囑咐完顧槿湘,周氏就換了一身極其奢華的衣裙和頭面首飾,帶著朱媽媽和翠菱去了大廚房那里的院子。
周氏走后,顧槿湘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消失。垂下眼,長長的睫毛掩下里面的利光,心內(nèi)冷冷一笑。
娘親這才剛拿到管家的鑰匙才一天,那些人就坐不住了,不過顧槿湘倒是沒想到她們竟然從大廚房開始,這里的貓膩最大,難道就不怕畫虎不成反類犬,結(jié)果賠了夫人又折兵?
且說那邊周氏剛到大廚房的院子里,就見到了來迎接的陳媽媽,她是四夫人屋里的管事嬤嬤。大廚房門口的廊子下擺著兩張椅子和一個矮幾,那上面還擺著茶點。
穿著大紅色纏枝云錦琵琶衫,牡丹繡花金絲滾邊裙,滿頭珠環(huán)翠繞的四夫人陳氏正在悠閑的品著茶,身后還站著一個丫鬟,手里正拿著一把圓形的美人絹扇,幫她輕輕打著風(fēng)。
周氏不著痕跡的挑了挑眉,雖然已是春中天氣漸暖,可這這谷雨還未到,哪里用的著打扇,她就是有些看不慣四弟妹這番裝模作樣。不過面上還是輕輕一笑走了過去,坐在陳氏對面的椅子上。
“這春日里的風(fēng)景好,人兒更是水嫩,瞧瞧三嫂這皮膚都嫩的似桃花了?!币娙蛉俗铝?,陳氏就熱絡(luò)的笑著開口,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下周氏奢華的打扮,她面上就有些不好過了。她今日還特意把剛做的衣裙換上,也用了自己最華貴的頭面首飾,結(jié)果還是被三嫂比較了下去。
“不過是用了些影花齋的香脂?!敝苁系男χ_口,身后的翠菱趕緊為她盞上一杯茶,她抿了一口這才又說:“這邊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勞累四弟妹連午休都省了?!?p> 這話說的,陳氏臉上笑容一淡,心想這是暗諷她一點小事就興師動眾的,心內(nèi)不滿的哼了一下,隨即又想起今日的目的,還是勉強笑道:“要說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這大廚房里可是咱們整個府里最緊要的地方,那可是一點兒差錯也出不得的。再說了,你我都是剛接住鑰匙,要是管理不善,怕是被別人說無能的。”
“哦?可是我記得這吃的用的兩處庫房鑰匙是在四弟妹你的手里,這大廚房也理應(yīng)是由你做主的吧!”三夫人表情依舊,垂著眼瞼撥了一下茶蓋,也不喝茶,只是淡淡的開口。
“……”陳氏聽了這話即將出口的話頭一滯又咽了回去,捏著茶盞的手也緊了緊,仔細思索一下又開口說話:“這不是今日剛開始,就出了事,想著我們妯娌以后還要共事,所以才叫了三嫂來商量一下?!?p> “好了,就叫人過來問問,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值當鬧開,還影響了府里主子們休息,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武安伯府沒規(guī)矩呢?!敝苁弦琅f淡淡,抿了一口茶說到。
“陳媽媽,你去叫那倆婆子過來吧。”陳氏吩咐陳媽媽到,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有倆穿著差不多衣服的婆子過來了,只是一個有些肥胖的腰間系著圍裙,一個也是微微發(fā)福打扮的很利索。
“你倆都是管什么的,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爭吵不休?!币娙斯蛟诹嗽豪铮鞁寢尩昧酥苁系姆愿酪膊坏汝愂祥_口,直接詢問。
“老奴是大廚房管著灶上的,夫家是老爺子院里的馬夫顧六,人家都叫我顧六家的?!蹦菐е鴩沟钠抛酉乳_口,顧府的家生子都是婚后隨夫家,稱誰誰家的。
“老奴是負責(zé)食材取用的,夫家是老太太的莊子里的管事,別人都叫我劉婆子。”另外一個婆子也說到。
“你和老太太院里之前的劉媽媽認識不?”朱媽媽仔細瞧了這劉婆子一眼,覺得有些眼熟,于是就問到。
