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四年后，統(tǒng)一各國，重華在冬夜駕崩，舉國震驚。

　　天羽聽后悲痛欲絕，把自己整日關(guān)在房間里不出來，夏小正倒是不擔心她出事，畢竟一個鬼也沒辦法再死一次了。

　　四年間，重華將新政推向全國，減輕賦稅，楚國的文化漸漸滲透到每個人的日常生活，雖然有暴亂，但更多人珍惜來之不易的和平，所以皇上的死，讓大多人心里都蒙上了灰色，連平常沒心沒肺的李胖子也失去了喝酒的興致，夏小正百無聊賴，也整日窩在酒館。

　　因為重華的死，又加上天氣惡劣，酒館里生意慘淡，又一天的華燈初上，穆遠一邊算賬，一邊嘆氣，夏小正溫了一壺酒，悠閑地喝著，毫不關(guān)心。

　　“篤、篤、篤——”敲門聲不緊不慢地響起。

　　夏小正突然想起來宋棣來的那天晚上，不由好笑，重華沒有子嗣，宋棣現(xiàn)在忙得焦頭爛額，怎會隨隨便便來這？

　　穆遠見他發(fā)呆，敲了敲桌面:“大雪天還不容易有個人來了，還不快去開門?！?p>　　夏小正放下酒杯，忙去開門，打開門后，是一個嬌俏可愛的姑娘，姑娘身后跟著的是……是重華？

　　“見過上仙，天帝讓我送他過來?！毙」媚镏噶酥钢厝A說。

　　夏小正皺眉，果然大晚上開門，準沒有好事。

　　“你是那只小狐貍？”

　　“正是?！?p>　　“回去告訴他，就說酒館生意不好，雇不了那么多人?！?p>　　說完“啪”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轉(zhuǎn)身看見穆遠暈倒在地上，有些慍怒。

　　扶起穆遠坐在椅子上，而后又開了門:“進來吧?！?p>　　得了他的允許，小狐貍才敢踏進來，后面跟著呆滯的重華。

　　“他怎么回事??？”

　　小狐貍扭頭看看重華，解釋道：“回上仙，他剛死，可能不太適應做鬼的日子，我?guī)w下來后，他就這樣了?！?p>　　夏小正無語嘆氣：“我是問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

　　“啊，哦，重華平復天下有大功德，本應位列仙班的，但他卻拒絕了?！毙『偟纱罅搜劬?，不敢相信，“他一個人類，只用三十四年就榮登仙位，居然還不珍惜，真是，真是……”

　　“說重點?！毕男≌媛恫簧?。

　　“重點就是重華拒絕了受封，將一身功德，散給了十萬鬼兵，他對天羽念念不忘，天君就讓我?guī)麃砹四氵@?！毙『偪焖僬f完。

　　夏小正打量了一番重華，說：“不可能啊，他怎么還會記得天羽呢？”

　　“那個，天君說念念不忘，必有回響?！?p>　　夏小正突然意識到什么，說：“小狐貍你是用什么法子能不損陰德為就復原了天羽的魂魄？”

　　“這——”

　　“說?！?p>　　小狐貍說：“就是用重華的壽命重鑄天羽的靈魂。”

　　“重華早就知道你了，對吧?！?p>　　“是，我被夏茉和姜國皇帝送進楚國時就被重華發(fā)現(xiàn)了，他知道天羽魂飛魄散的事，問我是否真的有法子救她，我向他坦露此事，他知我本意不愿傷人，便心甘情愿地獻出了余生，讓我答應陪他做局，剩下的事情啊……上仙都猜到了?！?p>　　夏小正突然想起重華在夢境中的話。

　　我重華在世，一愿平定天下，再無戰(zhàn)亂，二愿執(zhí)子之手，與天羽白頭偕老……

　　天羽，等來生……等來生我給你一個太平盛世，等來生我能卸下這身責任，輕輕松松地去見你……

　　一直以來，夏小正都對他心存偏見，是因為他把重華類比了天君，把天羽當成了龍女。

　　他能輕易看透世間真理，卻無法輕易釋懷失去親人的痛楚，之于自己呢，失去了最愛的妹妹，縱使在懂得，心里的恨意也溝壑難平；之于天羽母親，余生憂思，郁郁而終；之于夏茉，自欺欺人，自毀前途。

　　我們困在其中看不透天帝、姜國皇帝、重華、孟凡朗皆是進退兩難，舉步維艱的人，選大義而舍小愛，是不得已，或者必須做的決定。

　　涉外之人心含苦澀，一味痛恨，卻忘記了尊重，也忘記了他們的偉大，忘記了有種犧牲是以愛之名。

　　“能不能留下他，我定不了，去問問天羽吧?！?p>　　小狐貍指指樓梯，夏小正回身看到天羽淚流滿面正站在上面。

　　飛身下樓，撲到重華懷里。

　　重華的意識逐漸清明，慢慢突出兩個字：“天羽？”

　　天羽泣不成聲：“是我?！?p>　　小狐貍淚眼汪汪地看向夏小正，問道：“這樣可以了吧。”

　　夏小正那還敢拒絕。

　　自此忘憂酒館又多了位打傘的俊美伙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