隨即召群臣進宮,歷數(shù)了趙高的罪孽,夷其三族(父族、母族、妻族)。
這時候,劉邦已經(jīng)抄小路進軍到峣關(guān),峣關(guān)后面就是咸陽,張良勸告說:“秦軍還很強大,不可輕視。我聽說峣關(guān)的守將是屠戶的兒子,市儈之徒容易以利相誘,請沛公在各個山頭上多增掛旗幟,作為疑兵,然后叫酈食其帶上貴重寶物去利誘秦將?!眲钫辙k,酈食其帶著珍寶到達(dá)關(guān)上,秦將果然決定背叛秦朝跟沛公一起去襲擊咸陽。此時,張良又說:“這只是將領(lǐng)想反叛罷了,他們部下的士兵們家眷都在咸陽,恐怕不會聽從,士兵不從必定帶來危害,不如趁著他們懈怠時攻打他們?!眲钣谑锹时ゴ蚯剀?,大敗敵兵,拿下了峣關(guān),然后乘勝追擊,在藍(lán)田追上敗軍,將他們一舉殲滅。劉邦直抵咸陽,兵臨霸上。
秦王子嬰聞報,知道大勢已去,遂“素車白馬,系頸以組,封璽符節(jié),降軹道旁?!北磺厥蓟始耐f世相傳的大秦帝國,就這樣滅亡了。秦國作為諸侯國存續(xù)了五百多年,經(jīng)歷了無數(shù)代,而秦始皇統(tǒng)一全國后卻僅僅存續(xù)十四年,便二世而亡。
子嬰出降時,諸將都要殺掉他,劉邦說:“懷王之所以遣我,是認(rèn)為我寬容,現(xiàn)在人家已經(jīng)服降,怎么能殺了呢?”于是赦免了子嬰。
劉邦進入咸陽,他的部下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繁華的大都市,于是紛紛爭搶搜羅貴重東西,只有蕭何跑到戶部搬出了一大堆表冊。劉邦沛縣起家時的那些追隨者,此時都成了帶兵的將領(lǐng),就連曹參也自打率軍一部拒守方與時便成了武將,唯獨蕭何不善帶兵,專心致力于政務(wù)。
劉邦進入皇宮后,看到皇宮里令人目不暇接的寶物登時就暈了,還有那如云的美女,一貫好色的劉邦看到后腿腳都軟了,于是決定在皇宮住下。樊噲以大局未定勸諫他不要住在這里,劉邦哪里聽得進去。張良見狀對他說:“秦朝正因暴虐無道,所以沛公才能夠來到這里。替天下鏟除兇殘的暴政,應(yīng)該以清廉樸素為本。現(xiàn)在剛剛攻入秦都,就要安享其樂,這正是人們說的‘助桀為虐’。況且‘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藥苦口利于病’,希望沛公能夠聽進樊噲的意見。”劉邦這才有所醒悟,于是“乃封秦重寶財物府庫,還軍霸上。”
到了霸上,劉邦召諸縣父老說:“父老苦秦苛法久矣,動輒殃及全族,偶有牢騷便斬棄于市。懷王與諸侯有約,先入關(guān)者王之,嘛呢我就即將成為關(guān)中王了,從此以后,關(guān)中父老將歸于我的治下,在此,我與父老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除此三條,其余秦法統(tǒng)統(tǒng)廢除。各級官吏,都照常履行職務(wù),我來是為父老除害的,不是來侵害大家的,希望大家不要害怕。我所以不住到皇宮而還軍霸上,是要等待諸侯們到來一起踐行約定。”劉邦命人將這個意思你寫成布告,派人傳達(dá)給秦朝各級官吏,張榜各郡縣鄉(xiāng)邑告諭之。于是,關(guān)中百姓無不歡天喜地,爭相持牛羊酒食犒賞三軍。劉邦又站出來說:“倉庫里糧米很多,并不缺乏,我不想耗費百姓。”關(guān)中百姓們聞之,更加擁護劉邦,唯恐劉邦不當(dāng)秦王。
