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哲和王若蕾的婚事,完全不用自己操心。
一切都歸潘曉晴全權(quán)安排,他們只要負責配合就行。
李云哲躺在床上,回憶著過去的這些事情。
直到結(jié)婚,王若蕾在他的眼里都是熠熠生輝地耀眼著。
現(xiàn)在想來,那些日子似乎都是晴空萬里,那些日子似乎都是空氣新鮮,那些日子似乎都是美得剛剛好。
只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
生活中的烏云密布開始多起來,生活中的下雨天也陸陸續(xù)續(xù)到來,生活中大家都總是打著傘。
李云哲覺得自己不能用勁去回想了。
頭太疼!
因為昨天一直打麻將到半夜,剛才又被自稱王若蕾妹妹的人打斷了補覺,現(xiàn)在頭疼。
疼得狠!
這些年,他已經(jīng)習慣這種黑天白夜顛倒的生活。
也許就是從他重新染上賭博開始,王若蕾就不再愛他了。
不,是不再容忍他了。
不,是不再留戀了。
……
總之,那個時候,她走了。
哭著走的!
她舍不得孩子,后來又回來了。
但是又再次忍受不了他,走了。
嚎啕大哭著走的。
再后來,還是舍不得孩子。
她又回來了。
最后,歇斯底里了。
咬咬牙,頭也不回地走了。
……
這一切,到底是誰的錯?
李云哲頭疼地厲害,那些痛苦的回憶,折磨著他。
他想回憶出個誰對誰錯。
但是,想不起來了,理不清了。
他只覺得,錯誤的一方肯定不是自己。
家里的空氣悶地李云哲快要崩潰了。
他隨便套了一件衣服,準備去麻將館。
現(xiàn)在只有在那里,全身心投入到麻將中的時候,他才能呼吸,才能不頭疼。
李云哲掏出手機,隨便放了一首歌,那是麻將館老板女兒推薦給他的。
一直沒有來得及聽。
現(xiàn)在頭疼,聽著歌走路,這樣更舒服一些。
耳朵里盤旋著一個干凈、渾厚的聲音,非常的樸實無華,不驕不躁。
這首歌詞中每一句都能讓他感受到靈魂深處的震撼。
就像是在敘說一個故事一樣。
一個屬于李云哲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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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這樣優(yōu)秀的人
*本該燦爛過一生
*怎么二十多年到頭來
*還在人海里浮沉
*像我這樣聰明的人
*早就告別了單純
*怎么還是用了一段情
*去換一身傷痕
*像我這樣迷茫的人
*像我這樣尋找的人
*像我這樣碌碌無為的人
*你還見過多少人?
*像我這樣庸俗的人
*從不喜歡裝深沉
*怎么偶爾聽到老歌時
*忽然也晃了神
*像我這樣懦弱的人
*凡事都要留幾分
*怎么曾經(jīng)也會為了誰
*想過奮不顧身
*我這樣迷茫的人
*像我這樣尋找的人
*像我這樣碌碌無為的人
*你還見過多少人?
*像我這樣孤單的人
*像我這樣傻的人
*像我這樣莫名其妙的人
*會不會有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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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一個大的十字路口,100秒的等待時間。
李云哲站在那里,一遍遍聽著這首歌。
看著寬大的四條斑馬線,把十字路口中間框處一大塊空地。
有的車停著。
有的車走著。
有的車叫著。
有的車挪著。
中間那塊空地卻顯得那么有條不絮,一點也不擁擠。
忽然,一輛電瓶車,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開到了那橫豎斑馬線的中心——
停住了!
倒了!
李云哲的心,在那一秒也停住了。
那輛電瓶車,似乎倒在了他的心頭,扎得生疼!
疼到他喘不過氣!也叫不出口!
不遠處,那輛快要撞到電瓶車的出租車,綠油油地停在它附近。
跟紅綠燈的輪換閃爍相呼應(yīng)著。
手機因為信號的原因,歌曲變得斷斷續(xù)續(xù)。
李云哲只聽到一句,
——像我這樣碌碌無為的人,會不會也有人心疼?
李云哲知道沒有人會心疼自己了。
再也沒有了!
永遠沒有了!
自從媽媽潘曉晴離開以后,不會再有人會心疼自己了!
李云哲看著那個倒下的電瓶車,一動不動。
眼淚一大滴、一大滴往下掉。
作為一個大男人,他忍不住心里對媽媽的思念,眼淚如同決了堤,控制不住。
100秒的時間過去了,等紅燈的人都開始往前走了,他還是站在那里不動。
他的眼睛看不見前方,更看不清馬路對面的紅綠燈。
還好,在這人來人往的大城市,大家都行色匆匆地走著自己的路,誰也不會注意別人的痛苦。
沒有人回頭看他。
這個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男人。
也就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在流淚,他在傷心……
是的,他想媽媽了。
想那個萬事都幫忙安排好的媽媽。
想那個總是忙前忙后的媽媽。
想那個嘮嘮叨叨,有些強勢的媽媽。
……
媽媽在,他有來處。
媽媽不在了,他再無來處,只剩歸處。
他的媽媽也是在這么一個十字路口,電瓶車忽然被撞,才離開的。
李云哲記起自己的小時候,那些還有媽媽陪伴的年頭。
李云哲小的時候就是那個隔壁家的小明,從幼兒園就是學霸。
他覺得自己一切都不錯,唯一一點遺憾,就是太聽媽媽的話。
對于一個男生,這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而且,李云哲還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很多同學都笑話他是媽媽的“寶貝棉襖”。
不過,他小的時候生活在一個單純的年代。
就學霸一條,就讓李云哲在學生時代就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
可惜,后來他沉迷于網(wǎng)游,沒有考上重點大學。
上了普通大學以后,李云哲迷茫了。
他覺得自己那么優(yōu)秀,不應(yīng)該淪落這小地方、爛大學。
他應(yīng)該擁有更加美好的人生。
因為大學舍友有一個從山區(qū)來的,處處不如他,總是挑事。
兩個人一直相處不來,最后大打出手。
輔導員來了以后,不問青紅皂白,兩個人分別記一次大過。
李云哲覺得自己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所以堅持退學了!
但是退學之后的李云哲,并沒有過上他期望中的燦爛人生。
李云哲回到上海找工作,到處碰壁。
最后沒有了自信,他開掛的人生全然歇菜了。
他唯一的自信,就只能在中學那些一起玩網(wǎng)游的狐朋狗友和賭博中尋找了。
媽媽潘曉晴卻一直包容著他。
現(xiàn)在三十多歲的他,終于明白:
也只有媽媽才會一直這樣容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