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軒殿是皇帝阿冰園寢宮的側殿,附近假山環(huán)繞,離皇帝的正坤殿并不遠。殿內服侍的是兩位十五六歲的婢女。祁婳第一晚來到這里時一切都是準備得妥妥當當。
彧帝也沒有告訴她在這里要做什么,百無聊賴的她幾乎睡了兩天。這幾個月的舞蹈練習強度太大弄得她都睡不好。
殿外不知誰在吵嚷,似乎有小孩的聲音。祁婳睡臉惺忪地睜開眼睛。
“姑娘,你醒了?!辈汕嘹s緊過來扶起她,“奴婢扶你起來。”
采白也早已準備好了洗涑用的水。梳洗完畢祁婳被扶到梳妝臺前,“姑娘都睡了一下午了,夜幕十分奴婢帶您出去走走?朱軒殿附近時有姿態(tài)美麗的麋鹿行走,小樹林那百雀啼鳴,五顏六色極是熱鬧!”采白天真爛漫地對祁婳說,一邊用右手為她捋順松散的頭發(fā)。
“運氣好的還能遇到三兩只錦繡鷯鶯呢,那雀日光下通體泛著藍光可好看了!”采青微笑著,也附和道。
祁婳本來也不想多話,又瞧著她們兩人期待的神情,笑著說:“我看你們是瞧著我悶人一個,又不愛說話。想著法子要我出去逛逛好讓你們解解悶?!?p> 說罷兩人緊張得手中的活都停了下來,但是又在銅鏡里看到祁婳笑著地看著她們這才放下心來,又彎著眉毛說道:“姑娘,奴婢可不敢…”
她們說著話,遠山眉也已經(jīng)描畫好。
“呵呵,呵呵呵…”正當涂口脂涂到一半之時,殿門的簾子被掀開,跑進來一個小孩。
祁婳扭頭一看,那小孩穿著寶藍色的棉褂子,穿帶著暖帽和暖鞋,估摸著三歲左右的樣子,是個男孩。見了祁婳倒是愣住了。
著實是極可愛的小孩,祁婳一歡喜便雀躍走了過去。采青采白見此笑著對視了一眼。
“哪里來的小孩?這般可愛?!逼顙O穿著中衣,蹲在男孩旁邊逗著他,她的手觸碰小孩的衣服是最上等的衣料。小孩也不討厭祁婳,睜大了眼睛對她笑。
“娘娘,您好美?!毙『⑼蝗缙鋪斫兴锬?,祁婳一愣,他是把她當做那人的女人了么?祁婳一時不知說什么是好。
“這不是二皇子么?”采青采白行了個禮,“皇子怎么到這處來了?”她們有些慌亂,這雖是正乾殿的側殿,但確實地處偏僻,四面環(huán)假山,灌木蔥茂樹木蔥蘢。尋常人也不會過來。
話音剛落,殿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采青聽著像是尋這位主兒的意思,就趕緊掀了簾出去會了。
祁婳透過掀簾的空口瞧見外面走來許多衣著盛裝麗服的娘娘宮姬,為首的是…她沒記錯的話,就是那晚夜宴上刁難自己的百里辰妃。祁婳又轉過頭捏了捏小孩的臉。
采白見了心里嚇了一跳。具體發(fā)生什么她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眼前她跟的這位主聽說在夜宴上沖撞過宸妃,眼下宸妃,葉妃,杜美人一行人前來為首者定來著不善。這姑娘何許人又深不可測,一位樂姬皇上竟也讓她入住了偏殿看來也是不可小覷得人物,只是如今尚沒有位份,宸妃勢大。采白一番衡量內心更是焦慮,姑娘出了什么事,她們兩人也必定活不長。
“拜見宸妃娘娘,葉妃娘娘,杜美人?!?p> “這里邊住著什么人?”杜美人上前一步問道。
“回稟美人,是一名姓白的姑娘?!?p> “姓白?本宮不管她姓什么,還不叫她把二皇子領出來?”百里宸妃手中拿著紫金蘇錦套著的手爐,輕描淡寫的說。