這時,有人對劉邦說:“關(guān)中土地肥沃,富甲天下,地形險要。聽說章邯降了項羽,看來是要讓章邯來主政關(guān)中。他們來了,恐怕關(guān)中就沒您什么事情了,應(yīng)該派兵把守函谷關(guān),不讓諸侯軍進來,關(guān)中人口眾多,只要稍微征發(fā)就足可以自保。”劉邦以為然,聽從了這個建議。
項羽到了函谷關(guān),聞報把守關(guān)城的劉邦人馬拒絕通過,當(dāng)即大怒,于是派黥布攻打關(guān)城。這個黥布,乃是項羽手下頭號大將,他一舉拿下了函谷關(guān),這樣項羽就進了關(guān),一直挺進到戲水之西,駐扎到新豐鴻門。這時,項羽的諸侯聯(lián)軍有四十萬,劉邦加上韓王成、魏王豹的部隊總共只有十幾萬,劉邦的左司馬曹無傷見項羽大兵壓境,便有心倒向項羽,派人告訴項羽說:“沛公想在關(guān)中稱王,讓秦王子嬰為相,珍奇寶物都占為己有了。”范增從旁對項羽說:“沛公一向好色,現(xiàn)在進了關(guān),美女卻沒親近一個,看這勢頭志氣可不小啊。我讓人覘望他那邊的云氣,呈現(xiàn)為龍虎之狀,五色斑斕,這是天子的瑞氣呀。希望您趕快進攻,不要錯失良機!”項羽憤怒地說:“明天準(zhǔn)備酒食,好好犒勞士卒,把沛公給我打掉。”
項羽的叔父項伯此時擔(dān)任左令尹,他和張良是鐵哥們,因為張良正跟隨著劉邦,擔(dān)心大軍一動玉石俱焚,怕張良無辜遭殃,就連夜驅(qū)馬跑到沛公軍中,見了張良,把事情告訴了他,叫張良跟他一起離開。張良說:“我是為韓王來護衛(wèi)沛公的,沛公如今情況危急,我若逃走就太不仁不義了,不能不告訴他?!睆埩加谑沁M入軍帳,把項伯的話告訴了劉邦,劉邦聽了大驚失色,就問他:“該怎么辦呢?”張良說:“是誰給您出的派兵守關(guān)這個主意?”劉邦說:“是一個淺陋小人勸我說:‘守住函谷關(guān),不要讓諸侯軍進來,您就可以占據(jù)整個秦地稱王了?!晕衣犃怂脑??!睆埩颊f:“民事瘋了懷王指令西略攻秦的,當(dāng)今之策,只能等待懷王主持大事,怎么能以武力拒絕諸侯入關(guān)呢?這不是和諸侯攤牌嗎?您估計您的兵力,敵得過項羽的諸侯聯(lián)軍嗎?”劉邦沉默不語,過了一會說:“當(dāng)然敵不過,那怎么辦呢?”張良說:“請讓我前去告訴項伯,就說沛公是不敢背叛項將軍的?!眲顔査骸澳趺锤棽薪磺槟??”張良說:“還是在秦朝的時候,我們就有交往,項伯殺了人,我使他免于死罪。如今情況危急,幸好他來告訴我。”劉邦說:“你們兩人誰的年齡大?”張良說:“他比我大?!迸婀f:“您替我請他進來,我要像對待兄長一樣侍奉他?!睆埩汲鋈フ堩棽m棽M來與劉邦相見。劉邦捧著酒杯,向項伯敬酒。劉邦說:“我進駐函谷關(guān)以后,連秋毫那樣細(xì)小的東西都沒敢動,登記了官民的戶口,查封了各類倉庫,只等著項將軍到來。我所以派將守關(guān),是為了防備盜賊竄入和意外的變故,至于守關(guān)的兵將胡說八道,恐怕是誤解了我的意圖。我們?nèi)找古沃棇④姷絹恚睦锔矣袆e的想法,希望您詳細(xì)轉(zhuǎn)告項將軍,想當(dāng)初若不是項將軍幫我,我哪有今天,我是絕不敢忘恩負(fù)義的。”項伯答應(yīng)了,對劉邦說:“明天可千萬要早點來向項王道歉。”劉邦說:“那當(dāng)然?!庇谑琼棽统艘闺x開,回到軍營中,把劉邦的話一一報告了項羽,然后對項羽說:“是沛公先攻破關(guān)中,如今人家有大功反而要攻打人家,這是不符合道義的,應(yīng)該好好對待他才是?!表椨鹣氲絼畲_實是在自己幫助下才打垮雍齒的,自己對他有大恩,劉邦的話,恐怕真的是肺腑之言,于是就答應(yīng)了項伯。
