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懷敬走后,劉懷默向劉穆之行禮問道:“軍師,振威將軍請令由御林右軍出動八百猛士今夜殺入諸葛…”
“且莫作聲!”劉穆之出聲打斷劉懷默說下去,緩緩坐回椅中。他面上先是驚愕,繼而露出疑惑不解之色。
十數息后,劉穆之忽然抬頭看向大堂頂梁,臉上的疑惑變成頹然,他苦澀的道:“算了,平北將軍福緣深厚,必是得了什么大機緣才會有此驚人突破。老朽實難置信將軍竟然修為精進到如此地步啊?!?p> “平北將軍?”劉懷默愕然望向劉穆之,繼而反應過來,房梁頂上有人偷聽!
劉懷默反應極快,反手抽出腰間寶劍,雙腿微屈,虎背略弓,警惕的望向屋頂,一副猛虎撲食之狀。
“軍師前輩,果然厲害哈,小子還是道行淺薄了些?!卑殡S著一聲清朗如玉的聲音,一個英姿挺拔的身影從房梁上緩緩飄下。
正是從諸葛長民府趕過來的張乘玄。
“平北將軍過于謙遜了,你已是筑基后期,以后切莫再稱老朽前輩。你我都身在北府,可以軍師相稱。當然,道友相稱亦可。”
“懷默,快來拜見助太尉掃平江陵的平北將軍張小玄!”劉穆之如今與張乘玄的修為相差無幾,同屬筑基后期境界,客氣幾句便將劉懷默引薦給張乘玄。
張乘玄得老道人賜名乃是江陵之戰(zhàn)以后的事,晉國皇朝圣旨封賞的平北將軍姓名自然是張小玄。
他也懶得解釋。
如今張乘玄終于可以坦然面對劉穆之了。
第一次相見,簡直是被劉穆之打到泥土里,心中但有念頭皆被其洞悉。那種脫了衣服在別人面前裸奔的感覺,張乘玄實在不愿再感受。
今日,他跟在劉懷敬身后潛入太尉的東府,藏于屋梁之上,斂去渾身全部氣息,就是為了試探劉穆之能否發(fā)現(xiàn)。
同樣是筑基后期,張乘玄要搞清楚這個劉穆之的真正實力。
果然劉穆之的實力與自身在伯仲之間,相差不大。
張乘玄去了一個心魔!
劉穆之是可以戰(zhàn)而勝之的。
“劉懷默參見平北將軍!”劉懷默拱手行禮,將張乘玄拉回眼前。
劉懷默虎目炯炯有神,一副不服氣的模樣望著他。
荊州一戰(zhàn)的詳細軍報已經報到宮中,天下皆知。劉懷默作為劉裕的嫡系,對張小玄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平北將軍自然不陌生。
整個荊州之戰(zhàn),王鎮(zhèn)惡、王弘作為領軍先鋒自然是首功,獲封賞最重、最多。
但一個默默無聞的西府將領張小玄忽然憑空獲得平北將軍的封賞,報到宮中自然引起滿朝矚目。
因是太尉所舉,自然無人反對,但是北府軍中諸將不服者大有人在,如隨軍出征的蒯恩、沈田子等,鎮(zhèn)守建康的劉懷慎、劉懷默同樣如是。
劉穆之曾與劉懷慎分析過,此乃太尉收攏西府軍心之舉。
劉懷默當時在側旁聽,頗不以為然。
西府軍自桓溫成軍以來一直強勢,威逼都城,諸軍莫能匹敵。北府成軍較晚,但淝水一戰(zhàn)成名,為天下勁旅。
自此北府與西府便成為相抗之勢態(tài)。
西府軍一直打壓北府,謝安、謝玄在時,王謝兩家聯(lián)手,西府無可奈何。
謝玄故去后,北府卻幾乎被桓玄和西府軍拆散,北府軍兩個前后相繼的主帥謝琰和劉牢之,一個橫死長生軍之手;一個為部下聯(lián)合起來背叛,慘遭屠戮。
其他主將劉裕、劉毅、何無忌皆被桓氏親信監(jiān)控。
好在劉裕異軍突起重整北府,剿滅桓氏,如今更是將西府軍全部打散收編。
作為西府軍中毫無根基的張小玄,剛代替朱顯之成為主帥,在軍中毫無威信,有何值得收買之處?
