鯉魚精
第五章
凡間的氣候多變,昨日還晴空萬里,今日就開始陰雨綿綿。炎曦神君在白霜離開后,在叮囑她暫時別出門后,便離開進(jìn)了隔壁的房間。霜月則自己一直坐在窗臺上面,吃著昨日白霜給她買的糕點,看著樓下匆匆行走的人們,無聊至極。
在霜月數(shù)完第二十六個未撐著傘跑過去的人后,她毅然決然的決定要出去走走,這好不容易到凡間來一趟,她可不想白白的浪費掉。她輕手輕腳的打開房門,安慰自己說看炎曦神君像個大度的神仙,自己就在樓下走走,一小會就回來,就算他發(fā)現(xiàn)了,應(yīng)該也不會介意的。
在經(jīng)過炎曦神君的房門口,更是躡手躡腳的,生怕弄出一點聲響,還沒走過去,房門突然開了,炎曦神君正好看到了弓著背墊著腳尖的霜月。
“.....”
“呃,神君大人,好久不見了,我正想來找你呢,哎喲這記憶力不太好,竟然忘記了你住哪里,原來你住這間房啊,呵....呵....”霜月有些語無倫次的睜著眼編瞎話,尷尬的笑了笑。
其實炎曦早聽到了霜月正在出去,不過他并不打算揭穿她,他也笑了笑,順著她的話說道:“那還真是巧,我也正想去找你,我知道這附近有一處酒家做的飯菜味道極好,冥王大人可想去嘗嘗?!?p> “想去想去?!彼轮逼鹕碜觼?,一把揪住炎曦的袖子,喜眉笑眼。
炎曦低頭看了看她,問道:“那你是否需要整理一下?”
霜月聽這話聽得莫名其妙,嘴上喃喃道:“需要整理什么?”一歪頭看到炎曦神君移開了身子,背后的水盆架上有個銅鏡,從鏡子里看到了披頭散發(fā),宛如女鬼的自己,霜月頓時滿臉通紅。
她慌里慌張的正準(zhǔn)備跑回房里,嘴上還不忘囑咐讓炎曦神君多等一下自己,在看到他點頭了之后才放心的進(jìn)入了房中。
她坐在自己房里的銅鏡面前,快速的把自己的發(fā)髻整理好,把步搖插了上去,然后起身正想出去,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衫上有很多臟了的印子,便急急忙忙的去翻昨夜白霜給自己買的衣裙,邊翻邊在心中感慨這炎曦神君真是個好人,不僅把自己救回來了,還不忘把地上的東西拿回來,等會出去可得好好感謝他。
換上干凈衣衫后,正想開門出去,突然瞟到白霜買的一些胭脂水粉,她原本是不太喜歡施粉黛的,因為在冥界常戴面具,自己覺得沒必要而且也嫌麻煩,每次要去哪時都是白霜會幫她弄一下。但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到凡間來,也該略施些粉黛,萬一遇到個把青年才俊,也不至于會失了風(fēng)采。便把這些東西打開來,對著銅鏡淺螺黛,淡燕脂,點絳唇。
弄完了對著銅鏡看了看,感覺應(yīng)該差不多了,便打開門走了出去,卻發(fā)現(xiàn)炎曦神君人并不在外面,且房門緊鎖,想了想他應(yīng)該可能是已經(jīng)在樓下了,她便順著樓梯快步走下去。
炎曦在房門口等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霜月還沒有要出來的跡象,便鎖了房門,走到樓下去等她。此時的雨已經(jīng)停了,天色漸漸的放晴,地面上彌漫著淡淡的水霧,遠(yuǎn)處的山被落云籠罩著,山體若隱若現(xiàn),看起來就像一幅畫般。
他突然聽到樓梯間有些許聲響,便轉(zhuǎn)過頭去看,看到正走下來的霜月,身著白色的衣衫,略施了些粉黛的她顯得神采奕奕,柳月彎眉下一雙靈動的眼睛正看向自己,唇紅齒白,笑靨如花,一束日光落下,他不禁有些失神,心振蕩而不自知。
“神君大人久等了,走吧?!彼滦τf道,興高采烈。
直到霜月到了面前,炎曦這才回過神來,點了一下頭,便帶著她出了客棧。雨天過后,路上行人漸漸多了些,兩人都身著白衣走在其中,宛如一雙璧人,過往的人都情不自禁看向他們。
到了酒樓后,炎曦要了幾個小菜,一壺茶,便同霜月上了二樓的包間里。見小二只先把茶上了上來,霜月便趴在窗上,探出頭往窗外看了看,現(xiàn)正值傍晚時分,元陽城的街上已經(jīng)逐漸開始熱鬧起來了,各類叫賣聲,雜耍賣藝聲,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看來冥王大人很是喜歡凡間,可按道理來說,本不該如此才對。”
霜月見炎曦神君同她講話,便坐了下來,笑了笑問:“神君大人為何這樣說?是覺得神仙不該對凡間有所流連嗎?”