第二天一清早,劉邦帶著一百多名侍從與張良一同來見項羽,就誠懇地向項羽賠罪,把登記戶口查封倉庫翹首以待項羽的話又說了一遍,說得項羽不但相信了,而且很感動,對劉邦說:“你我弟兄本是老朋友嘛?!眲畛脵C說:“我跟將軍合力攻秦,將軍在河北作戰(zhàn),我在河南作戰(zhàn)。沒想到我有幸能先入關(guān)攻破秦朝。一定是有小人說了壞話,使得將軍和我之間產(chǎn)生了嫌隙?!表椨鹁谷簧蒂赓獠缓靡馑嫉貙钫f:“都是你的左司馬曹無傷,不然,我怎么會這樣呢?!表椨鹁驼垊盍粝潞染茢⑴f。但是范曾認(rèn)定劉邦不是個久居人下之人,將來必是個禍患,然而劉邦突然而至,出乎他的意料,他都沒有找到機會跟項羽說話。于是,在酒席宴上,作陪的范增幾次給項羽使眼色,又好幾次舉起身上佩戴的玉塊向他示意,意思是讓項羽處置劉邦,但項羽卻沒有反應(yīng)。于是范增就起身出去,叫來項莊,對他說:“項將軍為人心腸太軟,你進去上前獻酒祝壽,然后請求舞劍,趁機把劉邦殺死在坐席上。不然的話,你們這班人都將成為人家的俘虜啦?!庇谑琼椙f進來,上前獻酒祝壽。祝酒完畢,對項羽說:“大哥和沛公飲酒,軍營中沒有什么可以娛樂的,就讓我來舞劍助興吧?!表椨鹫f:“好啊?!表椙f就拔劍起舞,劍尖不時指向劉邦,項伯感到有異,于是也拔劍起舞,故意用身體遮擋劉邦。見此情景,張良大感不妙,于是走到軍門,找來樊噲。樊噲問:“事情怎么樣了?”張良說:“很危急,現(xiàn)在項莊正在舞劍,我看他不懷好意?!狈畤堈f:“這么說太危險啦,讓我進去,我要跟沛公同生死。”樊噲帶著寶劍拿著盾牌就往軍門里闖,交叉持戟的衛(wèi)士想擋住不讓他進去,樊噲側(cè)過盾牌往前一撞,撞倒衛(wèi)士就闖了進去。此時這班持戟衛(wèi)士里,有后來大名鼎鼎的韓信。樊噲?zhí)糸_帷帳面朝西站定,睜圓眼睛怒視項羽,頭發(fā)根根豎起,兩邊眼角都要睜裂了。項羽見到了,下意識地伸手握住寶劍,挺直身子問:“這位客人是干什么的?”張良說:“是沛公的護衛(wèi)樊噲?!表椨鹫f:“真是位壯士,賜他一杯酒?!庇谑鞘窒碌娜私o樊噲遞上一大杯酒。樊噲拜謝,起身喝了。項羽說:“賜他一只豬肘。”手下的人遞過來一只豬肘,樊噲把盾牌反扣在地上,把豬肘放在上面,拔出劍來邊切邊吃。項羽說:“好一位壯士,還能再喝嗎?”樊噲說:“我連死都不在乎,一杯酒又有什么可推辭的。那秦王有虎狼一樣兇狠之心,殺人無數(shù),好象唯恐殺不完;給人加刑,好象唯恐用不盡。于是天下人都叛離了他。懷王曾經(jīng)和諸將約定說‘先入咸陽者為王?!缃衽婀葥魯∏剀娺M入咸陽,連毫毛那么細(xì)小的財物都沒敢動,封閉秦王宮室,把軍隊撤回到霸上,等待將軍您的到來。特地派遣將士把守函谷關(guān),為的是防備其他盜賊竄入和意外的變故。沛公如此勞苦功高,沒有得到分毫賞賜,您反而聽信小人的讒言,這是走秦朝滅亡的老路,我個人認(rèn)為,將軍您不會采取這種做法?!币环捳f得項王無話回答,只是說:“坐!坐!”樊噲便挨著張良坐下來。