誰知那劉婆子聽了朱媽媽的話,突然縮了一下脖子,有些忐忑的說到:“那劉媽媽是,是老奴的娘家姐姐,不過她犯錯被攆出去后,老奴就沒再跟她聯(lián)系啊?!?p> 朱媽媽又要說什么被周氏制止,讓她立刻詢問這次的事情。
朱媽媽又問了今天的事,顧六家的和劉婆子相互怒目圓瞪,這才都開始說起來。接下來那兩個婆子就你一言我一語,把整件事說了出來。
原來今早飯后,顧六家的就開始派人去詢問各房的主子們都想吃什么,好盡快擬定菜單準備午膳,不一會兒丫鬟就回來稟告。
老太太想吃木瓜雪燕和羊乳蒸糕,老爺子想吃的蔥絲爆海參和四季春卷餅,四爺和姨娘們想吃奶鍋子,需要準備十三道燙菜。
四房的小郎君想吃炙羊肉和烤鴨,四夫人和小娘子們想吃百合粉蒸肉和百炸酥山還有糖醋里脊和糖醋排骨。
三房倒是沒有多少要求,只讓加道翠葉蓮藕豬蹄和糯米排骨,其他的隨便幾樣清淡的素菜。
這林林總總的也是不少,顧六家的去找劉婆子領(lǐng)食材,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好幾樣?xùn)|西都沒有,這些都是府里主子們經(jīng)常吃的,所以每兩天一次采辦按理說不會斷的。
這眼看就快到做午飯的時候了,食材不全廚子們也無法起勺,結(jié)果兩人就因為這吵了起來,幾乎動起手來,大廚房另外管事的一個婆子沒辦法,趕緊去請了才掌鑰匙的陳氏過來,陳氏又派人去請了周氏。
陳氏本就有心拉周氏下水,還在想著制造個什么事端,這可真是想瞌睡有人送枕頭來了,她一看到劉婆子,便知道這事沒那么簡單,肯定是老太太使得勁兒,反正對她來說也頂多不痛不癢,能讓周氏剛出月子就不安生,她自然是樂意順水推舟的。
且不說陳氏的那點小心思,周氏這邊聽了事情以后心里倒是一松,果真不是什么大事,其實她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風(fēng)輕云淡,心里也是稍微有些緊張的。并不是膽怯,只因當初在周家她娘親周老太太是請了嬤嬤教了她許多管家之術(shù),但是自從嫁進顧家,這老太太劉氏就把控著整個顧家,連一點兒機會也不給兒媳們施展,她也是有力無處使。
劉氏把控顧家內(nèi)宅二十年之久,這顧家從大管事小管事,到丫鬟婆子和莊子上,哪一處都有她的人,全都是盤根錯雜聯(lián)系甚深,這也難怪她被輕易的奪了權(quán),雖然生氣卻也沒做多少事情,原因就在這,她定是覺得自己穩(wěn)坐釣魚臺,不怕她們能把家管好了,使得她再也無機會收回鑰匙。
老太太連自己的親兒媳都不信任,更何況她這個繼子兒媳了。
“三嫂,你說以前都是老太太在管著,我們兩個也事事不操心,如今公中的一應(yīng)吃穿用度都需要咱兩妯娌來操持,可不是得隨時商量著來啊。”陳氏仔細端量了她這個三嫂的表情,見她并沒有什么要說的樣子,這才猶豫著開口:“這兩年莊子上的收成似乎并不太好,雖然咱們伯府底蘊深厚也不缺那些吃穿上的用度,但是以后還是要節(jié)省一點比較好。”
周氏知道她終于說到正題了,不就是想著她們?nèi)拷o榮寶兒辦滿月宴太過奢華了,光是酒席和請的戲班子就花費了甚多,四弟妹這是覺得她們?nèi)炕ü械腻X了?她也不想想,伯府的錢經(jīng)得起她花么?她花的都是自己的體己錢好嗎!
“四弟妹說的是,還是要省著點,除了平日里的花銷,公中的錢還是省著用,省的動了伯府的根本是吧。前幾日榮寶兒的滿月宴,三嫂我還掏了自己的荷包,可是大出血了。”周氏抬頭似笑非笑的看著陳氏,又開口說:“前一段我還聽說四弟從公中的銀庫支出了三百兩銀子也不知道做什么了?!?p> 陳氏一聽差點咬碎銀牙,還能干嘛,不就是四爺給他的那兩個狐貍精小妾一人置辦了一套衣裙頭面,還置辦了兩份禮物,就是為了在三房的滿月宴上,讓他的兩個小妾多點體面。
她們兩個的體面倒是有了,可是她這個嫡妻呢,還有她的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四爺什么時候管過,要不是她還有些經(jīng)商頭腦把陪嫁的鋪子莊子管理的好,怕是四房早就捉襟見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