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下首的阮大鋮對此是一百個贊成:“對,就應該這么辦,江北四鎮(zhèn)都跟著劉永錫與邢夫人這么胡鬧怎么辦?”
只是另一邊的楊龍友卻是有些不同意見:“還是先不要把劉永錫與邢氏逼急,現(xiàn)在童妃案與太子案鬧得這么激烈,萬一東林寄希望于小誠意伯,恐怕會后患無窮……”
對于眼下的朝廷來說,劉永錫與邢夫人的上萬大軍雖然距離南京只有兩百余里,但并不是朝廷真正的心腹之患,真正的心腹之患在于“太子案”與“童妃案”。
本來太子案與童妃案并不是什么大事,馬士英估計著那位自稱皇太子的少年跟大悲和尚都是個標準的水貨,倒是那位自稱弘光繼妃的童妃有些可信度,但是站在弘光皇帝的角度上看問題,這位童妃又必須是個冒牌貨。
但是由于弘光小朝廷半年多來把一切錯誤都犯了一遍,所以這位太子的真假已經(jīng)成了一個標準的政治問題,雖然朝廷有無數(shù)證據(jù)可以證明這位太子就是一個冒牌貨,但是那些對于朝廷不滿的聲氣君子卻有一百種理由證明這就是真正的皇太子。
這不僅僅是東林中人的全面反攻,也是一切對弘光小朝廷不滿人士的一次狂歡,雖然馬士英在內(nèi)的閣臣已經(jīng)想盡一切辦法,但就是壓不住朝野議論,甚至連許多中高級官員都被裹脅進去,以至朝廷為了平息這些聲音,不得不決定把“太子”與“童妃”請到南京來一辯真假,即使弘光皇帝已經(jīng)多次重申童妃是個冒牌貨也無濟于事。
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就是童妃的真假本來無關緊要,但是送童妃入京的“功臣”卻是河南巡撫越其杰與廣昌伯劉良佐,而現(xiàn)在這兩位“功臣”正在全力支持童妃。
越其杰是馬士林的姐夫,他在私信中說這位童妃雖然是民間女子粗俗無禮,但是講出了很多福王落難時的細節(jié),可信度很高,但既然是自己姐夫就好辦,馬士英有無數(shù)辦法讓越其杰改口,但是廣昌伯劉良佐卻是個大麻煩。
這個軍閥可是把童妃視為自己的頭號戰(zhàn)功,一心想借這個機會再借一步,所以在這個問題上特別強硬,稍有處理不當就可能引發(fā)一場兵變。
而太子案就更麻煩了,畢竟福王是懿安張皇后所立,而張皇后當初與福王約法三章已經(jīng)是人所共知,可是這約法三章到現(xiàn)在福王連一件遵守的沒有,不但和清國議和,而且還在蘇州、杭州大肆選妃驚動民間,至于杯中物更是一天都沒有停過,在這種情況下,民間都希望能有一位賢明皇太子取代失德的弘光皇帝。
不僅東林君子是這樣的想法,就連路振飛這樣的定策功臣都跑到金華面見張皇后,希望她能站出來再立新君,而左良玉、何騰蛟更是一天一份奏疏,但是信里不但要求保證這位“太子”的絕對安全,而且把馬士英罵成了奸相,甚至準備靖難起兵。
與左良玉、何騰蛟、劉良佐相比,劉良錫雖然一直在胡鬧,但是事情分寸控制得很好,而且馬士英覺得接下去還要借重劉永錫這上萬兵馬:“張皇后深明大義,小誠意伯也知道事情分寸,沒跟左良玉、何騰蛟之流同流合污,這件事確實應當從長計議!”
但是阮大鋮的看法卻與馬士英完全不同:“正因為小誠意伯沒同左良玉、何騰蛟之流,所以在糧餉供應才要盡量節(jié)制些,不然我們真要拿下誠意伯的時候他才能知道什么才是是非輕重!”
雖然劉孔昭已經(jīng)因為定策之功升為誠意侯,但是阮大鋮還是習慣稱他為誠意伯。
楊龍友不由吃了一驚,他沒想到阮大鋮居然準備對劉孔昭動手:“圓海兄,這件事不合適吧?劉孔昭這人辦事一向還算靠譜!”
劉孔昭不但辦事靠譜是定策功臣還把馬士英送進了內(nèi)閣,而且阮大鋮復出這件事劉孔昭也出了不少力氣,而且他可是阮大鋮、楊龍友、馬士英都是真正意義上的老朋友了,把劉孔昭調(diào)出南京城已經(jīng)有些不合適了,現(xiàn)在阮大鋮準備軟森劉孔昭似乎就太過了。
真要拿下劉孔昭,恐怕會引發(fā)金華與江都兩個方向的連鎖反應,但是阮大鋮卻沒把自己與誠意伯府的交情放在心底:“我知道馬相國慈悲心腸,所以我必須得有霹靂手段,到今天這個地步為了江山社稷著想就只能先委屈誠意伯,不然你我死無葬身之地!”
楊龍友剛想說話,馬士英卻覺得阮大鋮這話說得很有道理:“確實是這么一回事,而且我們也是為了誠意伯府的長遠考慮,自從提督操江以來,孔昭老弟就沒有好好休息過,就讓他在京中多享受一番人生極樂!”
說到這,馬士英又多說了一句:“而且也不會委屈了劉孔昭,大明朝兩百多年劉家都只是個誠意伯,現(xiàn)在劉孔昭不但已經(jīng)升了誠意侯,而且馬上就能升誠國公,他怎么也要心滿意足吧!”
看到馬士英已經(jīng)下了決心,楊龍友只能改變立場:“既然相國都這么說,那就讓誠國公心滿意足吧,千萬不要委屈了他!”
馬士英卻是多看了幾眼楊龍友終于說道:“還有一件事要委屈文驄了,陛下的意思是讓麗珍進宮當皇后娘娘,為了江山社稷,我已經(jīng)幫圓海答應下來了!”
楊龍友被這個突然襲擊嚇得跳起來,阮大鋮之所以得到馬士英這些貴州鄉(xiāng)黨的全力支持,就是因為他的女兒阮麗珍與楊龍友的幼子楊作霖有婚約在身,但是誰也沒想到阮大鋮羽翼一成就立即悔婚并準備把阮麗珍送入宮中。
楊龍友覺得自己吞下了一杯十幾年的苦酒,但這既然是馬士英與阮大鋮聯(lián)手作出的決定而且對貴州鄉(xiāng)黨有百利而無一害,因此他只能繼續(xù)忍辱負重:“這件事若是傳出去,恐怕那些言官又要生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