坐了一會兒,劉邦起身上廁所,順便把樊噲叫出來,不料剛出來,項羽就派參乘陳平來叫劉邦,劉邦對樊噲說:“怎么辦?”樊噲說:“怎么辦,走唄?!眲钫f:“可我并沒有向項羽辭行啊?!狈畤堈f:“干大事不必顧及小禮節(jié),講大節(jié)無須躲避小責(zé)備,如今人家好比是刀子砧板,我們是魚肉,還告辭什么?”于是決定不辭而別,把張良叫了出來,說明意圖,讓張良代為向項羽致歉。張良問:“您來的時候帶了什么禮物?”劉邦說:“我拿來白璧一雙,是準(zhǔn)備獻給項羽的;還有玉斗一對,是準(zhǔn)備獻給亞父的。還沒來得及獻上,您替我獻上吧。”張良說:“遵命。”劉邦交代張良說:“從這里抄小路到我們軍營,超不過二十里,你估計著我們到了軍營,再進去?!?p> 劉邦扔下車駕和侍從,脫身而走,他一個人騎著馬,樊噲、夏侯嬰、靳強、紀(jì)信四人手持劍盾跟在后面徒步奔跑,從驪山而下,順著芷陽抄小路而行。張良等了一會兒,陳平又出來催促,張良就和陳平聊起天來,不料言來語去,兩人聊得很投機,大有惺惺相惜、相見恨晚之意。
這個陳平,少時家中十分貧困,但他喜歡讀書,尤其喜歡黃老學(xué)說。他的哥哥見陳平喜歡讀書,便承擔(dān)了家中的全部勞動,使陳平有時間出外游學(xué),通過游學(xué),陳平增長了不少見識。有一年社祭,陳平被推舉為社宰,主持祭社神,為大家分祭肉。陳平把肉塊都分得十分均勻,為此,父老們紛紛贊揚他說;“陳平這孩子分祭肉,分得真好,太稱職了!”陳平說:“假使我陳平能有機會治理天下,也能像分肉一樣恰當(dāng)、稱職?!笨梢娖渲鞠虿凰住5鹊疥惼介L大成人該娶媳婦了,富有的人家沒有誰肯把女兒嫁給他,娶窮人家的媳婦陳平又感到羞恥。有個叫張負(fù)的富戶,他孫女嫁了五次,丈夫都死了,因此沒人再敢娶她。鄉(xiāng)鎮(zhèn)中有人辦喪事,陳平幫忙去料理,張負(fù)在喪家見到陳平,相中了高大魁梧的他。一次,張負(fù)到陳家附近查看,見陳家住在靠近外城墻的偏僻小巷,拿一領(lǐng)破席當(dāng)門,但門外卻有很多貴人留下的車輪印跡。張負(fù)回家后對他兒子張仲說:“我打算把孫女嫁給陳平?!睆堉僬f:“陳平又窮又不從事生產(chǎn)勞動,全縣的人都恥笑他的所作所為,為什么偏把我女兒嫁給他?”張負(fù)說:“哪有儀表堂堂像陳平這樣的人會長久貧寒卑賤呢?”于是力主將孫女嫁給了陳平,還借錢給陳平行聘,幫他置辦酒宴。張負(fù)告誡他的孫女說:“不要因為陳家窮的緣故,侍奉人家就不小心。侍奉兄長陳伯要像侍奉父親一樣,侍奉嫂嫂要像侍奉母親一樣?!标惼揭驗槿⒘藦埣遗樱Y財日益寬裕,交游也越來越廣。陳勝在大澤鄉(xiāng)起義時,陳平辭別兄長前往臨濟投奔魏王咎,但是沒有得到魏咎的重用,后來就轉(zhuǎn)投到項羽手下做了謀士。陳平聰明伶俐辦事麻利,有屢有不凡見解,由此漸漸得到項羽的信任,項羽干什么事情都帶上他,將其任做參乘。參乘就是和他同坐在一輛車上,雖然官職未必多大,但凡事都能參與意見。