劉懷默當時便憤憤不平。
無功之人竟得平北將軍之號,位超其兄劉懷慎。
他自然不會知道,劉裕此乃一舉三得。
一是收西府軍心,以最少的時間讓荊州歸心;
二是王鎮(zhèn)惡力保,張小玄伐江陵有功,劉裕乃是賞功,同時撫慰王鎮(zhèn)惡。王鎮(zhèn)惡已將張小玄助他刺殺劉毅的事稟報上去。
三則是最重要的,張小玄乃是修道有成的筑基期高人,收之則得一異人相助。
劉穆之對劉裕的如意算盤當然是全部知悉,卻只與劉懷慎和劉懷默說了其一。
張乘玄如今是筑基后期境界,劉懷默所思所想幾乎難逃其法眼。
此人敵視于他,張乘玄當然不介意給眼前之人一點顏色瞧瞧。
張乘玄心道,正好借機殺殺劉懷默的威風,也好讓他給那些北府悍將們傳個話,讓這些丘八們知道西府軍雖然并入北府,卻也不是好欺負的!諸事有人頂著呢。
如此也算對的起將西府軍托付于他的朱顯之。
張乘玄畢竟年少,想到便做,絕不拖泥帶水。
“將軍客氣了!”張乘玄飄然從劉懷默身邊而過,袍袖隨意輕揮,一道無形的重量憑空生出,將劉懷默完全籠罩。
劉懷默頓時如遭雷擊,身軀猛然一沉,渾身發(fā)抖,如同扛著一座無形的巨山,十分吃力,整張臉血色上涌,被壓的變成緋紫之色,喉嚨中泛起一陣腥甜。
他才明白眼前這個少年不是好惹的,大袖揮揮就能讓自己受到如山的壓力。
難怪軍師讓其莫以前輩相稱,卻是因少年人亦是個修道的高人。
知道歸知道,劉懷默卻也是個不服輸的,自幼倔犟如驢,他鼓起全身力量,欲要堅持。
殊不料雙腿一軟,啪的一聲摔跪于地。
張乘玄見他猶在堅持,心中暗贊一聲,手上卻不客氣,加強了些法力。
劉懷慎頓時難以支撐,整個人猶如一張大餅被死死壓在地面上,臉都不能抬起,他恨恨的瞪向張乘玄,雙目噴火。
“平北將軍何必與他這肉眼凡胎見識?”劉穆之搖搖頭,不以為然笑道。
他知道張乘玄這是對劉懷默的不敬起了威服之心。
劉穆之剛開始自然不會插手:一個凡人,無論如何應當對修道之人懷有敬畏之心。教訓一下也好。
火候差不多了,他才說上一句,把握的時機恰好。
張乘玄聞言,這才袍袖一揮,在劉穆之的示意下,與其東西而坐。
劉懷默身上的無形壓力撤去,一骨碌從地上爬起,看了眼靜靜端坐的少年,根本連瞧他一眼都未瞧,猶如剛才什么都未發(fā)生一樣,心頭不禁生起頹意:原來眼前之人,道法竟然如此強大。
劉懷默象征性的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鎧甲一陣響動。
張乘玄皺眉望去,劉懷默這才向他微一拱手,站到劉穆之身后,雙目平視前方,像雕像一樣沉默不言。
好一個殺雞儆猴!劉穆之暗贊。
“軍師,諸葛長民可是妖修?”張乘玄不再搭理劉懷默,對劉穆之開門見山。
劉穆之雙目微瞇,震驚道:“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