炎曦眼睛看向窗外,語氣平靜的說道:“冥王大人在二殿時,應(yīng)該接觸了很多凡人的魂魄吧,也算是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了,我是覺得,本不該會如此喜歡凡間的。”
霜月舉起手里的茶喝了一口,也看向窗外:“你說得沒錯,那些魂魄也曾經(jīng)是人,我確實也算是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良莠不齊。而且我好像曾經(jīng)也是像大人這樣想的,所以就沒怎么來過凡間,現(xiàn)在想來,還真是有些可惜了?!?p> 她頓了一下,呷一口茶道:“可是無論是人,還是神,不都是一樣嗎?你不能因為遇見的那個人不好,就覺得他所在的地方也不好,因為只是他這個人不好,而不是這個地方讓他變得不好?!?p> “說得確有道理?!毖钻厣窬c了點頭,看著她微笑著說道。
這時小二把菜上了上來,霜月迫不及待的開始吃起來,邊吃邊夸贊炎曦神君點的菜好吃,后面覺得僅僅只是吃菜不太過癮,便自作主張叫來小二要了壺酒,見炎曦神君沒有反對,只是一直微笑著看著自己,便特別開心的也給他倒了一杯。
炎曦神君一只手端起來喝了一口,另一手把弄著筷子,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冥王大人的修為為何會失了大半?”
霜月已經(jīng)吃得差不多,拿出袖中的錦帕擦了擦嘴,把杯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說道:“這個事其實我不是特別清楚,但我?guī)煾父嬖V我說是因為我在凡間遇到了水蛟騰云,所以才失了大半修為,一直在東臨山修養(yǎng)許久才回的冥界,然而我只記得我確實是在東臨山住了好久,但是之前為什么會來凡間,為什么遇到水蛟,這些我都記不太清楚了?!?p> 炎曦皺了皺眉頭,像是在思慮什么,他奇怪的問:“你可記得那水蛟騰云是什么時候的事情?為何管理二殿好好的又變成了去管妖魂?”
霜月歪著頭,也皺起眉頭想了想,說道:“好像是兩三百年前吧,我記不大清楚了。反正就是前不久從東臨山修養(yǎng)了回來,就讓我去管妖魂了,可能是那閻王老頭,不是,閻王大人怕我修為不夠管不好二殿吧,其實我無所謂的,不就是降級了嘛,管二殿還是管妖魂真的對我來說并不重要,只要黑月和白霜都在我身邊就成?!?p> 說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抬頭看了看炎曦神君的杯子空了,也給他倒了一杯。
“的確,如遇水蛟騰云,一定要小心它的濁氣,水蛟騰云,是吸收一切外力往上登,遇人吸人命,遇神吸修為,你只失了大半,算是運氣較好的了。不過你也算是豁達(dá),這二位對于你而言很是重要啊。”
“于我而言他們?nèi)缤H人般,我從小師父不大管我,他去和地藏王下棋,就把我丟給他們,那時他們也只是比我大個幾萬歲的鬼差而已,但待我極好,我也算是他們帶大的了。我突然遇到這事,著實把他們嚇得不輕,只可惜我不僅失了大半修為,記憶也丟失了些。就如我剛剛同你說的,我為何會來凡間,為何會遇到那水蛟,我全然不記得,由于每次一提起這事他們就不太開心,所以我也懶得問了?!?p> 霜月不知不覺已經(jīng)好幾杯酒下肚了,臉上紅暈漸起,她盯著似乎還想問些什么的炎曦神君,突然想到還沒感謝他,便說道:“神君大人,昨夜真是感謝你,不僅把我?guī)Щ貋恚€把我滿地的東西也帶回來了,來,我敬你一杯?!闭f著就把炎曦神君面前的酒杯斟滿了。
炎曦看著她,神色有些不自然,有些僵硬的抬手去拿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試探性的問一句:“昨夜,我?guī)慊貋砟阈堰^一次,你可還記得?”
霜月這口喝得有些急了些,恰好一陣清風(fēng)從窗外吹來,吹得她已然有些醉了。她聽到他這樣問,雙手杵著臉,眼神開始有些迷離,腦子仿佛停止了思考,說出的話仿佛也不是從自己嘴里說的:“我記得...我們在夢里見過吧,但你,不是現(xiàn)在的你,你的眼....”
話還沒說完,霜月已經(jīng)倒在桌子上了,炎曦看到這樣的她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但又很介意她說的話,夢里見過?不是現(xiàn)在的我?還有最后我的什么?果然是醉了說的醉話吧。
在背著霜月回客棧的路上,炎曦依舊在思考著,他其實也有些醉了,因為既不懂自己為何會如此在意霜月所說的話,又想不明白自己為何三番四次會對她有那樣的錯覺。
一陣晚風(fēng)吹來,霜月在自己的背上縮了縮,緊緊摟住他的脖子,炎曦的醉意被這冷風(fēng)吹散了些,想了想見到霜月之所以會有她的感覺,應(yīng)該就是在有些時候她們是有些相像的吧,就如同現(xiàn)在她在自己的背上,曾經(jīng)的那個她,也是這般在自己的背上當(dāng)著自己的眼睛,只是自己恐怕再無可能見到她了。
炎曦突然察覺到暗處一直有什么東西在跟著,他立即警惕了起來,但依舊保持原來的樣子,想順勢把這個家伙引出來。他一只手緊緊的摟住霜月,防止她不小心掉下來,另一只手則藏在袖中蓄勢待發(fā),以備不時之需。果然,周圍漸漸飄來霧氣,炎曦越是往前走,這霧氣也就越濃,周圍的環(huán)境也逐漸發(fā)生了變化,街上的人也一個個不見了蹤影,炎曦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昨夜霜月并不是什么因為霧大而迷路,而是她走入了一個幻境,一個專門只為困住人而設(shè)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