張良估量劉邦回到軍營了,就進去對項羽說:“沛公酒量不大,喝得多了點,不能跟大王告辭了,謹(jǐn)讓臣下張良捧上白璧一雙,恭敬地獻給大王;玉斗一對,恭敬地獻給亞父。”項羽問:“沛公呢?”張良答道:“他已經(jīng)走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到軍營了?!表椨鸾舆^白璧,放在座位上,范曾接過玉斗,扔在地上拔出劍擊個粉碎,嘆道:“唉!項莊這班小子真沒用?!?p> 劉邦回到軍中,立即殺了曹無傷。
過了幾天,項羽率兵進入咸陽城,殺了子嬰,劫掠了皇宮的珍寶美女,最后一把火燒了皇宮,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才停息。有人勸項羽說:“關(guān)中這塊地方,有山河為屏障,四方都有要塞,土地肥沃,可以建都成就霸業(yè)?!表椨鸩灰詾槿?,此刻他功成名就,正在思念秀麗的江南故鄉(xiāng),一心想回去,哪里看得上關(guān)中這片黃土地,就說:“富貴不回故鄉(xiāng),就象穿了錦繡衣裳在黑夜中行走,別人誰知道呢?”那個勸項羽的人聽了十分失望,便在背地里說:“人都說楚人是沐猴而冠,猴子戴了人帽子,真是說對了?!表椨鹇犚娺@話,怒不可遏,把那個人扔進鍋里煮死了。
項羽派人向楚懷王稟報破關(guān)入秦的情況,懷王對來使說:“告訴項羽,按以前的約定辦?!甭犃诉@話,項羽十分怨憤,按約定辦,那么劉邦就將封王了,而自己這么大功勞仍只不過是個帶兵的將軍而已。況且當(dāng)初原本自己要擔(dān)綱西略,懷王卻讓他與宋義去救趙,錯失了先入關(guān)中的先機。于是,項羽決定不遵從懷王的號令,對諸將說:“這個楚懷王,本是我叔父項梁所立,他沒有半點功績,有什么資格憑什么許愿?天下發(fā)動起義之初,暫時立諸侯的后代為王,不過是為了便于號召天下討伐秦朝,然而披堅執(zhí)銳、暴露山野、三年在外不歸,滅掉秦朝平定天下的,都是各位和我項籍的力量啊,大家都應(yīng)當(dāng)封王?!敝T將聽了這話大喜,齊聲說道:“那太好了?!庇谑琼椨鹱苑Q“西楚霸王”,意思是效法春秋時的五霸,為諸侯之長。這就把楚懷王扔到一邊去了。于是,項羽就和范曾商議,尊懷王為義帝。所謂義帝,不過是個虛名號。
不過,項羽本人并沒有先像秦始皇那樣稱帝的打算,沒有兌現(xiàn)自己年輕時“彼可取而代之”的志向,此時,他的政治抱負(fù)就是恢復(fù)春秋戰(zhàn)國時期諸侯各執(zhí)其國的狀態(tài),而他本人,只想如齊桓公、晉文公那樣做諸侯的伯長,故而自號西楚霸王。
項羽將自稱西楚霸王并遙尊懷王為義帝的決定公諸于眾,然后就召集諸侯諸將,以諸侯長的身份,宣布進行論功行賞。這是完全徹底把義帝楚懷王放在一邊了。對此,諸侯諸將無不贊同,因為那個遠(yuǎn)在彭城的楚懷王,大家都不熟悉,如果讓他主持封賞,到時候他會怎樣決定,只有天知道。于是,諸侯諸將無不以項羽馬首是尊。
由于客觀形勢造成反秦集團兵分兩路,是分別由項羽、劉邦領(lǐng)銜,因此無形中就形成兩大陣營。其中項羽殲滅了秦軍主力而占據(jù)了主導(dǎo)地位,為眾多諸侯所臣服,劉邦雖然只有韓王、魏王追隨,但是因為楚懷王有約在先而占據(jù)了輿論上的先機。范曾不愿意關(guān)中沃土落在劉邦手里,于是在會議上搶先發(fā)言說:“巴蜀漢中也是先秦的地盤,向來隸屬于關(guān)中,就封沛公做漢王吧,這樣并不違背懷王之約?!狈对囊鈭D是,巴蜀漢中道路險阻,是原秦國流放犯人的地方,把劉邦局限在那里,就可免除他興風(fēng)作浪了。