現(xiàn)在?姑娘可是只著中衣,“稟娘娘,姑娘剛睡醒,可是未梳妝這般拜見各位娘娘真是不敬。奴婢領小皇子出來,叫人給姑娘梳洗再出來拜見可好?”這雪昨夜剛下完,現(xiàn)在是雪融的時候更是要冷上幾分。這般只著中衣誰能受得了?采青實在擔心。
百里宸妃直直看著采青“你一個小小的婢女有你說話的份么?”說完她又笑笑看了看葉妃,又厲聲說道:“還不叫她出來?葉妃的尋子之心可是急切著!”其實她方才早已看到祁婳只著中衣,大好的機會不凍一凍她也實在可惜了些。
葉妃只是面無表情站在一旁無話。
“是。”采青無可奈何,只好進殿請。
“這天可真是冷了些呢?!卑倮镥峰朴普f道,用鑲翡翠的金護甲撥弄假山上積著的雪,手指抖了抖殘雪。
祁婳將一切全都收入耳中,這些女人真的是乏味。
她出去的時候剛掀開簾子就感覺寒冷西面八方凄神寒骨。只見她散披著頭發(fā),披著一件表黑里紅的大氅,里面只穿著單薄的白色中衣。
她領著小皇子的手走出去,下了兩級臺階就是厚厚的雪,見此她轉身把小皇子抱起來,皇子鞋上的雪大片沾到祁婳身上。葉妃趕緊迎了上去。小皇子見著母妃朝對面伸去雙手要擁抱。
葉妃接過小皇子時對祁婳笑了笑,這些小舉動她是看在眼里的,眼前這個姑娘她倒是印象不錯的。
“拜見各位娘娘?!逼顙O對她們行了一禮。
“既然小皇子尋到,本宮就先行回宮。”葉妃不與宸妃多話,抱了小皇子便走。
“恭送娘娘?!?p> 葉妃臨走前還看了看祁婳,可宸妃似乎沒有想要祁婳起身的意思。
三個人就一直這么跪在雪地里,祁婳也不說話。三人冷得有些微微戰(zhàn)栗。
“才短短一個晚上,就爬進正乾殿偏殿了。你實在有點本事呀?!卞峰鷥芍柑鹌顙O的下巴,“果真長著一副賤人的樣兒?!闭f完她狠狠地推掉祁婳的臉。
祁婳還是不說話,她現(xiàn)在這個身份說與不說都沒有用,深宮婦人祁婳并不想與她糾纏。規(guī)矩那里擺著,多說了又會被曲解為頂撞。
只是彧帝,她可沒說過要受這罪,忍受這些無理的挑釁。
“不說話?夜宴那晚你膽子不是挺大的么?”
“這雪積得真大,娘娘當心鞋襪濕。我們還是快些走吧?”杜美人輕飄飄地說,露出殷勤的笑。
“你倒是提醒了我,本宮鞋襪濕了著涼可怎么辦?”宸妃拿起帕子遮了遮唇角。對貼身宮女愛晴使了一個眼色。
宮女馬上意會,故作擔憂地說道:“娘娘千金之體若著了風寒,老爺定是無法專心為皇上分憂。如此到是不得不向姑娘借大氅一用。”主仆二人真是心意相通。
剛說畢,便有兩位太監(jiān)氣勢洶洶過來解了斗篷的系帶,祁婳暗自里對自己說,這個仇她會向齊聿討回來。
太監(jiān)手一翻,斗篷在空中張開,墜落,躺在白茫茫的雪面上。祁婳頓時感覺透骨的冷,一片紅色在雪地里格外奪目,像血的顏色。
去了斗篷,祁婳只著了中衣,冷得瑟瑟發(fā)抖。
“娘娘請移尊步?!闭f罷,就看到宸妃被牽引著踩上那片紅色。
“杜美人,你說冷不冷?”
“娘娘,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冷?!?p> …
宸妃與杜美人說了大半天話,看了看祁婳,見她還是不說話只是瑟瑟發(fā)抖,她久久瞧著祁婳,又忽然轉身離去:“咱們走,愛雪留下看著她,天沒黑不許起來。”
“是?!?p> 杜美人瞧了一眼祁婳,什么都沒說跟在宸妃后面離去了。此時祁婳膝下的雪早已融了大半。
一行人走后,只留下一位宮女在這。采白趕緊跑進殿內抱出一件貂皮袍子披在祁婳身上。
“扶我起來?!逼顙O抬起頭,看著她們離開的方向面無表情地說。
采青采白聽聞對視了一眼,還是走過去扶起祁婳。
“大膽!娘娘的意思日暮之前都不許你起身!”說著這宮女沖過來拖桑著采青。