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朱顯之飯也食過,茶也飲了,這才緩緩說起殺道法門。
上古之時,修煉法門眾多,殺道法門并不稀罕。許多門派都有自己的殺道修煉之法,供弟子凝煞之之用。
但龍漢大劫之后,天地衰落,靈氣枯竭,修士死傷無數(shù),上古眾多門派傳承嗣絕。
由是,諸多修煉法門亦隨之斷絕。殺道修煉法門便是其一。
“師伯,殺道法門既絕,何必戲我?”張小玄失望道。他對這凝煉體內(nèi)煞氣,修煉煞兵的殺道法門極感興趣。如今聽到殺道法門斷絕,禁不住便覺為朱顯之所戲。
張小玄認為朱顯之就是看出他無真正受領(lǐng)西府兵之心而故意捉弄一番。
“師侄啊,你莫非忘了我天師道祖師因何成道飛升?”朱顯之露出責備的神情。
天師道祖師張道陵曾降伏六天鬼王,八部鬼帥,億萬鬼兵并令鬼行于夜,人行白晝,將人鬼活動的區(qū)域分開,從此人鬼殊途,鬼再不能白日擾民。
張道陵因有功德于蒼生,獲太上老君賜諸般道家仙法,如《太玄洞極劍經(jīng)》、《九鼎丹經(jīng)》等;又獲許多神兵法寶,如斬邪雌雄劍、都天玉印等。
“師伯的意思是?”張小玄疑惑的看著朱顯之,不解其意。
殺道法門和祖師有何關(guān)系?
“殺道法門當年遍地都是。上古宗門雖絕嗣,而我天師道祖師可是因功德獲賜上古的修煉典籍?。 敝祜@之悠然啜了口茶方道。
敘說良久,朱顯之真是有些口干舌燥。
一碗粗茶,茶香滿口,口舌生津,解渴去乏。
“好茶!”朱顯之贊一聲。
親兵剛送上來兩碗熱騰騰的大碗茶,朱顯之一飲而盡。
張小玄亦將手邊茶碗隨手端起,一飲而盡:“好……燙!呃呃…好茶?!?p> 張小玄呲牙咧嘴。同樣的熱茶,朱顯之受得,張小玄卻受不得。
“哈哈哈……師侄何至于此!倒也有趣!”朱顯之笑得前俯后仰。
“有趣你大…………”張小玄心中憤憤不已,卻不好罵下去。
“祖師獲得的殺道法門恰在我都天峰!”朱顯之不再逗弄這快抓狂的小子。
張小玄心道果然如此。
大帳中,兩只狐貍,一大一小,互相看著對方??磥碛行┦逻€要再溝通溝通,有些條件還是要談一談的。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
半個時辰后,張小玄一臉悲壯的將朱顯之送到軍營門口,朱顯之領(lǐng)著護衛(wèi),策馬揚鞭,大笑而去。
通過一番討價還價,張小玄決定十天后,江陵事了隨朱顯之和姜空同去都天峰一趟。
不到都天峰,不得殺道法。
都天峰去過后,張小玄再去會稽尋謝道韞打聽老道人的下落。
朱顯之這個老狐貍,竟然知道謝道韞的所在。
或許這便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張小玄正愁無法找到謝道韞,朱顯之便幫他解決了這個難題。
自孫恩殺死謝道韞夫君王凝之后,王、謝兩族多番派人至?xí)堉x道韞返回而不可得。謝道韞一直在會稽獨居,未曾離去。
謝家之人多長情,謝安、謝玄、謝道韞乃至如今的謝混和謝靈運,皆如是。
自古多情空余恨。
張小玄望著朱顯之遠去的背影,想起他剛剛講到謝道韞的幾個事跡頗為感慨。
遠望秋日長空,天空云闊,張小玄長吐一口濁氣,返回大營之中。
這次他是真正允諾,在朱顯之的逼視下發(fā)了誓言的。
會稽這次無論能否尋到老道人,他都會回到江陵,全力以赴帶領(lǐng)西府兵走出困境。
西府軍這兩年衰落不堪,此次建康之行,朱顯之將剩下的一點精銳也打了個精光。
西府目前的情況比張小玄想象的更糟,也難怪朱顯之臨走之前要為西府拉來戰(zhàn)力強大的統(tǒng)領(lǐng)。
好在西府底子還有一些,老兵很多,以這些老兵為骨架,如果再補充些年輕力壯的新兵進來,以老帶新,再造西府勁旅并非不可能之事。
西府軍有了參與征戰(zhàn)的能力,張小玄完全可以在西府軍將來的戰(zhàn)事中積累修煉煞氣,修煉煞兵。
入世行權(quán),不誤修道,乃張小玄給自己未來規(guī)劃的道路。
自出羽山以來,張小玄一門心思是尋回老道人,回山不問世事,閉關(guān)修煉,一如過往。如今卻覺得入世修行這條路或許更適合自己。
人生難免迷惘,最重要的是認清自己的路,自己的道,便可一往無前,永不言棄。
帥帳之中略微雜亂的議論聲遠遠傳到張小玄耳中。
“大帥選人的眼光,俺自然是服氣的。老羊,今早你留守大營沒有看到。張將軍力拔千鈞,單手降伏野馬,俺們大伙兒誰都沒這本事。”一個破鑼嗓子嗡嗡作響。
牛金山這是在和誰說話?老羊?莫非是咨議參軍羊邃?
發(fā)出破鑼之音的自然就是那牛金山。此人乃朱顯之愛將,西府猛虎,前軍校尉。
牛金山高大威猛,滿臉橫肉,一臉絡(luò)腮胡子,目如銅鈴,形象倒是與那張翼德頗為相像。
羊邃乃是晉國開國名將羊祜之后,劉毅的心腹之一。
劉毅任荊州刺史后,西府兵名義上歸其統(tǒng)屬,但是實際上西府兵的大權(quán)仍掌握在朱顯之手中。
朱顯之早已投靠劉毅,并為劉毅穩(wěn)定荊州立下汗馬功勞,從無錯處。
劉毅為顯容人雅量,收攏桓玄故舊,千金買馬骨,便不好奪其兵權(quán),削其權(quán)柄。然西府兵根基雄厚,卻也不得不防,只好將心腹羊邃遣去給朱顯之當副手。
羊邃名為輔助,實為監(jiān)軍。
“匹夫之勇,何足道哉!三軍之帥,非智者而不能勝任,非知兵而不可戰(zhàn)。”一個冷峻而沙啞的聲音,低沉傳來。
這顯然是羊邃反駁牛金山之言。
“羊參軍又怎知張將軍乃無智之人?參軍,莫非忘了張將軍的另一層身份?這世上有無智之人修成道家真人?”有人駁斥羊邃的問題,聲音年輕而鏗鏘有力,其中還夾雜著一絲不愉。
張小玄記性極佳,今日上午雖僅是與朱顯之眾部下簡單交流幾句。但張小玄還是立刻在腦海中想起此人名姓。
說來也是有趣,此人姓名極為特殊,名曰孟仙客,乃西府兵左軍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