于是項羽問大家:“諸位都沒什么不同意見吧?”這口氣,誰會說有不同意見呢?況且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誰愿意站出來替劉邦說話,而劉邦本人,總不能自己跳出來反對吧?于是項羽就宣布封劉邦為漢王,建都于南鄭。然后,又是在范曾建議下,把關(guān)中分成三塊:章邯的臨陣倒戈對鏟除強秦功不可沒,封其為雍王,掌管咸陽以西地區(qū),都廢丘;章邯的長史司馬欣以前是櫟陽獄掾,曾經(jīng)對項梁有大恩,又協(xié)助章邯反秦有功,封其為塞王,掌管咸陽以東到黃河地區(qū),都櫟陽;章邯的都尉董翳,協(xié)助章邯投楚,功勞不小,封其為翟王,掌管咸陽以北至邊塞上郡,都高奴。范曾的意思,是以秦朝三名降將阻斷劉邦東出之路,讓他坐困于巴蜀漢中。隨后,項羽以吳芮率先歸楚,擁楚有功,并率百越將士跟隨百戰(zhàn),封其為衡山王,都邾縣;蒲將軍已故,論戰(zhàn)功黥布第一,封其為九江王,都陸縣;義帝的柱國共敖,率兵在南面?zhèn)葥裟峡?,?zhàn)功頗多,封其為臨江王,都江陵;申陽與共敖一道南面?zhèn)葥?,攻下了河南郡,封其為河南王,都洛陽;趙將司馬卬協(xié)助楚軍平定河內(nèi),屢有戰(zhàn)功,封其為殷王,統(tǒng)治河內(nèi),都朝歌;魏王豹無功,改封為西魏王,掌河?xùn)|之地,都平陽;韓成仍都陽翟為韓王;趙王歇無功,改封代王,都代郡;趙相張耳一向賢能,又率趙軍跟隨楚軍入關(guān),封為常山王,都襄國,掌管原趙國疆土;燕王韓廣不親自率兵救援趙國,無功,改封遼東王,都無終;燕將臧荼追隨楚軍救趙,又隨楚軍入關(guān),封其取代韓廣為燕王,都薊城;齊王田市無功,改封為膠東王,都即墨;齊將田都率齊軍隨楚軍救趙,又隨楚軍入關(guān),封其取代田市為齊王,都臨淄;齊將田安,在楚軍渡河救趙時首先出擊濟北,掩護了楚軍,封其為濟北王,都博陽;田榮多次有背于項梁,又不肯親自率兵跟隨楚軍出征,因此不封;成安君陳馀因與張耳鬧矛盾拋棄將印而離去,也不跟隨楚軍入關(guān),但鑒于他一向以賢能聞名,又對勸降章邯有功,目前在南皮,將南皮三縣封給他,稱南皮侯。項羽一共封了十八個諸侯王加一個侯,他自己宣布直轄楚國九個郡,而義帝楚懷王則只有一個空名號,一寸土地都沒有。
這個項羽,打仗是個猛將毫無政治頭腦,范曾雖智計百出,卻小處精于算計,大處無戰(zhàn)略眼光,在政治上也是個短視者。因為項羽雖然架空了楚懷王,但是義帝這個空名號卻占據(jù)著道義的制高點,而項羽既然沒有占據(jù)道義制高點,就不應(yīng)該在分配利益時那樣獨斷而蠻橫,應(yīng)該建立一個協(xié)商機制而盡可能把利益擺平些,以免過早樹敵和樹立敵對勢力,等將來時機成熟時再進行再分配。
此次分封,對劉邦打壓過分打壓得過分,捎帶了與劉邦關(guān)系密切的魏王、韓王也不說,對趙王歇、燕王廣,這種做法也太顯露骨,特別是田榮,他是齊國的實力派,這個因素不可以不考慮,處理起來需要慎重,不如先給他一個王號,以后再慢慢想辦法收拾他,而項羽則魯莽從事,就此埋下了禍根,造成劉邦和田榮成為項羽的兩個最大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